【阅读悦读丨小说】毛颖《深水爆破》(二十三)
【阅读悦读|摄影】陈二虎《深秋,天鹅飞临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布日敦泡子》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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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雪雁让向阳冰冷紧紧攥住手的时候,市公安局法医把陈放在解剖台上的马丽尸体最后剩下的底裤剪开取下,看清马丽被碾轧得完全变形酥软的耻部,惊得忍不住轻呼半声。
马丽下腹部到膝盖以上部分整片瘀青,直观上已完全失去“骨感”,胸部因遭撞击,也微微变形、瘀青,丰满俏丽的乳峰不对称地向两边歪倒,但跟腹部及以下相比,怎么也还算“有模样”,甚至还能很容易就想象出生前令人惊叹艳羡的性感。
因被认定车祸死亡,“常规”可不做头颅解剖,加上死者为年轻女性,“报案”的闻九庆副局长又说看着“眼熟”,不能确认是谁,法医决定最大限度保持死者面容,以便认尸,更尽量让死者有尊严。
他跟助手分工清洗尸体,他负责胸部及以上,重点清洗死者瘀血的口腔鼻腔,同时修整因死前的巨大惊恐和痛苦导致的面部扭曲,争取在尸体完全僵硬前,最大限度“规整遗容”。
他做的很细致,负责清洗尸体其余部分的助手把尸体瘀青失去“骨感”的部分作为重点,也很仔细。当助手轻声慨叹死者被夹持碾轧力度太大,直肠和子宫口都脱出体外时,法医刚好初步冲洗完口腔,掰开嘴巴拿手电往口腔深处照想检查有没有残余血块,突然发现异样,让助手来观察。
手电光在马丽被大大掰开的嘴里划来划去,指示出被粗硬东西捅伤的明显痕迹,法医说这不应该是车祸造成的。又说如果车祸的冲撞波及口腔,不会只是这样的伤痕,整张脸恐怕都会捣烂。助手问不是车祸造成的又是怎么回事,法医让赶紧拍照,说现在没法判断,一定要查的话,得做模具分析。
说话间,法医翻开马丽嘴唇,露出唇内侧和紧邻的牙龈上成片的出血点,让助手继续拍照,嘱咐把死者口腔里的异常记录在案,随即仔细检察死者身上有无可怀疑并非车祸造成的其他创伤痕迹,统统记录在案。
差不多同时段,宁涛落水狗一般敲开高玥秘密别墅的门,几乎是爬着进去,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高玥花了一个多小时给全身被剥得一丝不挂软塌塌趴在床上的宁涛清洗干净,上完一遍药,做了必要的包扎,听明白了宁涛一夜之间挨了三顿打的“遭遇”。
对发生在明星歌舞城外挨的那“第一顿”,高玥本来是知道的,但装作不知道;关于“第二顿”,也就是在香香租住处门前楼道让向阳“撂倒”的情况,高玥也没怎么追问,只说“说了别惹当官的别惹当官的,就是不听!”宁涛反口,她说“不许解释”。宁涛满委屈地住口。
高玥跟向阳可以算“熟”,真的是不好想象人高马大打架成性多少算会几下子的宁涛,居然一招都没过去就被瘦巴巴文质彬彬的向阳整趴下。她没敢透露自己认识向阳,只跟宁涛说“真人不露相”,心里七上八下不踏实。
不过,那种莫名其妙的不踏实,很快就被高玥藏在心底,注意力迅速集中到宁涛叙述的第三次挨打。
按宁涛的描述,第三次挨打的情形大概是这样——
没“逮到”香香还让向阳整了“嘴啃泥”之后,宁涛气急败坏之余,心里特别觉得委屈,想找茬发泄,又想寻求“呵护”,稀里糊涂给高玥发微信,说今晚倒霉透了。高玥回信说在别墅,他可以去。宁涛于是驱车往锦绣湖方向。
锦绣湖景区,夏季提供“快艇游”服务,但圈定在相对水浅的区域。宁涛特别喜欢玩快艇。高玥宠他,给他买了私人快艇和游乐码头上的专门泊位。
他从香香住处赶来,要到高玥的秘密别墅,得绕大半个锦绣湖,却能很直接地到达快艇停靠的游船码头。本只是因为车子油不大够了,想去快艇上抽点儿油灌进车里,权当应急。可一上快艇,“撒野”的冲动劲儿就上来了。
当下是冬季旅游淡季,所有游船项目都停了,景区船只都进了库,管理人员也撤了,只有他的快艇在专门泊位上停着,无人看管。他挺顺利地就用专用钥匙打着快艇,大放探照灯向对岸开,很快驶出景区划定的游船区域。
