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人，他们专门让人「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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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27日，WCBA全明星赛。
比赛间隙，一支篮球队上场，与女篮联赛中的顶尖运动员对决。
这支篮球队很特殊，名叫“叶沙队”。
球员的自我介绍，非常特别。
2017年4月27日，16岁少年叶沙（化名）突发脑溢血去世。
他死后捐献出去的器官，让7个人重生。
因为叶沙爱打篮球，于是，被救助者中的5人，组成了这支“叶沙队”。
有资料显示，中国每年约有30万患者等待着器官移植。
可器官移植手术，仅有1万余例。
这种困境，有部台剧说得明白——
《生死接线员》（2019）
“生死接线员”，指的就是说服死者家属，捐献器官的人。
听上去，这事很容易。
做起来，真的超级难。
移植器官，是个争分夺秒的事情。
为了保证器官活性，最佳捐献时机，是在判定脑死亡之际。
并且，器官配对非常拼概率，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百分百，要么零。
所以，他们时刻围绕在将死之人身边，“伺机取走”他们的器官。
医院里早就有人给他们起了外号：小秃鹰。
另一方面，取走的器官，很可能因为不匹配，作废。
对亲人来说，很难接受脑死亡，就是生命的终止。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心脏还在跳，呼吸还没停。
有个陌生人说要立即开膛破肚，拿走他身上的所有器官。
而且，那个东西还会作废。
大多数人，肯定受不了。
于是，死亡认定，就成了协调护理师与患者家庭的第一个大难题。
医生会从科学理性的角度，千方百计地解释脑死亡的合理性。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把眼前一个还有生命迹象的亲人，当成死人。
谁受得了？
有一集，政帆病危，被判定濒临脑死亡。
不过在妈妈心里，儿子还没死。
只要有一线生机，都可以再努力，再争取。
看到孩子的心跳加快了一点。
她就急切问医生，还会不会有转机？
并且表示，即便儿子成植物人，她愿意照顾儿子一辈子。
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也越来越极端。
不听医生的，只信老天爷。
另一边，同样是一个妈妈。
也在为儿子的一线生机，努力、争取。
她不断地问接线员，儿子的新心脏，是不是会很快出现。
期盼等来奇迹，儿子第二天就可以在她面前生龙活虎。
协调护理师温雨读，为了抢救这位病人，一有时间就去政帆前的病房等待。
直接惹来了他的主治医师的质问——
两边都是病人，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时间不等人，温雨读就来面见政帆妈妈，劝他捐出儿子的器官。
政帆妈勃然大怒。
你这么着急我儿子早点死，跟卖骨灰盒的有啥区别？
你到底要让我儿子死几次你才满意？
有人觉得他们是“拯救天使”，有人觉得他们就是“死亡使者”。
可为了能救活一条生命，他们依然会不依不挠。
温雨读耐心陪伴、劝慰，用一个事例打动了政帆妈妈。
雨读曾接生过一个产妇，她难产而死。
死前，她将身体所有可用器官统统捐出去。
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政帆妈妈听懂了话外的意思。
与其面对死亡，还不如用另一种方式重生。
于是，她同意捐献。
《孝经》中有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死无全尸，是华人最大的忌讳。
协调护理师的工作，就是要跨过这些观念的障碍，为其他人赢得生的机会。
第二件案例，志豪病重，被判脑死。
他曾立下遗愿，捐出自己器官，让别人免遭痛苦。
并授权自己的妻子执行。
一提此事，公婆就翻脸。
他们认定——
孩子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家里。
死了还没全尸？绝对不行！
医院为了实现志豪遗愿，尽可能将志豪“扣留”在院里。
父母几次三番上门要人，甚至破口大骂。
在协调护理师的疏通之下，她才说出心声。
自己的亲身骨肉，哪里舍得任人摆布？
后来，协调护理师拿出志豪给妻子录下的视频，让母亲看。
逝者的心愿，就是让生者心存希望，好好生活。
与逝者相比，生者之间的关系，才更重要。
母亲放下了执念，成全了儿子，成全了另一条生命，也成全了她自己的家庭。
另一个家庭也是如此。
濒死之人是黑帮大哥林海派，打打杀杀多年，为补偿罪恶，病危前签下器捐协议。
他的三个太太都坚持，让老公在临死前，回一趟家。
要留全尸，不希望他死了还要承受痛苦和折磨。
此外，她们还有其他方面的忌讳。
因为，海派要捐献眼角膜。
可传统观念里，人死后，灵魂会按照原路返回。
如果没了眼睛，他如何能认得回家的路？
签同意书，又让林太太犯了难。
把丈夫大卸八块，跟“持刀行凶”有什么区别？
温雨读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三太太怀孕了。
这个发现，将生者与死者的情感，再次打通。
海派的遗言是：出来混的，还是要还，我爱你们。
逝者用肉身为生者积德，替自己抵罪。
用海派自己的思想来解读，就是——
功德圆满，才能赴往生极乐。
很多时候，协调护理师不得不扮演着恶人的角色。
他们苦口婆心，却会遭受质疑、羞辱甚至谩骂。
可医生的天职，就是救人。
如此种种，都是为了为人间铸造一份生的希望。
《人间世 第一季》中，患者徐国洪的肝脏已经严重硬化，唯一的活路就是肝移植。
也就是说，没有匹配的器官，这样的病人就是在一点点等死。
但幸运的是，他碰上了奇迹。
焦俞父母观念开明，希望孩子过世后可以拯救其他生命，挽救更多的家庭。
母亲哭着说：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其他家庭，再次遭受他们那样的痛苦。
他们来医院，是给儿子治病的。
没想到，却要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即便他们怀着善念，真的要签下“放弃治疗”四个字时。
父亲还是犹豫了，手伸出去又缩回。
他们跟儿子告别，短短几句话，听者都会感受到他们的歉意和万箭穿心之痛。
后来，焦俞捐献出了肝脏、心脏、肺、两个眼角膜和两个肾脏。
让三个家庭重回圆满。
不管是剧集，还是现实。
医生面对器官捐献者，都会有非常郑重的仪式。
说念词、放音乐，向他们鞠躬。
毕竟，这曾经是一份生命。
而他的遗产，也如此的伟大和珍贵。
他们将自己的器官献出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凝聚成了一颗种子。
然后，在另一个人身上，继续生长。
在死神面前，家属们痛苦、恐惧，但没有退缩。
他们和病重之人，共同完成了这场生命的接力赛。
佛经有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为生者带去希望的逝者、亲属和接线员，他们的良善，犹如永远不会熄灭的长明灯。
照耀着每个曾经、已经或者即将降临到世上的生命。
看，大家携起手来。
将我们与死亡的距离，拉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