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高手孙万友
作者:赵继峰
编辑:王亭贯
来源:遵化人
孙万友:遵化城关人,生于清咸丰年间,卒于1927年,祖居詹家胡同(现解放村)。他的武功高超,在遵化武术界很有名望,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现在,老一辈人谈论起来,仍津津乐道。
民国初年,孙万友是遵化城八大斗局的股东,很是富有。他为人和蔼,结交甚广,旧社会官府、州衙的人见他也叫一声“孙二爷”。此人虽有一身武功,有钱有势,但不仗势欺人,不以钱坑人。对待一般贫苦群众,总是热心给以周济,有的穷人过年过节或者有了为难着窄的事情,只要和他说一声“孙二爷,我过不去年了!”他立即写一张纸条,叫来人到斗局子支二斗米,拿几吊钱,这是常事。
京东第一杠
孙万友生得瘦小干枯,却有一身好武功,他比遵化一代拳师姚兰大20多岁。他曾夸口:遵化会武的,除馥春(姚馥春,又名姚兰)以外,谁也不在话下。此话似觉狂妄,但孙万友的轻功确实了不起,在京东可说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其师为谁却无人知晓。有人说,他的武功授自于北京杨家,即太极拳创始人杨露禅第三世孙杨澄甫所传,但又没有确实根据,总之,是受过异人传授的。他本人生前也未暴露过尊师名姓。人云其故有二:一是师父本人在社会上树敌太多,一般不收门徒;即使收了徒弟,也不准暴露师父名姓,免得招惹是非,其二,怕徒弟行为不轨,有损师门尊严,出师后,即割断师徒关系。孙万友为何不报师名,也无需再去考查,但他每年在北京杨家闲住三两个月的事,确有此说。
且说孙万在在京闲住期间,一天无事,同几位朋友到北京天桥去遛逛。旧北京的天桥是个五方杂地,诸如练武卖艺的,说书唱戏的,摔跤攀杠的,算命看相的,耍嗡嗡卖药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孙万友不仅武功高超,而且还有一手杠子功夫。他从小就爱攀杠,因此,练就一身绝技。在遵化城内,每年正月十五闹花会,都有他这档会,群众看了无不叫好。人会什么,就爱看什么,孙万友这天在北京很自然地遛到了杠子场。
杠子场的一位师傅,带着十几个徒弟,正做练前准备工作。人多了,这位师傅就向场子四周拱手,说一阵江湖话之后,就有几个小伙子先后上了场。这些人个个身穿紧身裤褂,上白下青,腰系又宽又厚的绒织板带,很象京剧中的武生打扮,就是没戴罗汉帽。小伙子们个个精神抖擞,先后出场表演。这些人所演的无非是些杠上倒立、寒鸭凫水。金钩钓鱼之类的动作,按现在说,还未超过国家规定的三级运动员要求,但每一个杠上动作,底下师徒们都助威喊好,热烈鼓掌。不过,无论师徒们怎样喝彩,也唤不起四周观众的兴致,有几个拍手的,也是稀稀拉拉。最后,这位师傅出场了。此人30出头年纪,穿一件古铜色夹背心,前襟竖排一溜密密麻麻的纽扣,两条胳膊露着疙疙瘩瘩的肌肉,手腕下紧紧扎着黑色护腕,看他的穿着打扮和神态,确实不同凡响。据说,这位师傅在此撂场多年,很有名望。他一上场,四周观众立刻鼓起掌来。这人健步走到单杠前,向上一窜,双手握杠,两腿分开,往上一翻身,就是一个杠上倒立,然后表演了一个180度转身,连续三个双臂大回环,分腿直下,当臀部刚刚与两肩平齐时,双腿猛地往后一蹬,整个身形腾空仰卧。这一动作,过去名曰“上鸭”。杠上的动作干净利落,四周观众无不叫好,掌声四起。他又练了几个动作,翻身下杠,他看着四周鼓掌叫好,很是得意。掌声之余,场上铜钱如雨,有的还往场内扔两块大洋,这位师傅拱手称谢。
孙万友同几个朋友挤在观众里面,看完之后,他想,一个江湖卖艺的,能将单杠玩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功夫不错了。因此,伸手由腰里掏出两块银元,刚想扔进场内,旁边那个朋友在身后用手一捅,对他说:“他就会这两手,比起老兄来差远了。”这话正好让这位师傅听个真切。此人在天桥撂摊卖艺多年,是个老江湖了,朋友不少,也有点势力,一见有人说出如此拆台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说:“诸位朋友,咱们早已有言在先,有钱的帮个钱忙,没钱的也没有关系,但不要口出狂言。这么大的北京城,什么鸟叫我都听过,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有本事的也到场子上来练练……”他说话虽然面向观众,但实际是对孙万友那位朋友说的。孙万友本来有心相帮,听他口出不逊,心中极为不满。心想:北京的鸟都不如你叫得好听!你的杠子算是练到家了?我倒要请教请教。一边想着,他把上衣一脱,走到场内,对那位师傅说:“我也试试,练不好请老师多多指教!”那人一见孙万友身高不足五尺,瘦小枯干,衣着也不算整齐,并没有把孙万友放在眼里。他往杠子那儿一指:“请吧!”