这个季节,这个钟点儿,谁都想不到会在湖心水深地方遭遇船只。那船只再没打灯光,就更显异常。
宁涛亲眼看见没有标记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小汽船上,两个壮男往湖里丢了长长的什么东西。他急忙调整灯光照水面,隐约瞥见像女人长发似的什么,迅速沉入水里不见。
他惊恐地再调灯光看小汽船,小汽船上的人也当然看见了他,突然掏出自制手枪对准他。他吓得拨转船头疾速逃遁。
小汽船追不上,他暗自得意的同时,想到那帮人肯定没干好事儿,沉入湖里的说不好真是女人尸体一类的东西,越想越害怕。回望小汽船虽然落下很远,可却径直追来,想回去到停车的地方风险太大,直接奔高玥别墅就近地方上岸,又怕把人招到高玥那儿去。犹豫再三过后,他决定随便找就近地方靠岸,豁出去快艇不要了,小命要紧。
哪知刚停船,岸上正对着的地方就来了车,下来两个抡着砍刀的壮汉,专门找他似的冲下来,劈头盖脸招呼。
他情急之下纵身入水。两个家伙追来,跳上他的快艇,打着手电开着船转圈找。
他在水里实在冻得受不了露头,被发现,哆哆嗦嗦露头、“盘道”,说大家都是“道儿上的”,井水不犯河水。
逡巡之间,小汽船追上来,丢下绳头,停了发动机,他觉得“谈判”有了效果,加上实在耐不住冻,仓促爬上小汽船,身子还没全离水就被拽上去暴打。他拼命抱头翻滚求饶。要不是冻得发僵,恐怕早就被打软了。
他品出味儿来了——这帮人想要他的命!他急促寻路逃生,听见那帮人说沙袋胶条都还有剩的,没想明白,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儿。
终于,他找到机会,拼死跃起按倒一个,夺了腰间土枪,挟制着要理论,不慎拉着挟持的那个人又落水。那家伙水性不行,入水后两三下就软了,拼命呼救。他在水里抽了那家伙腰带,把人捆在小汽船底下的螺旋桨上,自己拼命潜游。对方有人跳下水发现被捆在螺旋桨上的同伴时,他刚好游到快艇下面,听到他们已知同伴险境,他奋力爬上快艇,趁他们不敢开船追,开足马力往停车的地方逃,一路回看,没见再追来。
到岸,他顾不上快艇,开车就跑,本想回去,可身上又冷又疼,觉得自己剩下的体力和车里剩下的油,都难坚持回到市区,只好还是开到高玥别墅。一路不住回看,没觉得有人跟踪,手机不知丢哪儿了,没法联系……
高玥给宁涛裹了两层丝绵被,体贴地给他搓手搓脚,等手脚都有了热呼气儿,又连人带被整个紧紧晤在怀里,柔声细语安慰,说宁涛“傻”,遇事就该往姐这儿跑,怕他什么,姐这儿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
宁涛并不信真让那些大汉打上门高玥能挡住,可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装腔作势缩在高玥怀里抽噎,暖过来的手不老实地上下侵扰。
高玥任由他,但不让直接碰肉,说他的手还是太凉。宁涛不肯罢休,高玥无奈地放他躺倒,不让乱动,钻进被子,娇声浪语地吸吮套弄,让他“泄火”。等终于“摆平”,偎进被窝,拿自己其实也挺凉的脚摩挲宁涛,细细套问看见小汽船往湖里丢可疑物品的具体地点。
在宁涛的认识里,“美姐”温柔体贴、神通广大。他让人那么“欺负”,“美姐”一定会给他“报仇”。高玥知道他怎么想,给了他停硬的承诺,说不管怎么我弟弟这亏不能白吃,让宁涛耐心等着,别惹祸。
宁涛一觉醒来,不见高玥,只觉浑身疼痛难当;忍痛起身四下搜寻,没发现高玥的影子,倒看见备好的牛排洋酒。虽然牛排有点儿凉了,可仍旧是充饥佳品。他胡乱从衣柜里掏出睡袍类衣服穿上,狼吞虎咽吃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来了快递,送来已经安装上他原先号码并且开着机的崭新最新款手机,随即就接到高玥电话,让他休息,等着有医生来给治伤,然后静养,没她的话暂时不要离开。他诺诺答应,趴窗户看,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高玥的车在,但里外没走找到车钥匙。
