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风改变的历史

        前段时间写国民党,是给自己挖了个费力不讨好的坑。写到后面才发现有许多障碍,有些事情不能写,有些话不能说,要反复删改几次才发得出去。以至于发出来的东西让一些看官看不大明白,很遗憾,这真不是我的本意。

        台湾结束白色恐怖演变到现在,有许多因素,李登辉的引领、蒋经国的无奈和自省、美国的干预、党内、党外不同势力的抗争、台湾长老会的介入、台湾民众不同于大陆的思想传统,等等,太多。

        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看官可以自行去发掘、去研究。笔者只能说声抱歉。

历史的演变发展过程中,既有人类自身行为导致的变化,也有非人类行为导致的变化。后者的类型不少,比如瘟疫,欧洲黑死病的传播使英国人口锐减,导致英国由穷变富,农夫都能住石头房子了。又比如今天要说的风。

风改变历史走向的事件很多,分别举中国、东亚、欧洲的各一件事来说说。

 改变中国历史的风

这是一件大多数人熟悉的事情,就是三国赤壁之战。

公元208年底,强大的曹操大军与弱小的孙刘联军在(今湖北境内的)长江两岸对峙。照双方兵力和拥有的经济实力来看,曹操取胜的可能非常大。

弱小的孙刘联军在不利的情况下,为争取战场主导权,率先向曹军发起攻击。张昭攻合肥。周瑜攻江夏。周瑜的水军在离江夏一百里的赤壁击败了曹军的水军先锋部队。

但这并没有改变实力的对比,初战失利的曹操迅速将水军、步军集中在长江北岸的乌林,战船首尾相连,形成水军营寨。孙刘联军还是没有力量一举击溃曹操。

改变这种状况的那股风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周瑜与黄盖演出苦肉计,让黄盖诈降曹操,火烧战船、水寨。曹操敢于把战船首尾相连固定在一起,不是他没想到容易被火攻,而是他掌握的知识告诉他,这个季节里长江上没有东南风,火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也会被西北风刮向在东边的孙刘联军。

他的知识点里没告诉他,山水相邻的特殊地形下产生的湖陆风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而久在长江里操练水军,熟悉当地气候变化的周瑜却知道这一点,知道那天会刮东南风。

结果就是这一股东南风把黄盖放的火吹得越来越大,烧了战船,烧了水寨,烧得曹操狼狈而逃,从华容道逃回北方。

如果没有这股风,就没有那场火,曹操就不会失败。虽然曹军里发生了疾疫,影响了曹军的战斗力,但就算这样,孙刘联军仍然没实力战胜曹操。

疾疫只是在曹操带的这支部队里传染,江陵的曹仁和章陵郡里的七路人马都没有感染,如果处于长期僵持阶段,曹操可以通过换防来解决士兵战斗力下降的问题。

曹操撤退后,曹仁在江陵驻守了一年,周瑜集中孙刘联军的优势兵力也没能打下来,还是曹仁主动撤退的,由此可见曹军的战斗力。

赤壁之战是形成三国鼎立的重要战役,此战后,三国逐步成型,出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分裂时期,改变了大一统的历史走向。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一切都来源于那股风。

改变东亚历史的风

公元1274年,刚征服高丽不久的元朝决定东征日本。此前,蒙古人曾经先后五次派遣使者出使日本,劝谕日本归顺。遭到执掌日本的镰仓幕府执权北条时宗的拒绝。元世祖忽必烈决定武力征服。

当年十月,忽必烈以忻都为都元帅、洪茶丘、刘复亨为左右元帅,率蒙、汉、高丽军二万多人,乘坐九百艘战船,从朝鲜合浦(今朝鲜乌山)出发,渡海远征日本。

蒙军在对马、一岐两岛作战顺利,继而在博多湾(今日本福冈)等处登陆,用火炮击溃日军。高丽将领建议忻都乘胜追击,直杀太宰府。忻都不听,反而下令蒙军离岸登船,在船上驻扎。

谁知当晚忽然刮起台风,掀翻击碎了蒙军的大部分战舰,船上士兵大多溺水身亡。忻都率残余逃回,对忽必烈谎称是大胜之后因天气原因撤军。

已经忧惧得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北条时宗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认为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赐来“神风”相助。

第二年,忽必烈又派遣使臣出使日本招降,北条时宗竟然将这批使臣杀了。不论东西方,都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习俗,蒙古人尤其不能容忍杀使臣的行为。当年强大的花剌子模杀了蒙古使臣,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国王被杀、国家被亡,千万子民被杀。

