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沈美娟代父签下一份特殊文件,成全了沈醉“最后奉献”的遗愿

1996年3月18日晚,北京某肿瘤医院。

此时,一位老人面色苍白,无比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并艰难地喘息着。老人的女儿就跪在老人的病床前,握着老人的双手,大哭着说道:“爸爸,你怎么啦?怎么会这样?”见到女儿在哭,老人嘴唇微动,好似想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实在是太虚弱,老人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不舍和悲痛。

突然,老人的心脏开始出现严重问题,病情急剧恶化。在老人女儿的哭声下,肿瘤医院的医生开始全力抢救着这位已陷入昏迷的老人,然而无论医生们如何拼尽全力,用尽一切办法抢救,监测老人心脏跳动的仪器上的线条还是变成了一条直线,宣告老人的死亡。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誉为国民党“军统三剑客”之一的沈醉。

图 |沈醉

沈醉逝世后,他的女儿沈美娟在承受着父亲去世的悲痛外,还要忍痛代父签下一份特殊文件,从而完成父亲最后一个心愿。这份特殊文件就是“遗体捐献书”。

几年前,沈醉就早早立下遗嘱。

遗嘱中,沈醉写道:“我生前蒙党和人民的深恩厚德,时感愧无以为报,故愿在死后将遗体捐赠,供解剖研究,以便今后发现有类似情况病人,能得到妥善有效的治疗,亦系我报答恩德于万一。”为防止自己亲人阻拦,不愿在“遗体捐赠书”签字,沈醉还特意在遗嘱中嘱咐道:“任何亲属、亲友均不得以任何理由为借口,反对或阻拦本人生前决定捐赠遗体的愿望。”

沈醉自决定捐赠遗体,供医学研究时,常常就与自己的女儿沈美娟说:希望我死后,你能在“遗体捐赠书”上签字,完成父亲想最后为人民做出一点贡献的遗愿。

纵使此时的沈美娟千般、万般不愿,毕竟谁想自己父亲的遗体被人解剖研究呢!但是,一想到父亲生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沈美娟不忍违背老人生前的遗愿,只得是忍受着万分的悲痛,含泪用颤抖的双手在“遗体捐赠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继而成全了沈醉“最后奉献”的遗愿。

图 |沈醉一家合影

在医生即将搬走沈醉遗体的时候,心痛万分的沈美娟一直恳求着医生,希望他们在搬动和解剖自己父亲的遗体时,能尽量轻些、小心些,别把父亲弄“痛”了。

这是沈美娟最后的请求,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她不想违背父亲的遗愿,但却也不忍自己的父亲再受一点痛苦,她只能这般恳求医生,尽自己最好一份孝道。

为了让沈美娟放心,医生也是语气诚恳地说道:“您放心吧!我们一向都很敬佩沈老,我们也不忍他死后还要承受疼痛,我们一定会万分小心的。”

就这样,沈美娟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远离自己而去,她知道父亲这一去,就是永别,从此再无相见的机会。想到这里,沈美娟大哭了起来,透露出无尽悲痛的哭声,也让周围人听到后纷纷落泪。父母的逝世,恐怕是世间最让人心痛的事情吧!

此时的沈醉,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无私且伟大的,但谁又能想到曾经的他也是一个双手沾满革命志士鲜血的刽子手,为国民党反动派做事,助纣为虐,犯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么,沈醉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双手沾满革命志士鲜血的刽子手?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我党感化,成为一位真心为新中国、为人民着想的爱国人士呢?

一切的一切,且听笔者为您慢慢道来。

在沈美娟看来,父亲的前半生之所以会成为一个罪行累累的刽子手,这一切都是因为戴笠。

晚年,沈美娟在其编撰的关于父亲沈醉的回忆录中,这样说道:“戴笠主宰我父亲的命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沈醉会成为一个刽子手,虽有着诸多原因,但多半跟戴笠有关。

图 |戴笠

沈醉的本心并不坏,这点从他未参加军统前,以及参加军统后的一些行为就可以看出。

未参加军统前,还是初中生的沈醉,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他就曾积极跟随着自己的同学进行各种抗日活动,参加游行,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并丝毫不惧前来镇压的军警,还勇敢地与其进行搏斗。由此可见,少年时期的沈醉也是一个热血、有志的青年,也有着革命的心,也有着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做出贡献的心愿。

参加军统后,沈醉虽然在戴笠的驱使下,违心地做出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却还是有着些许想让国家变好的心思。这点,从沈醉身为军统局高层人物,身上却几乎没有沾染官场的恶习,如赌博、抽烟、喝酒、贪污受贿、乱搞男女关系等等,就可以窥知一二。