高玥从基金会名下她完全掌控的私立医院召来的精干医护敲开别墅门看见宁涛的时候,锦绣湖景区“救援”队唯一的打捞船,开始在宁涛告诉高玥小汽船上人抛弃异物的区域搜寻。
锦绣湖水实在太深,如果有什么沉到底,根本没办法打捞。
高玥从宁涛叙述中提到的“胶带”、“沙袋”、“长头发”等信息和那帮人欲置宁涛死地而后快的劲头推测,很可能那些人丢进湖里的是尸体;为沉底,特意用胶带捆绑了沙袋一类重物。想找到,基本不可能。那些人“放跑”了宁涛,恐怕不会放心,弄不好会回来观望。
她让打捞船去那片水域,是做给那帮人看的,让他们知道已“泄露”。她觉得,这样一来,宁涛就“安全”了。她还想到,用船只把尸体载到湖心再抛尸湖中,说起来不难,可实际上需要冒风险、有条件。那种条件,包括船只、人手、自制手枪,以及熟知锦绣湖,不是随便什么敢于杀人越货之辈都会有。花这么大本钱抛尸,还想杀宁涛灭口,说明那具尸体无论如何不能被找到,背后肯定隐藏着能要人命的阴谋。
综合想来,对方应该是本地的,绝非等闲之辈,很可能在她“视野”范围内!让打捞船摆出架势,她在“明面”上观察坪川“朝野”几“大家”,有可能发现蹊跷。若真能锁定,她可以“敲山震虎”,拿对方一把;搞好了,还能“敲”出“实质性收获”,是钱财,可拿去“补偿”宁涛;是别的,只要她觉得“值”,不妨“收下”,自己再拿钱填和住宁涛……
高玥一向自恃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某种意义上讲,这种“自恃”并不算盲目——能把自己推到高尚的基金会层面,“通达”官方各层各派,同时还能操控黑道,两边配合双头获利,竟不露马脚,在偌大坪川,仅凭一本通讯录几个账号,就能呼风唤雨,光靠敢闯肯拼是不行的,仅凭姿色也绝对不可能;说到底,敢闯敢拼只是“动力源”,姿色不过是“媒介”、“附加优势”,真正的“核心价值”,还在头脑。她比谁都更明白:有头脑,肯动脑,姿色、勇气,都会成为利器;反过来,不肯动脑,或者干脆猪脑,姿色、勇气,都是祸患。
也许是“成功”太多、太久了,她过度相信自己的头脑,小看了对手。志得意满观察坪川“各方势力”的时候,她没能想到,抛尸地点附近逡巡的打捞船被注意到的同时,宁涛的快艇也被盯上;跟为保弟弟“脱难”来厮磨纠缠的周敏“巧妙周旋”的时候,她不曾想见人家已顺着快艇线索发现宁涛“大切”的特殊车辙,并开始“按图索骥”的“地毯式搜寻”。
得知马丽“车祸”死亡、第二医院太平间有活人差点儿被冻死、医院发现有尸体被盗报案、《坪川时报》头版就前夜网帖的那番热闹竟只抓住斗殴一个点大肆文章等一系列“意外情况”,她踌躇要不要把马丽的死讯告诉马肖,同时为宁涛作为斗殴“主犯”即将面临的“风险”担心,更担心医院盗尸跟宁涛看见的湖心沉可疑物品之间关联,想象宁涛万一跟抛尸和斗殴都“明面儿”勾连起来,会否波及自身。
直到此刻,她还没意识到先前的算计“不到位”,甚至“有破绽”。
她犹豫是该给宁涛去个电话让赶紧跑路,还是该亲自回去安排妥当的时候,循迹“大切”印迹的那伙人,已经梳理出最可能的方向,正向秘密别墅方向搜寻着移动。
要是她这会儿给宁涛去电,让赶紧不顾一切逃走,应该还不晚。可她因诸多小不言言拿不上台面的原因,一时下不了决心;稍一迟疑,就被新情况阻断——女儿高琳琳来电话说昨晚目睹惨烈车祸,好心反映情况,竟遭公安怀疑“做假证”,要传讯,十分气不过,脑子一热拒绝了传讯,过后忐忑,咨询熟识的“学姐”曹筝实习律师,被告知事情比较“边缘”,难有定论,于是想转回头配合公安,可又怕“罪上加罪”,问问妈妈到底该怎么办。
高玥一听车祸,马上想到马丽。知道马丽跟尹国彬父子的“过节”,敏锐地从女儿“做假证”一说上觉出蹊跷,跟女儿约定即刻的见面地点,旋即上路,途中联系基金会法律顾问。
她开着宁涛的车,竟一时把宁涛抛在脑后了。跟亲生女儿相比,宁涛不说“微不足道”,也绝没可能“相提并论”,更别说“排在前头”了。
她不相信马丽真的死于意外,那也太巧了!
想到尹国彬竟可能因为那点儿事儿就杀人灭口,她实在不敢想女儿将面临什么,甚至不敢跟杨帆吐露一丝一毫!
