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碧血丹青篇（七八）

[安剑清]说: 殿下，这次暗卫折损不少，如今人手紧缺，至少得扩编到二百人。还有新招入寨的兄弟三百多人，全安顿在山下集训，可置办军械的银晌，却远远不够。西北道上近来又遭了饥荒，有钱也买不到粮，属下左支右绌，实在为难。

[朱媺娖]说: 〈抿了抿唇，摘下左耳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又摘下衣襟上一颗大红宝石〉拿去换些银子吧，除了姊姊留给我的金簪玉珏，暂时也只有这些了。

[安剑清]说: 主辱臣死，教属下如何敢当？这回要不是金蛇营横插一杠吃独食，咱们也不会劳师无功，白忙一场。那帮天杀的闯贼余孽！〈瞥一眼【谢衡】，目光阴冷〉和闯逆交好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朱媺娖]说: 好了，能让西洋火炮不落在鞑子手里，便是此行最大的收获。至于钱粮的事，……我知道订下寨规，只许打劫满清走狗、贪官污吏，不许劫掠过路客商，许多兄弟都有怨气。罢了，给我些时日，我会尽力再想别的法子。

[安剑清]说: 那些喝饱了黄汤，胡乱抱怨的，属下都狠狠收拾了。属下平日教训他们，咱们是大明皇家亲军仅剩的一点余脉，落草只是权宜之计，不能当真将自己当做了盗匪。流寇山贼能做的，咱们不行！

[陶红英]说: 话说那金蛇营的袁承志，临走前私下找奴婢打探殿下的境况，还塞给我一个木匣子。他说是和殿下的两位师父都很有交情，这一回实在过意不去，给咱们的一点补偿。这分量倒是不轻呢。

[安剑清]说: 哎，这事怎么不早说？他们把几十门火炮全拖走了，给些金银珠宝就想把咱们打发掉，算盘打得倒是挺精。〈打开木匣，登时珠光宝气，满室生辉，不觉惊得呆了〉这……

〈一串一百颗大珠串成的朝珠，颗颗精圆，另有一对翡翠狮子，前脚盘弄着一个火红的红宝石圆球，晶莹碧绿的成块大的翡翠，便已世所罕见，而红宝石之瑰丽灿烂，更是难得。〉

[陶红英]说: 这几样物件，甚倒也为别致，可不比当年大内里的宝贝差。那金蛇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安剑清]说: 〈目呲欲裂〉呸，还能有什么缘故，自然是闯逆当年抢走的大内珍藏！如今反被流贼余孽拿来做人情，天下竟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事！

[朱媺娖]说: 不对，如此珍品，若是从前藏在大内，我一定见过，就算当时我年纪幼小，记不太清楚，陶姑姑也肯定认得。

[谢衡]说: 「这几样珠宝迥然有异，当日在大功坊地窖确曾见过，袁大哥倒是借花献佛了。」在下倒知道它们的来历，乃是出自百余年前建文皇帝的藏宝……

[朱媺娖]说: 宫里一直传言，建文君当日是假死出宫，果如其然。他虽无能败国，却终能以祖宗社稷为重，就此放下，逍遥山林，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安剑清]说: 那建文君御极天下不过四年，又能藏下什么珍宝？还不都是太祖皇帝当年留下的旧物？殿下，起义兴复，在在都须用钱。现如今物归原主，咱们毫不客气收下，却不必念着闯逆的人情，嘿嘿。

[陶红英]说: 姓谢的，你这后生好不晓事，明知是大明皇室珍藏，怎能不奋起相争，面斥其非，反任由它们都落在闯逆手里，由他们招兵买马，壮大声势？白亏了殿下对你如此看重！

[安剑清]说: 阁下这几年名气不小，却也是见面不如闻名，和闯逆暧昧不清也罢了。明明都被欺到头上，反和他们谈笑风生，难道区区千余流贼，就将你闯五台杀清酋的胆子吓没了？哼，若非本官那一阵重建暗卫，分身乏术，早就上五台山替太子和几位王爷报仇了，又怎轮到你来横获大名？

[朱媺娖]说: 够了！都现下这个光景了，还计较什么门户之见？李定国郑成功出身流贼海寇，亦能迷途知返，至死效忠大明。那金蛇营虽是朝阳峰的人组建，毕竟也早与闯逆脱了干系。不论是谁，只要他能赶走鞑子，让祖宗陵寝、故国宫墙重回汉人之手，咱们都大可与之相交。

[谢衡]说: 想南明弘光、隆武、永历诸朝，之所以旋兴旋灭，便在于主事者党同伐异，自相残杀，徒令鞑子坐收渔利。九公主年纪轻轻，竟能有这番见识，实是不凡，大大强过了各藩宗王，在下至为叹服。

[谢衡]说: 〈带了三分隐忧〉「金蛇营理财不善，如今军资也快也要告罄。那匣珠宝大约还是先前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袁大哥又为全江湖义气，礼送给了邙山寨。这仗义疏财的江湖秉性始终不改，如此一军将首，做得只怕更加艰难。哎！」

[朱媺娖]说: 陶姑姑，替我写一封回书，拜上金蛇营袁盟主，谢过他这份心意，玉门关之役的首尾就此了结，从此各不相欠。至于这些物件，乱世古董不值钱，与其让那些奸商盘剥……〈转睫一笑〉不如就相烦谢公子替我们转卖了。

[谢衡]说: 公主既信得过在下，敢不从命？只是我以为纵有金山银山，只花不进，也难免入不敷出。倒不如就以此为抵押，我从本家商行贷一笔银子给贵寨，除了军资粮晌外，其余都用来开铺子，做买卖。所得利润，尽归贵寨。如此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岂不是长久之道？

[朱媺娖]说: 这主意好，你不知道，陶姑姑当年是我姊姊的贴身宫女，如何打理田庄铺子，她可在行。可惜这些年离了宫，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就连这个寨子，也是我武功小成后才搭建起来，倒生生荒废了她一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