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一碗粥,给你爱的人
成家以后开始独立生活,做饭就成为一件大事。我拿出比读书努力十倍的劲头,投入到此项修炼之中。经过二十余年的潜心研究和摸索实践,终于在厨艺上小有成就。当然,最大的收益绝不仅仅是获得“大厨”的称号,做饭带给我的感悟,影响着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古人曰,治大国如烹小鲜,确实如此。
随着“生命课堂”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课堂上师生的生命状态,更有专家学者以“生态系统”命名课堂,年轻一代学者把“诗意的栖息”纳入课堂研究领域,当年我提出这一命题时曾被认为是痴人说梦。然而我也看到另一种危险的倾向,那就是“生命课堂”正在被神秘化和神圣化,或言之“生命课堂”正在慢慢地脱离最普通的一线教师的怀抱。就像一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因为滋味不错、又有营养,被人相中,加以包装,摇身一变,成为珍馐,从此远离老百姓的饭桌一样。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推广“生命课堂”始终坚持一点——立足常态课,始终捍卫“生命课堂”的本质——家常菜,最终我所追求的是让“生命课堂”成为——每个教师都能做,每个孩子都能享受到一道家常美味。
我反对用富于激情的口号和不知所云的术语定义“生命课堂”,如果非要下个定义的话,我宁愿说:“生命课堂”就是用心熬制的一锅棒渣粥。
儿时的记忆中,每个傍晚,母亲总在灶台边忙碌,为一家几口操持晚饭,还要鼓捣猪食。一般情况下,喂完猪,母亲才会坐到饭桌边,胡拉两口剩饭,然后就忙着刷锅洗碗。印象中,晚饭大多时候是粥,玉米粥,我们称作棒渣粥。满满一大锅,金黄色,有时也会加上几颗红豆、豌豆,或是几块白薯。加了豆子的,就叫豆粥,加了白薯的,就叫白薯粥。
别小看熬粥,这也是技术活。稀了不好,稠了也不好,火大了不行,火小了也不行。虽然只是一锅普普通通的棒渣粥,母亲熬出来的,颜色鲜亮,气味芬芳,让人垂涎欲滴。吃一碗,想两碗,吃两碗,想三碗,直到小肚子撑得像皮球一样鼓起了,才不得已放下碗。
没事了,我就蹲在母亲身边,看她烧火,红红的灶膛,映得她脸,也是红红的。有时侯,会帮她烧火,但总不能让她放心,火大了,就会遭她呵斥,火小了,就会被她骂偷懒。火候,似乎是她熬粥的秘诀。平时大大咧咧又火急火燎的母亲,在熬粥这件事上却极有耐心。不紧不慢的添上一小把柴,等它慢慢燃起,在将尽未尽的时候,再添上一小把。小火苗温柔的舔着锅底,锅里,棒子渣在热水中翻滚、膨胀, 慢慢地,锅里变得拥挤了,粮食的特有香味散发出来。也有些懒惰的棒子渣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潜伏在锅底。不过它们逃不出母亲的手心,她会用一把发黑的小铁铲,沿着锅壁铲下去,一直铲到锅底,把它们一个个全都赶出来,让它们无处藏身,参与到那场美味的盛大狂欢之中。
饿极了,我就催促母亲,让她加几把火,快点出锅。母亲总是说,熬粥,熬粥,粥要慢慢熬,才好喝。
推进“生命课堂”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能否像熬粥一样对待课堂呢?——哪怕仅仅是一把棒子渣,一锅白开水,也有足够的耐心,也有满怀的期待,也要做得有滋有味、有情有义。总有人问我,“生命课堂”到底应该怎么做,我给出的所有建议,都是方法层面和操作层面的,都不可避免的带有很大的局限性。所以,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实践“生命课堂”,那么不妨先去熬一碗粥,给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