她心率加快,逐渐紊乱,虚汗如雨,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不容易挨到跟女儿约定的地方,勉强下车,早到的女儿一看她那样子,吓得赶紧奔过来搂住,不由分说打120叫救护车。她来不及阻止,只能跟女儿说“一步也别离开妈妈”。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已通过紧急服药缓解,客气、“慷慨”地“请”回了救护车,跟女儿留在原地商量。女儿问起她怎么换了车,她这才再想起宁涛。
此时此刻,宁涛刚好送给他诊治、处理完的医生护士到别墅门口。
本就没打算送出去的他,隐约听见里面手机响,忙不迭返回,不知到处搜寻他的那伙人刚好经过,就在差点儿错过的瞬间,看见了他,疾停车,越过不明所以的医生护士,狼奔豕突地冲进宁涛忘了关死的别墅大门,途中利落套了黑丝袜在头上。
医生护士见状惊恐,又见守在来人车边的同伙也套上黑丝袜,摸家伙冲他们来,吓得赶紧拉扯着走人,差不多是爬上了车。
关车门起步的瞬间,他们隐约听见别墅里传出打斗惨叫摔砸声音。
高玥打宁涛电话,久久没人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实际情况——宁涛突然在别墅内被蒙面人袭击。仗着打斗经验和对别墅的熟悉,苦苦周旋,一路想打手机呼救。可终究寡不敌众,须臾间被围住,手机在格挡中被打烂,人转眼就被打得血流四下、发不出声,手脚开始垂死的抽搐,口鼻不断冒血泡,颜面已难辨认。对方掏出狗腿刀,弯下腰要割他咽喉,他突然猛挺直身子,嘴里溢出大口乌血,四肢软软摊开,被血糊住的半睁半闭的眼睛凝住不动,鼻子不再冒血泡,嘴里缓缓冒血泡,速度明显减慢。
对方领头的雷贲拦住持狗腿刀的同伴,隔着蒙面的丝袜,沉闷、低声说:“算了,留个全尸吧。好歹也算兄弟一场。”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同伙喊“来人了”,随即听见远远传来似正在迅速接近的警笛声。短促面面相觑过后,齐刷刷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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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给宁涛治疗过的医生护士,仓惶逃离别墅的路上电话报了警。
因地址、情况叙述清晰,锦绣湖公安分局第一时间出警,远远看见歹徒逃出别墅,可惜没来得及记下车牌号。进入别墅,发现被害人(宁涛)没呼吸有心跳,赶紧叫救护车,一边紧急心肺复苏一边电话报告请求协查。
宁涛被最及时送医,捡回性命,人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伤及脑干,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要想苏醒,需要更大的奇迹。
宁涛的身份被第一时间查实;别墅“业主”登记资料同时被证明完全捏造,根本查不到真人;报案医护坚称伤者之前受击打伤,自主打电话约诊。经侦查,别墅财物基本无丢失,别墅里提取到受害人和另一男子以及两名女子的毛发,痕检表明其中一女子跟受害人在别墅居住或长时间逗留并发生性关系,另一男子也留下在别墅长时间逗留痕迹;所有提取到的人体残留物,经化验比对,均不在本市有前科备案人员之列……
高玥未因宁涛被袭案而受牵连,先给勒令琳琳去接受讯问的公安人员去电,说明是高琳琳的母亲,并亮出社会身份,说琳琳因为受了惊吓,身体不适,请求晚些时候去接受询问;不等答复就挂断,旋即给孟宪军打手机,报上那位警员姓名警号,说明情况,强调“有误会”,说女儿琳琳虽已成年,可太年轻没见过世面,冲撞了公安大哥想必也是有的,至于所谓目击,小孩子的话,何必当真。如果需要,不妨告诉我这个当妈的公安大哥到底希望怎么作证,我一定好好教育孩子,让她配合。
孟宪军说高总这话说哪儿去了,积极配合警方、提供情况,我们感谢都来不及,何来误会。既立案,就要抓住所有迹象,征询线索是必要工作程序,我们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就不用麻烦了。一切都应以事实为依据,谈不到我们想怎么不想怎么。在案件面前,我们只想一件事,就是破案、抓到真凶。如果在征询线索过程中有什么误解,我们首先自我检讨,有没有问题空口无凭不敢说,但绝对敢说公安部门对积极维护法制、抱惩恶扬善信念的市民没有任何恶意,不管那个市民是谁、多大年纪。
高玥说孟局这么讲我就放心了,现在琳琳有点儿不舒服,稍等缓解,我带她去接受讯问,希望一切顺利……