这时,四周观众一看,有人要和这位师傅较量单杠技艺,把惊奇的目光都聚集在孙万友身上。不一会儿,将场地围个风雨不透。孙万友走到单杠底下,上面的单杠比他高出3尺有余。那位师傅在场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讥讽地说:“小老弟,还用人往上送一把不?”孙万友回身看了看这位北京城单杠高手,并未答话,只见他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身体轻如飞燕,双手抓杠以后,两腿向前一悠,再往回一荡,犹如风吹鸿毛,缓缓翻身倒立,好似电影屏幕上的慢镜头。就这一手,没有上乘的轻身功夫,是绝对表演不了的。下面的观众哗哗哗哗一片掌声。
孙万友的单杠,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他从小就热爱杠子,后来习武,当轻功有一定造诣之后,每天夜间3点左右,必到遵化城门楼上去练功。遵化城北门上面,是三层门楼,上脊离地面约有9丈多高。他在地上双脚一点,纵身抓住一楼飞檐下的方椽。这二层楼东西5大间,周围360个椽头。他手揪椽头,每天绕楼一周,然后翻身上到三楼,在瓦脊上练习倒立(俗称拿大顶)。能在瓦脊上拿18把不同形式的大顶,其中有双手倒立,单手倒立,掌撑倒立,最精采的是一指撑倒立,也就是“一指禅”的功夫了。这次他在天桥杠子场上,将他平时练的拿手好戏都施展出来了,杠子的每个动作,都博得观众掌声。当观众正在鼓掌欢呼为孙万友叫好时,孙万友在杠上作着双臂大回环,由杠上一下甩出两丈多远。这一下观众都惊呆了,都以为孙万友握杠不牢,非摔死不可;哪知,孙万友故弄玄虚,他看准场地,将身抛出,两脚似乎还未落地,实际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飞身返回杠上,犹如燕子点水一般。这一动作,前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四周观众看了,由惊吓转为惊喜,紧接着就是一片喊好声。
就这几手功夫,将那位师傅也惊呆了,痛悔口出狂言。从此,孙万友就得了“京东第一杠”之称。
街头戏武举
孙万友虽然练有一身武功,有钱有势,但他不欺软怕硬。过去,城东铁山岭有个崔武举,能舞动五百斤石雕狮子,武艺也很高强,经常出入县衙,走动官府,人们见了都叫他崔大老爷。因他平时身穿长袍马褂,吃得又肥又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甚是官气十足,乡亲百姓没有一个人敢惹他。然而,孙万友则非同别人,早就看他不顺眼,早想戏弄戏弄这位“大老爷”。
一天,孙万友和几位知心朋友在阁后茶馆闲谈,见崔武举迈着四方步,进了东城门,沿街向西而行。当他走到茶馆附近时,坐在茶桌下首的一位密友对孙万友说:“二哥,咱哥们论武功,在遵化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敢和崔武举碰碰吗?”孙万友本来就对这位“大老爷”没有好感,又经那位朋友鼓动,于是说:“我碰他一下又怎样?!”