除此,沈醉在担任军统高层期间,虽助纣为虐,但却始终保有着一丝的良知,并未完全丧尽天良。1949年秋,沈醉接到时任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的指示,命令其暗杀爱国人士、原国民党陆军大学校长杨杰将军。接到命令后,起初沈醉虽万般不愿,但碍于命令难违,不敢耽搁,只得赶紧召集手下的特务商量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杨杰将军。因为此事属绝密,一旦泄露,势必会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强烈反响,故而沈醉便趁着家人无人,召集特务来家商量。

图 |晚年沈醉

然而,让沈醉没有想到的是,此时自己的母亲并没有离开家,而是一直在家中阳台上看书,所以沈醉与特务商量暗杀杨杰将军一事,沈母听得是一清二楚。

特务走后,沈母就出来愤怒地责骂沈醉:“我一直教导你,一个人可以不做官,但要做人。杨先生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要把杨先生杀了,你如何向世人交代,就算你不管世人的眼光,你又如何跟你的儿女交代?明天你的儿女要问你,谁把杨伯伯杀了,你怎么回答?你要真的这么做,你让我这个母亲如何见人?我不要你这个儿子了,我现在就走。”

听到自己的母亲这么说,沈醉顿时就羞愧难当,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沈醉心里十分清楚杨杰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暗杀了杨杰,他将是一个国家的罪人。母亲的责骂,犹如是当头一棒,让本就不知该如何办的沈醉瞬间就下定了决心,那就是宁愿背上被军统处分的风险,也坚决不执行毛人凤的暗杀命令。

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沈醉还是良心未泯的。

图 |杨杰将军

曾经的热血青年,纵使成为军统高层,也良心未泯的沈醉,之所以走上刽子手的道路,始作俑者还是戴笠。

自沈醉被戴笠带上特务的道路后,戴笠为了将沈醉培养成一个完全效忠自己、效忠蒋介石的“特务精英”,可谓是煞费苦心,自沈醉加入军统,他就从不放过任何向沈醉灌输“反共忠蒋”的机会,一有机会,戴笠就会跟沈醉说:“你的工作就是清共除奸,打击一切危及蒋总统的共产党和反对蒋总统的人士。”

同时,为了不让沈醉有任何背叛自己与蒋介石的念头,戴笠更是连沈醉的婚姻都要干涉。沈醉20岁时,爱上了一位进步期刊《女子月刊》的女编辑白云(莫耶),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倾慕,很快便陷入爱河之中,也有了一个儿子。

戴笠得知此事后,却是强烈反对,他认为白云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是社会各界反对蒋介石的进步人士,所以严厉说道:“不行,你不知道她的思想左倾吗?跟她这种人交朋友,利用利用她还可以,但是若娶她做老婆,那以后麻烦可多啦!”因为戴笠的棒打鸳鸯,沈醉与白云再无姻缘。

图 |莫耶

除此,为了锻炼沈醉的胆量,戴笠更是常常交给他杀人的任务。因为戴笠时常逼迫沈醉去杀人,沈醉精神常常会在一刹那崩溃。据沈醉的女儿沈美娟回忆道:一日,沈醉回到家中,看到母亲的遗像,顿时就大哭着跪在遗像前,嘴里还喃喃说道:“母亲,我怎么办?我不干又能怎么办?”之后,一连几天沈醉都吃不下、睡不着,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很是憔悴。

因为戴笠,沈醉渐渐被逼上了助纣为虐的道路,成为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或许就是因为被逼成为刽子手的缘故,沈醉不同于毛人凤、戴笠、徐远举、张界、徐贵林、杨进兴等这些恶贯满盈、罪不可赦的屠夫,他还是有一丝良心的,还是没有完全沦落为一个毫无人性的屠夫。

正因还有着一丝良心,沈醉最后也幡然悔悟,走上起义这一条正确的道路。

1946年,戴笠因飞机失事身亡,毛人凤继任戴笠的位置,“一朝天子一朝臣”沈醉这位昔日戴笠的心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逃脱毛人凤的清算,沈醉主动要求前往云南,担任军统云南站站长,同时负责监视云南省主席卢汉。

图 |卢汉

来到云南后,沈醉目睹了军统对江竹筠的审讯,见到了江姐这位弱女子为了心中的信仰,任由他们百般折磨,又任由其威逼利诱,始终坚贞不屈、威武不屈,对其是深感佩服,对共产党人的信仰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对江姐的敬佩,加之良心未泯,当徐远举打算以扒光江姐的衣服,来逼迫江姐屈服时,沈醉就站了出来,阻止其如此侮辱江姐。

1949年,我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取得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国民党的败亡已成定局,我党解放全中国指日可待。