琳琳全程耳闻目睹了母亲这番斡旋,说妈妈明明是您不舒服,干嘛说我不舒服。高玥冲女儿竖食指,去电让基金会法律顾问带信得过的刑事律师马上来碰面,撂下电话又跟女儿说如果觉得需要,也可以把曹筝律师请来。高琳琳不明所以,见母亲像是认真的,就照办了。
等待中,高玥让女儿先把整件事讲给她听。琳琳问不等律师了么?高玥说这不是正在等吗,可妈妈心里抓挠,想先知道。琳琳看看母亲苍白脸色,忐忑讲述起来:
前一晚,她陪“老板”卢长平去出事地点附近的房地产经销网点见一个经纪。那名经纪本来在其他网点,一直带着卢长平的高科技企业外聘“创新团队”租赁住房的业务。近来因企业扩充,卢长平要加租外来人员住房,循着熟路来找因为升任店长而换了办公地点的那位经纪。他们是乘出租车来的,卢长平跟经纪商议的时候,她担心回去叫不到出租车,就打手机想约车。因为手机信号问题,她移到了店铺对外的窗前,不意目睹了“车祸”。
琳琳视力特别好,达到“特异功能”级别,据说几百万人里才有一个,加上提早就到了“最佳观测位置”,比起闻声而望的其他目击者,她清清楚楚看清了整个过程——最开始是一个中年男人下车揪扯、控制受害人,握着手枪杵进受害人嘴里,不知是真枪还是玩具。后车来时,是拿枪男人把受害人推过去才撞上的,撞上后,这人追了几步。后车离开,他追到路口才放弃。等后车彻底跑掉,他才回来查看受害人。看到这儿,卢长平和经纪都意识到外面出了事。一转眼工夫,就围了好多人围观,看不见死者和拿枪男人了,只听见有男人声称是公安,要求大家保护现场。她当时还想公安局来的可真快。卢长平见不得血腥,拉着她要走。她觉得已经有公安局的人出面,就没挤过去看热闹,陪卢长平另向离开。因为被车祸搅扰,她并没约成出租车,俩人走出好远才拦上车。
一路上,她怎么想在怎么觉得那个有枪男人有问题,也觉得公安局的人来得太快了。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会不会那个拿枪男人就是自称公安局的男人,万一是冒充公安局的,可就给公安局抹黑了;万一真是公安局的,那个被撞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想怎么不踏实,就交管局、110、公安局打了一圈电话,得知那件事被当成一般“肇事逃逸”立案,脱口而出说“不对”,跟110把自己看到的细细讲了一遍。对方说她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让暂时不要离开本市,有需要的话,她应随时配合。于是,她睡了个还算踏实的觉。哪知一觉醒来,接到公安局电话,说怀疑她“做假证”、“造谣滋事”,让马上去公安局核实情况,并警告她不要想逃跑,她的地址已经被掌握。
她顿时气极,说公安局糊涂,并质疑他们是不是真警察,是不是跟凶手一伙儿的。对方严厉要求她马上自动去接受讯问,否则后果自负!她气愤之下说你们这么讲,我有理由怀疑是想逼迫我作伪证,所以我不会按你要求去!说完就先挂了。
对方后来来过两次电话,她都没敢接,还特意离开住处,又去妈妈住处看了看,担心会被“监控”……
高玥听了,觉得女儿不像撒谎,甚至被女儿叙述间不时的惶恐地东张西望逗得想笑,说孩子你没做错,除了最后那句话说得稍许重了点儿,没有一丁点儿问题,没必要担心他们把你怎么样,有妈妈在。高琳琳真的心里有恐惧,说妈妈就咱们两个女人,万一他们使强……
高玥拉住女儿的手,郑重地说:“傻孩子,还没听懂妈妈的话么?好吧,跟你明说,以前你还小,有些话不好告诉你。今天,孩子,你听好,在坪川,谁敢动你半根毫毛,就是向妈妈宣战!别说一个小警察,就是孟宪军,敢向我宣战,也一定会死!而且死的很难看!刚刚妈妈给他去电话,已经发了警告。现在,大概过了半小时,可以认为,从现在起,只要你安安静静的,妈妈保证,没人会再因为那个车祸的事打扰你。”
高琳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她从不曾想见,慈爱并且很能“赶时髦”还特别有博大爱心的母亲,竟突然亮出电影里黑社会老大一般的气度。一时间,她觉得不真实、难以接受,可能在这样的冲突感受中,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
高玥变回一向的慈母模样,轻轻抚摩她手背,娓娓道来地说:“当然,妈妈觉得,你未必肯就此安静,不开口。所以,还是请律师们来议议,看接下来可以怎么既跟警方好好配合,又能很好地自我保护。”
琳琳将信将疑地看定母亲:“妈……那……”
高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抚摩女儿的手停住,缓缓翻眼看女儿,低沉发问:“那个拿枪男人,如果再见到,你能认出来么?”