“你敢碰他一下,南街吉兴饭店我请客!”那人笑着对他说。
“好!”孙万友对那位朋友笑笑说:“今天的酒算喝定了,你就到饭店摆一桌去吧!”正说着,崔武举已离他们十几步远了,孙万友当即跳到街道当中,只见他“噌”地一下直奔崔武举窜了过去。崔武举见了一怔,叉开两腿,正想问来人要干什么,孙万友“滋溜”一下钻进崔武举的胯下,来个黑狗钻裆,身背往上一拱,扑通一下把崔武举弄了个大前趴,闹了个咀啃泥。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轰然大笑,再看孙万友早已踪影皆无,同他的几个朋友到饭馆喝酒去了。
崔武举在县城里,也算得上一个体面人物,从来没有吃过这样亏。此事惊动了县衙,要办孙万友藐视官府、殴打武举的罪名。几次派人到他家传案,他却避而不见。当时,也是由于孙万友的朋友多,在县里给他说情,最后,摆了几桌酒席,事情才得以了结。
庙会打保镖
有一年秋天,遵化城内的城隍庙口唱对台戏,一台京剧,一台河北梆子。京剧演的是《拿花蝴蝶》。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其中有两个人是县衙齐大老爷的保镖(护卫)。武戏开打,正在热闹的时候,孙万友和一拨斗局子的人也挤了进去,很想看一看武打功夫。眼珠子紧盯台上,没注意脚下,可巧正踩在一个保镖的脚上,那人把眼睛一翻白,冲着孙万友说:“没有长眼睛!?”孙万友心想:这么多人挤着看戏,还有相互碰不着的?何必为此瞪眼睛,又出口不逊呢!自觉当众受到抢白,也压仰不住内心不满,气往上一撞,破口而出:“你的脚怕踩,不会在怀里揣着,放在地上干啥!”平时,那两个保镖就骄横惯了,本来脚被踩,就有点儿气不出,又听孙万友说出骂人的话,于是,两个保镖在人群中,一边捋胳臂挽袖子,一边怒冲冲地说:“我看你小子是活腻歪了!”说着,照孙万友就是一拳。要说打架,孙万友从来就没有怕过谁,只见他上面用手顺势一化,下面就是一脚。那两个保镖虽然武功也很厉害,但是,因为在人群之中,施展不开手脚,同时,孙万友带来的十几个人,一见总头跟人家动了手,十几个人一拥而止,乒乓一阵拳打脚踢,把两个保镖打得鼻青眼肿,跑回县衙。齐大老爷一看两个保镖被孙万友一伙打成这个样子,立即命保卫团四门紧闭,捉拿孙万友。
齐大老爷派人到他家去捉拿,孙万友的父亲听说孙万友把齐大老爷的保镖给打了,气呼呼地对衙门里的人说:“孙万友不是我儿子,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早已不是父子关系了。他惹的事,你们找他算帐,有能耐你们把他逮住,千刀万刮,我姓孙的连尸首也不去收!”几句话,把县衙来的几个当差的给顶回去了。话又说回来,他父亲敢于和当差的这么放肆,也是由于孙万友的面子。孙万友平时对这些人吃喝没有打过算盘,钱也没少给过。县衙里的班头、衙役都认识孙万友,见面不是叫“孙二爷”,就是叫“孙二哥”。所以,他父亲说话虽然有些无理,这些人也就顺坡下了。可是,孙万友的父亲真生气了,总想教训教训这个不肖之子。他知道儿子的脾气,虽然白天在外面惹了事,但夜间一定回家睡觉来,不会远走高飞。老头心里暗暗盘算,白天逮不着他,夜间总会抓住的。到夜深人静后,他虚掩大门,手拿一杆花枪,不言不语蹲在大门里,待孙万友一进门,给他一扎枪,以解心头之恨。
果然,孙万友白天在外躲了一天,午夜时分,想到家看看。他怕衙门的人夜间在他家卧底捉拿,因此,从朋友家出来,就转弯抹角,专走小胡同。他到门前,暗暗观察一下门口确实无人,一看大门虚掩着,他判断里面一定有人,便急忙缩回身形,走到大门东侧墙根下,施展轻身功夫,又脚在地上一点,1丈多高的院墙,好像一阵风将他吹上去。他轻轻趴在墙头上,借着月光向大门里一望,一眼就看见一人手拿杆花枪,蹲在门里,再仔细一看,是他父亲,院内并无他人。他知道,这是父亲在生自己的气,也没去理他,不声不响地又从墙上翻下来,绕到后边,跃墙进入后院,从后窗户钻进自己屋内,他躺在炕上,刚想拉被睡觉,猛一转念,这样不行,父亲并不是好惹的,时间长了,一定会到屋里来找,于是,他又翻身起来,将“二人枕”竖放在被窝里,伪装有人睡觉,然后又轻轻打开一扇上支的窗户,躺在炕旮旯儿的阴暗处入睡了。
