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故乡的鱼/ 文:李春艳
故乡的河、故乡的鱼
李春艳
我的故乡依山傍水,一条清凌凌的小河从村前流过,我家就在岸上住。
发源于湖南双牌何家洞的贤水河,穿过千山万壑,淌过九道十八弯,在流经我家乡时形成了一个“几”字形的大弯。弯里水草茂盛,鱼儿成群。
70年代,有谗鱼者,往深水区丢一自制土炸弹,“蹦”的一声巨响,河里的水柱冲向天空,高达数十米。那声音就是集结号哟,村里的男人们立即热血沸腾,箭一般冲向河边。我也撒开双腿跟着大人往河边跑。父亲一边跑,一边脱衣服,鸭儿扑水一般跳进河里。待我到达岸边,父亲已经是嘴里叼着鱼,双手抓着鱼往岸上扔捉着的鱼了。扔完鱼后,河里的父亲又一个猛子,潜到水下捉鱼了。我把父亲扔上来的鱼放在一堆,同在岸上守鱼的小伙伴乐得直跳。
岸上的人越聚越多,熙熙攘攘,皆为鱼来,不过这场活动很快就落幕了。父亲上岸后用串鱼草将鱼穿成串,像个凯旋的战士,带着我兴高采烈的回家。母亲把鱼剖洗干净,放在盆里加盐、酒泡浸泡,然后放油小火慢煎,待鱼皮焦黄后,放辣椒、紫苏、生姜除腥提味,然后加水一起焖。满屋弥漫着鱼的鲜香,那是河鱼自然的味道。开饭了,母亲把最大块没刺的鱼夹给我们,那肉质的美味刺激我的味蕾,余香三日不绝。在那物质严重缺乏的时代,河鱼带给我们的美味与快乐堪比过年。
有一年冬天,由于蛋白质严重不足,我和弟弟都水肿了。有经验的人告诉母亲用鲤鱼和黄豆熬汤可以消肿。父亲听后闷着头出去了。黄昏的时候,父亲提着一条大鲤鱼回家了,母亲马上用鱼和黄豆炖给我们吃,第二天我们的水肿就消了。后来才知道,是父亲冒着严寒,跟堂叔撑着竹排,从河里网上来的。
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伙伴一起去河里捉鱼。沿着浅浅的河滩,拿一把用竹条编制的捉鱼工具,在水草茂密的地方固定工具,然后用脚驱赶躲在水草里的鱼,把鱼往工具里赶,我们常常会收获一些小鱼小虾,运气差时脚丫子被螃蟹夹住,疼的坐在河滩上哇哇大哭。有时我们在浅滩戏水,那鱼儿好像有灵性似的来啄我们的小脚丫,或穿行在我们周围,啄得脚趾头痒痒的。
小学的时候,我同学红军是个捕鱼能手。她家里姊妹五个,红军排行老二,因姐姐得了肺结核,需要药物和营养,父亲只得晚上带她去捕鱼,以补贴家用。夜幕降临后,红军点一盏渔火,撑一张竹排,乘着夜色,在宽阔的河面,帮着父亲撒网捕鱼。茫茫夜色中,在水中捕鱼是需要勇气的,何况还是孩子,跟她的名字一样,红军非常坚忍,常常是收完网后,已是子夜时分。
清晨,薄雾还没消散,就听到她卖河鱼的吆喝声,那声音时近时远,最后消失在小巷深处。
青年时,我恋爱的对象就是河对岸的后生。假日,我们沿着河提漫步,聊起童年、少年的趣事,说到捉鱼,他说:捉鱼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每次出去都会满载而归。我立即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能抓住小河里那些飞梭般的鱼儿,必定是相当灵泛的。
结婚后,熟悉的味道,共同的经历,也让家庭稳固和快乐了许多。老公常买鱼给我和女儿吃,老公做鱼的水平还不错,是我熟悉的家乡烹鱼方法,但我对买回的那些劳什子鱼实在不感兴趣,我的味觉锁定的是故乡的河鱼的味道。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与鱼为伴的流金时光已经渐行渐远。但是那些关于故乡河鱼的故事却时时牵动着我的心绪,温暖着我的记忆。每次看见河鱼,我都会想起已故父亲抓鱼的场景;每当听到卖河鱼的吆喝声,我都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张望。
故乡的河,还有故乡的鱼,不仅给了我们无私的馈赠,还演绎了两岸的人生悲欢与离合。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作者简介】李春艳,女,湖南永州人,笔名“呢喃春燕”,现为湖南永州电大教师。潇水河的养育让其感恩不已,偶拾起记忆回味生活,追寻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生活。
作者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