琳琳想了想,不安地使劲眨了几下眼,诺诺说:“不敢保证能。”
高玥正待追问,手机响,是孟宪军打来的,说琳琳向警察反映的情况,跟其他现场目击者说的不一样。由于一些特别的不方便公开的原因,这起案件,公安方面恰巧有第一目击证人,其叙述跟其他目击者很接近,但跟琳琳说的不一样……但是,法医验尸发现了一些第一目击证人的叙述和现场其他目击者证词不能覆盖的线索,同时,追查肇事车辆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特别情况,加上高玥肯定知道的原因,就是死者身份非同一般,目前,案件直接挂到了他本人名下,作为当前重点之一。他本人希望能挖掘出更多新线索。从琳琳之前报告的笔录中,他觉得有必要跟小姑娘,噢,还有她妈妈,一起好好谈谈,就当是帮他的忙……
高玥插了耳机接电话,耳机一头给了琳琳。琳琳全程听到孟宪军的话,几番皱眉向母亲投来询问目光,高玥不动声色,让她稳住。等挂断电话,她跟女儿说:“妈妈听你的,是找律师来,狠狠告那个说你作伪证的警察,砸了他饭碗,让他知道欺负我女儿的代价,还是按这位孟局长说的,走一趟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帮他这个忙。”
琳琳想了想,问母亲:“要是去帮他,可以实话实说么?”
高玥会心一笑,说:“当然。应该实话实说。妈妈很欣慰你能问出可以实话实说么这样的问题,说明你在长大。宝贝,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开口之前,都先问问自己这个问题。人活在世上,应该诚实,必须谨慎。两者矛盾的时候,肯定谨慎优先级更高。”
55
闻九庆怎么也不会想到,雷贲安排把果果尸体沉湖的手下,竟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处理尸体,首先要剥离所有衣物和覆盖物,不留任何可追溯痕迹。覆盖物包括装尸体的塑料袋!抛尸沉水,要用耐浸泡并且受浸泡后不变化或越泡越紧的绳索,捆绑受浸泡不变形或越变越大的重物。
因为紧急支援闻九庆,雷贲没亲自参与抛尸,相关细节也没交代,其实也并没想到。结果,那帮家伙用宽胶带,隔着装尸袋,往果果尸体上绑了帆布铁沙袋抛入湖中。
装尸袋在医院门口时就摔裂了,运送中破口加大,尸体整个头部都露了出来,入水后长发散开,让宁涛看到。
沉下去后,帆布面的铁沙袋吸水,铁沙聚集,沙袋体积稍稍变小,宽胶带跟塑料装尸袋的粘合,也很快被水泡开,同时,大量水涌入装尸袋,跟冰冻的尸体形成热交换,致水流局部加速,装尸袋裂口加大,尸体半身“游”出袋子,脱离了铁沙的下坠力的影响。
经过约20小时的自然作用,宽胶带完全失去粘性,铁沙袋脱落沉底,脱落时的牵引力,导致装尸袋裂口进一步扩大。待所有铁沙袋都脱离沉底,尸体差不多完全“游”出了装尸袋。
又过了几小时,装尸袋渐渐浮出水面。
当时,正是天色渐亮的时辰。被要求值守到天大亮才可离开的打捞船上的工作人员,简直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东西,急忙打捞上来,认出第二医院标记,赶紧报告让他们来这儿值守的上级。不到10分钟,消息就进了高玥的耳朵。高玥花了1小时,转弯抹角托人询问宁涛病情,再次确认宁涛不大可能醒来之后,让报案。
锦绣湖景区湖面救援队“按惯例年前清理湖面”时发现带有本市第二医院标记的装尸袋漂浮湖心水面的报案,跟明星歌舞城后勤部停车场主管王照升(人称“照哥”)报同乡远亲、明星歌舞城“公关服务员”江苹(化名“果果”)失踪案,几乎同时通达到坪川市公安局报案中心。
1小时后,头缠绷带的照哥,在市中区分局被询问江苹失踪细节过程中,又被确定为明星歌舞城门前斗殴事件间接证人,材料交市局报备。
又过了1小时,第二医院有关人员,在市局证物室,确认了锦绣湖湖心漂浮起的装尸袋确系本院物品,并在装尸袋中找到医院留下的尸源编码;经核查,跟医院太平间被破坏并装过活着的覃小南的那格藏尸柜中原本存放的尸体编码符合。
经缜密推测,覃小南被装进藏尸柜前看到的“果果”尸体,很可能就装在这个原本属于名叫张茂财的死亡病患、现在从锦绣湖被打捞出来的装尸袋里;表明这样的可能性:犯罪嫌疑人将张茂财尸体盗走并移出装尸袋,将疑似“果果”也就是江苹的受害人尸体装入“腾空”的装尸袋,藏入张茂财腾出的藏尸柜;后又因故把疑似“果果”也就是江苹的尸体,连同装尸袋一起盗出,而将目击者覃小南锁进空出来的藏尸柜。推论:被盗出的疑似“果果”也就是江苹的尸体,很可能被连同装尸袋一起沉入锦绣湖!