此时,早已看透局势,并也早有起义之心的云南省主席卢汉抓紧与我党联系,商量起义事宜。对此,蒋介石也早有察觉,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加之卢汉声望颇高,所以一直没有对其动手。随着国民党败亡已成定局,气急败坏的蒋介石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就向毛人凤下令,命令其控制卢汉,并火速除掉卢汉身边的革命志士杨杰、陈复光、谢崇文等人。

毛人凤接到蒋介石的命令后,便向沈醉下达指令,命其暗中除掉蒋介石想要除掉的人。

然而,沈醉也早已看透局势,认清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腐败无能,加之来到云南后又经常接触到许多的革命志士,深刻认识到现在只有共产党才能带领中国走上繁荣昌盛,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对共产党越发的敬佩和向往。

所以,此时的沈醉不忍去伤害这些革命志士,对毛人凤的命令开始“阳奉阴违”,一直拖延不去执行,且还暗中帮助杨杰等卢汉身边的革命志士脱身。

图 |江竹筠

后来,毛人凤见沈醉迟迟不去执行自己的命令,便亲自从台湾乘专机赶到昆明,监督沈醉执行暗杀任务。即使毛人凤亲自监督,并严令其执行暗杀,沈醉也依旧是采取拖延之法,顶着巨大的压力,拒不执行。

1949年12月9日,卢汉通电起义,沈醉亦跟随起义,在卢汉的起义通电签字,并命令所属特务组织放下武器,上缴特务器材并到指定地点报到。

原本沈醉是不用被关押的,可以以起义将领的身份,被我党优待并跟随我党继续完成解放全中国的大业。但是,由于当时沈醉因讲义气,私自将卢汉扣押的西南绥靖公署主任张群释放,从而打乱了卢汉与周总理商量好的,用张群跟蒋介石换张学良的计划,卢汉为免引火烧身,在与我军交接起义事宜时,就把沈醉从起义名单中删掉,将其以战俘的身份交给我军。

就这样,沈醉从起义将领变成了战俘,进入十年战犯改造时期。直到1980年经有关部门调查证实,沈醉的起义将领的身份才被证实,并由此享受副部级待遇。

起初,沈醉因为对自己的遭遇是有苦说不出,被迫变成战俘,所以对我党的思想和劳动改造有些抵触。但是,在我党的仁义与真诚相待下,沈醉很快便积极配合我党的思想和劳动改造,成为管理所的先进分子。

对于在管理所的生活,沈醉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人民政府对任何问题的处理都是实事求是的,从不会因为我们过去作恶多端,就对我们进行人身侮辱。我们一点进步,政府都会承认,并鼓励。”

1960年11月28日,表现优异的沈醉作为第二批战犯被我党特赦,重获自由,成为了新中国的合法公民。之后,在周总理的关怀下,沈醉与杜聿明、宋希濂、王耀武和溥仪等人一起就任中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

重获自由后,沈醉经历了诸多世间冷暖,最让沈醉伤心的是,自己的发妻改嫁他人,当时因为沈醉的发妻粟燕萍误认为沈醉已阵亡,为了将孩子抚养成人,在生活困顿的情况下,只得改嫁他人。见到发妻已成为别人的妻子,沈醉很是伤心,但好在自己的小女儿沈美娟还在自己的身边,这也算是聊以安慰。

图 |沈美娟一家

最让沈醉高兴的是,在1980年,沈醉起义将领的身份被证实,我党为其恢复了本该有的待遇,给予他副部级的退休待遇。之后,沈醉连续成为第五、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这让沈醉感到此前从未有过的高兴。

晚年的沈醉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利用自己此前在国民党内的关系,为祖国统一大业而四处奔走,积极呼吁在台湾的昔日同僚和亲朋好友为祖国的统一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努力。

沈醉曾说过:“国家的分裂是我们这一代人造成,也应该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结束。这样,我们才能生对得起后代,死对得起祖宗。从此时此刻起,一个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就看他为统一祖国是出了力,还是相反。”在我党的仁义相待下,沈醉被特赦后,一直都想着为祖国和人民做一些益事,从而能稍稍弥补此前所做下的错事。

1981年,沈醉曾到香港探亲访友,此时国民党反动派就想策反沈醉,但沈醉始终不为所动,无论对方给出什么样的待遇,沈醉都严词拒绝,只留下一句:“喜未迷途,尚能知返。苦海无边,不敢再跳!回头是岸,岸在北京。”之后,沈醉没有丝毫的犹豫,探亲访友结束后,便果断坐上返回北京的列车。

1996年3月18日,沈醉因肺癌病逝于北京,享年82岁。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沈醉想的不是自己身后的名,而是想着自己死后,还能为这个国家和人民做些什么事情。这时,沈醉就做出了捐献遗体的决定,他想着用自己的“不中用”的躯体,再为国家和人民尽自己最后的微薄之力。如此举动,实在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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