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散文）

初见

作者：崔立

       参加一个发布会，小丁向我打了个手势，站起了身，震动中的手机上，跳动一串数字。小丁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好几分钟，透明的玻璃门外，小丁的嘴巴嚅动着，脸上还有笑容，像是在和朋友聊天。小丁回来了。我说，有重要事？小丁说，是一个推销的电话。我惊诧地看着她，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我说，推销的电话，你还能讲这么久，我还看到你笑了。以往，我一接到这样的电话，毫不犹豫，就果断地挂了。我还听到有人接到这样的电话，生生地谩骂的。也确实，这样的电话像苍蝇、像臭虫，特别讨厌，却又嗡嗡嗡地叮咬过来……小丁朝我眨了眨眼睛，说，李哥，你不懂。

发布会后，是颇为丰盛的自助晚餐。我已经饿了一会，看到那么多美食，有点迫不及待，拿了满满的两盘子。小丁坐我对面，拿得不多。我吃了一半，又留了一半。我的预估错误，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口。我留下的那些，堆在那里，像一群被遗弃的孩子。小丁盘子里的食物，被吃得干干净净，没有剩余。盘子都可以照出小丁稍有些黑的皮肤。

一片夜影中，我开着车。好一会的沉默。小丁突然说，李哥，你心里一定有许多疑惑吧？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丁又说，李哥，我和你们生在上海长在大都市里的人，是不一样的。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一个年轻而又青涩的外地女孩，最初来到上海时的落寞与无助。我做过销售，走进一家家的店铺，无数次地被拒，走出门时，听到身后的冷言冷语；我发过传单，看到人走上来，就把传单递上去，却没有人接，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的那种尴尬；我还做过电话推销员，就类似刚刚那样像骚扰电话……后来，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温和，听了我好几分钟的讲话，抱歉地告诉我，他确实不需要，但他说，你能成功的，相信你自己，我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如果没有那天男人的鼓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将小丁送至她的住处。经过一个路口时，我轻轻地降下了车速。旁侧，一个戴着头盔，行色匆匆的外卖小哥，从我的车前顺利通过，夜色中留下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脑海里，还在想着小丁刚刚说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会愿意做这样的工作呢？

2020-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