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原生态

迷失的原生态

爱人的同学傍晚时分来我家,走在路上,随手用手机拍下了抬头望见的晚霞。只见天边云彩簇拥间,一团金黄、嫣红、灰褐、青黛相融的光亮张扬着五彩的斑斓,让人由衷地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奇。

最近一个时期,江南天气少有的晴好,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人们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原生态美好。天地怆然,世象百态,人们在喧嚣浊尘中待久了,不由自主地怀恋曾经的淳朴无华,怀恋山间潺潺清溪,怀恋乡野簌簌茅草,怀恋林中浓浓绿荫。时代的飞速发展,在给世人以“一切皆有可能”的科技创造的同时,悄悄地拿走了大自然所赐予的本真,让人们在用化学公式重新组合起来的物质世界里,渐行渐远地走向迷失。

前年去青海,朋友带我去了一个远离闹市的白石头村,一位少数民族(土族)厅级干部在那儿挂职,担任村“第一书记”,姓鄂,为人热情大方。在她主导下,村里大面积种植了黄芪。我们去时正值盛夏,穿过格桑花盛开的田间小道,便见着一山坡的绿色植物,有点像马铃薯的植株,只是稍矮些。鄂书记信心满满地跟我们说,这片黄芪长势很好,到秋天收了,村民致富就有希望了。临近春节,鄂书记果然依照约定,给我们邮寄来了那片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污染的田地里收获的黄芪,还有那一份真挚质朴的情谊。

我对中医、中药一窍不通,但一直抱着一种由衷的膜拜,总觉得很是神秘。比如切脉,女人怀孕与否,西医必须通过仪器的化验来验证,而中医郎中只须伸出三根指头一搭,然后就会满脸堆笑地说:“恭喜恭喜,是喜脉!”多神奇!

儿子还在婴儿期时,有一阵腹泻不止,去医院诊治了几次都不见好转。岳父说,宜兴中医院有位蔡姓老中医看儿科很灵,可惜退休了。我们东打听西寻问,终于找到了蔡老的家。老先生鹤发童颜,开口就说:“年纪大了,不坐诊了。”我们好说歹说,最后,老先生还是看在与我岳父多年熟识的份上,从内屋捧出一只大玻璃罐,从中取出一枚毛纸裹包的药膏丸,说:“回去后,烘热化开,给孩子贴在肚脐上。”回到家,如法施为。果然,一贴见效,儿子的腹泻第二天就好转了。中药不像西药那样成分剂量、临床反应算计得那么精准,可有时就是十分的灵验,只能说实践出真知,中医源远流长传承至今,毕竟千锤百炼,很有些道道的。

说到中药材,林林总总几千种,如何阴阳调和,如何分寸拿捏,很是讲究,但药材好还是首先的。不过,如今世事浮躁,许多好东西都蜕变了,走样了,形在而韵失,也就未必真的好了。小时候看《盗仙草》,白娘子为了救许仙,千难万险从昆仑山上采来灵芝,好家伙,一下子就让许公子起死回生。现如今满大街都有灵芝卖,整个的,切片的,还有什么破壁的灵芝孢子粉,说是可以防癌抗癌,但似乎全然没了白娘子许仙那个时代的功效。还有,在从小的认知里,人参是多么的金贵,东北深山里的参农,风餐露宿吃尽辛苦并要有点运气,才能挖到野生的“棒槌”。人到了弥留之际,灌一口人参汤是可以续命还魂的。到了如今,人参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似乎也没了当年的那种神奇的功效。

曾经读过一篇短文,说一位中医药大学的著名教授做学生时,曾跟随老师上山采药。那时虽然已是夏天了,但他在一个最背阴处惊奇地发现,那里居然冰雪不化,其间长着一簇正开着紫色花朵的绿色植物。他问了老师才知道那是附子。于是恍然大悟,因为附子生长在常年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所以才练就了抵抗寒冷的本顿,也因此具有了补火助阳、去寒除湿的功效,成为中药中回阳救逆的第一药。研究表明,如果把附子移植到阳光充足的肥沃土地上,虽然长得很好,产量也很高,但药效逐年递减,到了第三代,其药效就基本上消失殆尽,与普通的红薯相差无几了。附子的药效,存于忧患,失于安乐。

所以,世间的许多东西,当它以原生态的方式萌发、生长、蕴育精华、历练品质时,是稀罕的,珍贵的。一旦注入了刻意的人为因素,以急功近利的“先进”方式来侍弄,兴许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迎合市场的导向和效益至上的驱动,使人们饿虎扑食般地追逐“利益最大化”。鸡鸭可以只饲养三四十天就应市,食品里加入了各种各样的防腐剂、添加剂、色素,蔬果生长、运输和贮存过程中一遍又一遍地喷洒这个素那个剂,看着美妙无比的东西,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甚至于贻害无穷。在这场诡异的逐利游戏中,人们竭尽“聪明才智”地挖掘了各种陷阱,在等待猎物入彀的时候,自己却跌进了别人精心布设的机关之中。

科技革命和市场经济带给了这个社会太多的惊喜和便利,同时也在有意无意之间,扼杀泯灭了太多的原生态美好。鸡鸭鱼肉如是,蔬菜水果如是,参芝药材如是,物品器具如是,人间的习俗、情愫、风味、品性亦如是。

(图片选自朋友及网络)

2018年8月6日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