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小雅黄鸟注译
远山之巅,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小雅黄鸟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注释:
无集于榖:榖,楮木。
不我肯榖:榖,善。
言旋:言,去。旋,还。
复:返回。
明:通盟。
今译:
黄鸟黄鸟,不要聚集在楮树上,不要去啄食我的粟。这个邦里的人,不肯善待我们。去返回去归去,返回去寻找我邦中的同族帮助。
黄鸟黄鸟,不要聚集在桑树上,不要去啄食我的粱。这个邦里的人,不能与他们结盟。去返回去归去,返回去寻找我的同姓诸兄帮忙。
黄鸟黄鸟,不要聚集在栩树上,不要去啄食我的黍。这个邦里的人,不能与他们共处。去返回去归去,返回找我的同姓诸父帮忙。
赏析:
诗中黄鸟啄我的粟、粱、黍,而打算归去,说明作者到“此邦”后,获得了土地,而种植了粟、粱、黍,并且有了一季的收获。因此,“莫我肯穀”的穀,就不能释为养育。别人已经分给你土地了,还需要这么养育你呢?而作者却感到在“此邦”没有受到善待,没法结盟,没法共处,应当是想通过政治结盟来获得对方的军事支持,即借兵打回去,然而没有实现愿望,因此心生怨恨罢了。实际上,“此邦之人”给你土地,让你的部族有安身之处,作者还说“莫我肯穀”、“不可与处”,实质上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而作者用黄鸟啄食,应当是比喻“此邦之人”盗窃他种植的作物,因而失望离去,只怕也是托词。作者率部族流亡到“此邦”,人数不会多,也出产不了很多作物,只怕连自己都无法养活。说会引起“此邦”之人的觊觎,未免难以接受。如果是个别人来偷盗抢掠,自然应当走司法或行政流程来处理,而逼迫作者离开,必定是官方默许的众人的行为。从对方接纳作者流亡来看,这个与“丁令盗武牛羊”相似的指控,要么是作者说谎,要么是“此邦”有反对作者在此流亡的强大势力,要么是“此邦”受到了作者母邦的强大压力。
然而,从作者“言旋言归”来看,作者是主动回母邦,去寻求宗族帮助,因此作者的流亡可以排除政治因素,而是自然因素或外敌入侵。如此,作者声称没有受到善待,就是作者说谎,在为自己找理由。
而参照下一篇《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婚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婚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可见两首诗是姊妹篇,作者与“此邦”是姻亲,到这里来流亡和求助。
而从我行其野来看,作者的部众需要采蓫采葍,野菜是无法养活一个部族的,它们只能是粮食的补充,因此,上文的粟、粱、黍,应当是作者部族所耕种,但由于是新田,产量不足,而主人又不肯多施,只好辅之以采野菜水果等,来勉强度日。
从作者打算“尔不我畜,言旋言归,复我邦族、邦家、诸兄、诸父”来看,作者应当不是姬姓诸侯,而由于作者称的是“邦族、邦家”,作者的爵位应当是“子”,即某个子爵诸侯。而从“复我邦族、邦家”来看,他率部众离开,不是由于政治斗争失败,如果政治斗争失败,应当是他个人出逃,而不会戴着部众,也不可能想回去就回去,因而只可能是遭受了天灾,或者敌人入侵。而现在天灾或许已经减轻,敌人或许已经打算离去,故而可以回去了。
但从“此邦之人,不可与明”来看,明即盟,也就是姻亲之邦不肯与他订立盟约,而他打算订立什么盟约?无非是复邦的盟约。什么情况能让姻亲之邦不肯缔结盟约,出动军队将他们送回去呢?那就不是天灾,而应当是敌人过于强大,或者敌人与姻亲之邦有很近的关系,导致姻亲之邦无法帮忙。如果敌人是夷狄,那出于对中原的捍卫,这个姻亲之邦无论如何都会伸出援手,即便自己没有能力,也会向其他兄弟诸侯求援,组建联军去驱逐夷狄。而从这两首诗来看,应当不是这种情况,因而占领作者邦族土地的,应当是另一个诸侯。
从春秋时期同姓不婚来看,作者应当不是姬姓诸侯,否则他就应当在姻亲不管的时候,直接向同姓的周王求援。而西周的异姓子爵诸侯,有楚、莒、邾、越、鄫、邹、徐、英、舒、温、庐、倪、聂、纪、鄅、向、柏、邿、郯、炎、谭、蓼。诗中“不思旧姻,求尔新特”,即不念旧姻亲,只知道去讨好新的姻亲。求,即就。从这一点来看,作者之邦、姻亲之邦、新特之邦,其土地都应相邻。从这点来看,似乎齐鲁之间的小邦可能性比较大。然而从小雅是周王室的诗来看,似乎温国的可能性较大。
诗中“成不以富,亦祗以异”,富当参考《周易》“富以其邻”,释为辅。本句当释为诚然不是因为他们能给你带来帮助,而是因为你们早就有异心了。
至于有将我行其野解释为弃妇诗的,纯属穿凿。小雅中全都是政治诗篇,弃妇诗在邦风中可能存在,在小雅中,绝无可能。毛诗序“男女失道,以求外昏,弃其旧姻而相怨”、诗集传“民适异国,依其婚姻而不见收恤,故作此诗”,均属不明诗义而强解。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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