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才华的人在这个世界活得最辛苦

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叫《立春》。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里,为数不多的一个会唱歌剧的女人,为了所谓的艺术不安分于小县城的偏远逼仄,她不停地往返在去往北京的路上,被骗、被利用,被嘲讽、被鄙视,直到梦想破灭,接受了现实的残酷和真相,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彻底为了生活变成一个卖猪肉的屠夫,从此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孤独终老。

电影中,和她一样的,还有几个自视为艺术人才的跳芭蕾舞的、写作的、画画的,结局是都大同小异。他们的才华让他们觉得小县城配不上他们,但他们的才华又没有大到能配得上大地方的资本。于是,他们活在两不着地的境地,无论在小地方还是大地方,注定是卡在人们脖子上的鱼刺。他们的代名词是另类、变态、是神经出了问题,脑子进了水的一群人。

可是,因为小有才华,他们恰恰不甘于平庸,所以凭空比常人多了一份艰辛和挣扎!因为小有才华,他们的精神世界比常人多了一份敏感和需求,所以比常人注定要多一份孤独和悲壮。

这就是小有才华的人的命运,比常人活得更辛苦!

那年我在云南开民宿,有一次无意中进到一个偏远的小寨子里赶集,一个小村也就三十多个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抽着水烟、侃着大山、年长的在暖阳中抠脚打盹,年轻的互相调情嬉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清澈而简单。

人群中有个女孩,虽然穿着打扮与大家毫无区别,但是从她的神态中很明显地发现,她与他们不一样,隐约觉得那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冷,是没有同类的孤独。果然攀谈起来才知道,她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唯一一个去过省城的人,唯一一个会说普通话的人,唯一一个喜欢文学的人。

我问她:这里风景最好的地方在哪里?她木然地沉默着,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问她:你好像不快乐?她沉默着,木然地摇着头,但是两行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问她: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会读书或者去省城吗?她沉默了良久,犹豫地摇了摇头,又改变主意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样子,有那么一刻突然想起我小时候牧区的生活,每年见人是我妈最隆重的期待,每次有客人从我们家走的时候,我妈总会流着泪负气地说一句话:你们再不要来了!因为你们来时一片,走时一群,你们知道不,你们走后,我们要用多久时间适应一家人的日子啊!

那天见到这个小女孩,我明白了她为什么流泪,和我妈妈一样,早知道读那点书和去几次省城,还要退回去接受这生活的真相,她宁愿和所有的村人一样,不要看到外面的精彩,也不要唤醒她无法驾驭的孤独。她和村人们一样,简单地快乐,重复地活着该有多好。

然而正是因为读书和见过外面的世界,无疑在她平淡的内心世界掀起了一角,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绚烂,而现实残酷就是让她看到却迅速收走了接近这绚烂的机会。从此,他会比常人多了一份憧憬和破灭,多了一份精神上的要求和不甘。这些都会变成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伴其一生。这和小有才华的人一样,多一份精神上的富有,就会多一份人世间的风雨薄凉。换来的就是多几倍的辛苦!

作家蒋方舟说:这个世界对小有才华的人是非常残酷的。一方面因为他小有才华,所以他接受不了现实的生活。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月亮的那一点点光芒,这时候的他会觉得现实太难以忍受了,所以他总是不甘于现实,他想着要向月亮的方向去,但是他的才华他所拥有的一切,却不足以支撑他能够到达的月亮。结果到头来,两边都不沾,他没有办法去享受生活之中的乐趣,也永远够不到他心中的那个艺术理想!

这就是小有才华的人面对的真实和残酷!

这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井底之蛙,给口馒头,活着就行;一种是人中龙凤,才华足以撑得起梦想,抵达峰顶的人;第三种就是小有才华的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我妈把这种人的境遇叫做半坛坛。半坛子才是小有才华真正辛苦的原由!

按照这种思路扪心自问:他们何尝不是当下的我们?!

那些无根而起的孤独,那些没有缘由的漂泊,那些无法言说的想念,那些不知因何而起的乡愁,其实都是因为所谓的小有才华惹得祸根,他们只负责掀起盛世华彩的一角,却无能为力做丢在半途上的善后。于是,我们从此变成被小有才华引诱私奔的亡命情侣,残忍地丢在陌生的他乡,既回不到故乡,也去不了远方。

小有才华的人最辛苦就是因为两不着地,庸常的生活太俗,不甘心在烟火世界里活着,而绚烂的生活又太远,是能力又无法企及的高度;

小有才华的人既不满足于平庸的人吃饱穿暖的满足,又无法驾驭孤独,安放清高,也不能打败世俗和物质,最后架空成孤家寡人却又无能为力更改命运。

于是他们终其一生会在不甘和漂泊之间挣扎,终其一生会在奔赴和随波逐流间颠沛流离。

所以记得提醒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才华,只不过是年轻时对未来的憧憬和精神里让欲望点燃的梦想,赴汤蹈火的代价:要么掉在只要努力就能抵达的鸡汤锅里,变成了欲望的佐料和炮灰;要么永远奔赴,永远赶路,永远过客,永远孤独!

这是我们孤独而又不甘于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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