雷涌从警第二年就进入了刑警队伍,十多年下来,大小案件侦破数千起,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都见过,可那性子却怎么也“磨不平”。
一路把他提拔到市局刑警大队长位置上的孟宪军说过,这种性子的本质,是一个警察一定不能丢的四个字——嫉恶如仇!所以,孟宪军从不要求雷涌刻意“磨性子”。他坚信,作为资深刑警和一队之长,已经36岁的雷涌,能够区分“意气用事”和“嫉恶如仇”。他也坚信,有“嫉恶如仇”四个字垫底,任何罪恶,被侦破、被惩罚,都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点上,雷涌明显比孟局更苛求自己。在他手里,迄今为止,除了后来被孟局“挂牌”的“焚杀案”,还没有拖过72小时的案子!
面对第二医院倒腾尸体的推想,雷涌内心涌起很久都没涌起过的愤怒——案件真相如何,尚待侦查,可就仅仅眼前情况,就让他无法平静。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尊重死者的民族;可如今,在他面前,一个确定病患死亡的张茂财,一个确定死亡但死因不明的“果果”,两名死者,死不见尸,之前尸体被倒腾来倒腾去,生命最后的尊严何在?!
愤怒之余,雷涌敏感联想到了“焚杀案”,忙调看尸检报告,对比张茂财情况——入院前是流浪乞讨人员,记录显示其操本地口音,神志不清,说不出家住何方,有无亲人。一年前被“锦绣爱心基金会”下属机构救助后,很快发现严重症状,送医,被诊断为淋巴癌中晚期。基金会慷慨出资为其治疗,但为时已晚,原本就患有肾病的张茂财,在医院只挨了几个星期就不治而亡。当时,基金会委托医院暂时代存遗体,说争取找到家属。后来诸事繁杂,就拖下来,医院将其归入“无主尸体”之列。张茂财死时大约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医院留档的其体貌特征,加上年龄、癌症等,似乎跟焚杀案死者能粗略对应起来。
本来,雷涌打算查一下“锦绣爱心基金会”,争取再获得一些张茂财的资料,就给相熟的内勤小顾去电,想先做做功课,意外地没找到人,一问之下,竟被告知小顾因对目击证人采用不当言词刚被停职审查。
雷涌一听就火了——小顾这样的内勤他再了解不过,别看成天坐在局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可大小内外什么事都得管,一般男孩子都不愿意干。偶尔对报案人、证人有点儿小情绪,实属正常,用得着小题大做到停职吗?!
被这种情绪推着,他暂且放下案子,转着圈儿电话查问小顾到底犯了多大错,最后被告知停职是孟局亲自下的命令,投诉人是“锦绣爱心基金会”理事长高玥,事涉前夜闻九庆副局长赶上的那起车祸。“闻局”也因为该案中的“一些问题”,被市政法委直接“关照”进了审查室,小顾因为笃信闻局作为“第一目击者”就车祸过程的叙述,向目击证人高琳琳,就是“锦绣爱心基金会”理事长高玥的女儿,说了被认为损害公民名誉的话,高琳琳及其母亲高玥,刚刚就车祸案跟孟局直接面对面沟通过……
雷涌电话又打到孟局办公室,问闻局犯了什么错。孟宪军让他马上闭嘴,很严厉。
电话里,两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孟宪军很满意地说小涌又有进步啊,我现在正好有空,有什么炮,来我办公室,当面锣对面鼓地放!