正当中秋季节,午夜过后,老头儿在门口蹲了一段时间,仍不见儿子回来,身上觉的有些发冷,想到屋里去穿件衣服。回身走到屋前,发现儿子那屋的窗子被打开一片,不由得心中一怔,心想,难道这小子真会飞檐走壁?他轻轻走到屋门前,打开门帘,隔门缝一看,这小子真的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呢。老头儿不由得火冒三丈,心中骂道:“好小子,你叫老子等得好苦哇,你却偷偷地进屋睡大觉来了。”“啪”!一脚将门踹开,一个箭步进了屋,到被窝前一看,却不见孙万友脑袋露在外面,被窝的下半截又空着,知道这次又上了儿子的当。老头子气得随手冲被窝就是一枪,咀里还说着:“我叫你小子跑!”话音未落,孙万友早已飞出窗外,站在窗前的一棵枣树杈上说话了:“爸爸,我在这儿呢,都半夜多了,您还没睡觉,别生气了,您也够累的了,快睡觉去吧!你逮不着我。”说完,翻身越墙走了。他父亲气呼呼地用花枪挑开被子,将“二人枕”挑子一个大口子。
孙万友打了齐大老爷的保镖,一连几天也捉不到他。朋友们屡到齐大老爷面前为他说情。齐大老爷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把孙万友逼急了,来无影去无踪、高来高去的,万一被他刺死,岂不悔之晚矣!更何况孙万友并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只不过打架斗殴而已。因此,也就答应了为孙万友说情的人,让孙万友向官府赔情道歉,并提出今后不准孙万友再如此无理闹事等等。然而,两个保镖的窝囊气实在难出,堂堂齐大老爷的保镖被人打得鼻青眼肿,以后这碗饭还咋儿吃?但是,又不好驳回齐大老爷的面子。因此,他俩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出这口气。
一天,孙万友告诉南街吉兴饭店,准备八桌宴席,除那两个保镖之外,又请了县衙师爷、班头、马快以及工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当面赔理道歉。中午,众客人均已到齐,唯独那两个保镖还未到。为了表示尊敬,孙万友和几位好友到饭店门口恭候。不一会儿,只见那两个保镖由北向南而来。孙万友天生就是一个机灵鬼,一见面就发现他俩神色不对,而且袖口发直,里边一定藏有兵刃,因此,孙万友精神上就作了准备。两个保镖走到眼前,孙万友双手抱拳,躬身施礼。一个保镖见时机已到,抽出尖刀直刺孙万友的胸膛,孙万友立时两脚点地,腾空而起,把单杠的“上鸭”功夫施展出来了,双手抓住那个保镖左肩,两腿往后一蹬,来个空中平衡。就这眨眼的工夫,尖刀直擦孙万友的肚皮而过。那人想将尖刀往上挑,孙万友马上来上鹞子翻身,一个跟头翻到那人身后。他两脚刚刚落地,另一个保镖手持短剑又向他刺来,孙万友双脚落地,噌地一下,飞身已到路东的雨搭上了。他回过头来对那两个保镖说:“姓孙的前几天多有得罪,今天请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二位里边请吧!如果您二位一定要为此冤仇相报,明天我一定再陪二位玩玩。恕我不恭,今天有好友相陪,在下失敬了!”说完,噌!噌!两下,窜过房脊走了。
赴宴众友,见势不妙,纷纷离去,而那两位保镖已知不是孙万友的对手,只好向齐大老爷辞别,暗气暗憋地离开了遵化。
遵化文史,探寻历史古迹,传承灿烂文化,感受灵动而隽永的千年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