雷涌忐忑地在孟宪军办公室坐定,并明显感觉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还残存人体温热的时候,果果的尸体刚刚被从锦绣湖水里打捞出来。
因长期冰冻,尸体入水后姿态得以较好保持,相对薄弱的肢端和脂肪层较厚的胸部热交换较快,最先解冻,形成未经冰冻的尸体通常不会呈现的特殊体态,遇来往勘察船只搅动水体,扎开的双手最先被水下暗流推出水面,第一时间被细心的搜寻者发现。之前,他们也打捞过浮尸,但都是有人报告才赶来,赶来时尸体已全部浮出水面,呈通常的男性俯卧女性仰卧姿态。尸体“竖着”从水里“升上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果果死去已很长时间,尸体经历冰冻、搬运、水泡,一旦解冻,肌肤酥烂,打捞时稍一用力,就会有成片成堆的机体组织脱落,败絮般在水面散开,弄得打捞人员又害怕又无措。好不容易用最细的渔网小心翼翼兜住捞上船时,尸体一侧乳房只剩了小半面,一条小臂几乎只剩了骨头,下颌部也有组织脱落,露出一小块白森森的骨骼,身上多处都有不同程度组织脱落,上船放平时稍一震动,大腿根就裂开口子,露出骨头和腐败不堪的灰色脂肪层,饶是在当下一年中最冷的时节,送到公安局停尸房的时候,尸体也已氧化发黑,脱落的组织和融化的残液淋漓四下,触目惊心、不忍卒目。法医采取了最紧急的保护措施,并尽最大可能修复面部,说要干至少半天,才能拍照给有关人员看。
孟宪军得到消息,当着雷涌的面命令:修复后最快速度把照片拿给报失踪的王照升和声称目击过尸体的覃小南辨认,一旦确认,马上通知家属。
下这个命令时,雷涌正在认真看他给的最新资料。是从检察官向阳那儿“特快专递”来的。其中一份是对“焚杀案”死者“骨髓凝血”现象的“非官方解释”;另一份是明星歌舞城领班苗香关于覃小南、江苹的叙述记录,笔录加录音。
关于“骨髓凝血”的资料表明,国际上有比较权威的研究试验性证实,高速热交换有可能引起死亡机体骨髓中发生这类现象。高速热交换的“物理动作”千差万别,但都具有共同的必要条件,即产生骨髓凝血的机体跟紧邻的外界温差极大,并且是机体本身相对低温,紧邻外界相对高温。雷涌看到这儿的时候,突然悟出什么,脱口而出:“冰冻尸体被剧烈燃烧!”孟宪军很有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正是!向阳跟你说的一样!”
关于江苹和覃小南的那份资料里,苗香承认在江苹死亡后第一时间见过尸体,并受持枪中年男人挟持,参与清洗尸体、消除罪证,并被许诺给予“封口费”,还涉及现在躺在医院基本被判定成“植物人”的社会闲散人员宁涛。那个挟持苗香清洗尸体、消除罪证的持枪男人,有可能是闻九庆!
看到这儿,雷涌差点儿脱手丢开资料,无比惊骇地看孟宪军。
孟宪军知道他看到了哪儿,让他先不要忙着吃惊,他还有更让雷涌吃惊的话要说——那个宁涛,具外围调查,跟你家弟弟雷贲,过从甚密。
雷涌听了这话,并不惊奇,说他们这类人相互没有勾结他倒会更吃惊些。如果能找到直接指向雷贲的犯罪证据,他会第一时间“请”雷贲来公安局“喝茶”。
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是对闻九庆的指控,更确切些说,是向阳对闻九庆的指控!
孟宪军沉吟良久,长叹一声,说挺佩服向阳。苗香这条线索,如果不是向阳,他们至少到现在还不能抓到。换句话说,如果向阳有意隐秘这条线索,完全可以做到。哪怕,他只是把苗香供词中涉及闻九庆的部分掩盖住,也是高度可行的。
看到资料中涉及闻九庆的部分时,孟宪军特意给向阳去了个电话,证实苗香在向阳的保护之下。也就是说,至少到那个电话为止,证人苗香,100%地被向阳本人掌握着!
同一个电话,孟宪军还印证出向阳并不知闻九庆已被“隔离”,甚至都不知那桩“车祸”。
他特意问向阳苗香关于闻九庆的指控还有谁知道,向阳说就只有他本人、苗香,还有孟宪军,又说他打算一会儿去医院看望尹书记,想汇报这个情况,自己也知道并不妥当,可还是想。孟宪军想一下,说目前为止,苗香的供词还不能算司法证据,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非正式汇报,他个人认为不涉及法律问题。
向阳电话里说“谢谢”。
孟宪军听的出来,那短短的两个字,从向阳嘴里说出来时,好像有千斤重!
他告诉雷涌,这件事他和雷涌一起抓,暂不扩展,针对向阳本人的工作,由他亲自出面,没有命令,雷涌不得直接跟向阳接触。
疑似江苹的女尸相关第一手报告送达,孟宪军刚做完应激布置,就又收到来自向阳的特快专递,打开看,是一个用保鲜袋严密包裹的鹅黄色小衣物。
他急忙跟向阳通话,说东西收到。向阳电话里说这是苗香在她看见江苹尸体的现场找到的,疑为江苹衣物,可用于化验。他作为证人的朋友而不是检察官,在此正式申请:一旦证实此物跟死者江苹有关,马上对苗香施行一级证人保护。现在,他一步都不敢离开苗香,没法带着她去见尹书记。
孟宪军不让雷涌说话,电话答复向阳,说不用等证实这个物品,马上、就近,把苗香带到他能控制局面的场所,最好是开放的公共场所,然后马上直接联系他,报告位置,他立刻派专人接手。
挂断电话,孟宪军告诉雷涌,与其说向阳一步都不敢离开那个苗香,倒不如说是苗香一步都不敢离开向阳。雷涌没领悟出这话中的深意,想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宪军就突然问他为什么那么关心小顾。雷涌一下子懵住。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