但因为当时蒙古人正处于灭南宋的紧急关头,腾不出手来征讨日本。

南宋灭亡后,1280年,忽必烈在朝鲜半岛设置征东行省(又称日本行省或征日本行省),专门负责征讨日本的事情。看这个机构的名称,忽必烈是要将日本像高丽一样纳入为元朝的一个特殊行省,成为日本的宗主国。

1281年,忽必烈分兵两路第二次东征日本。一路由忻都、洪茶丘、高丽将军金方庆率军四万,战船九百艘,从朝鲜出发;一路由南宋降将范文虎率领十万江南屯田军,战船三千五百艘,从庆元(今宁波市)出发。两路军约定于阴历七月在一岐岛会师,合力进攻日本。

战争过程就不细说了。和第一次差不多,最初比较顺利,虽然日本在第一次战争后在北九州一线修筑了大量的称为石墙、石坝的防御工事,但只要元军应对得当,也还是可以一战,不至于失败得那么快,那么惨。

元军的问题是两路军将帅都不和,都想争功,各自为阵,互不配合,缺少一个强势的能够统率两路人马的领袖人物。

当时正是飓风季节,忻都好了伤疤忘了痛,对下级将领警惕风浪的提醒毫不在意,更愚蠢的是和曹操一样,用联船法把海船连结在一起,自取死路。

果然,一股强大的飓风袭来,一刮就是四天,元军战舰大部分沉没。元军两路军所用战舰本来就有问题。北路的战舰是在高丽建造,拼木时竟然为了省工采用“鱼鳞式”结构。南路军的战舰没有龙骨,只适用于内河航运。两种船都经不起飓风和其带来的滔天巨浪的击打。

大部分战舰都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就只有逃了。

当官的都跑了,大量的士兵却因为没船无法逃跑。有十万士兵被遗弃在一个小岛上。这批士兵推举了一个姓张的“百户”低级军官为总管,一面抵抗日军,一面造船准备逃生。

日本集结了二十五万人的军队围攻,大部分元军士兵战死,二万多被俘。日军对被俘人员进行了甄别,凡是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一律杀掉。南人则留下定居。

当时的南方汉人被日本称为唐人,日本人敬重推崇唐朝,故不杀南人。

飓风再一次拯救了日本,使日本没有沦落为元朝的一个行省。日本人再次认为这是天照大神的眷顾,更加迷恋“神风”。

二次大战快结束时,败像已定的日本帝国海军航空兵组成“神风特攻队”,对美国海军舰队发起“玉碎”自杀性攻击,拼死一搏。但也未能挽救失败。

人类的自命行为怎么会有大自然的神力呢?日本帝国海军异想天开了。

如果没有那两次狂风,日本也许真就成为元朝的一个特殊行省了,东亚历史走向又会不同。

 改变欧洲历史、世界历史的风

在大不列颠联合王国号称“日不落帝国”之前,欧洲还有一个几乎也可以称得上是“日不落帝国”的国家,那就是西班牙。

16世纪时, 西班牙为保障其海上交通线和海外利益,建立起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拥有100多艘战舰、3000余门大炮、数以万计的海军士兵。最盛时有千余艘舰船。这支舰队横行于地中海和大西洋,骄傲地自称为“无敌舰队”。(西班牙语:Grande y Felicísima Armada,即伟大而幸运)

无敌舰队在全球范围内掠夺金银财宝,使西班牙很快成为欧洲最富有的海上帝国。据统计,在公元1545—1560年间,西班牙海军从海外运回的黄金高达5500公斤,白银达24.6万公斤。到16世纪末,世界贵重金属开采中的83%为西班牙所得。

其实中国是受益者。西班牙人在南美掠夺白银,运到今天的菲律宾,从那里到中国购买丝绸、瓷器、茶叶,贩运到欧洲谋取高额利润。

中国当时是明朝时期,大量白银的涌入改变了中国一直以铜钱为本位的金融体系,变成银本位,全球白银一半以上流入中国。当然,1840年后又几乎全部赔偿给西方列强了。

在此期间,西班牙和联合王国发生了矛盾冲突,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英国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开始向海外扩张,和西班牙争夺海外市场,威胁到西班牙的海外利益。一个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企图把信公教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扶上英国王位,而英格兰是抗罗宗,两者当时势不两立。

于是,两国开始了无休止的征战。英国当时没有像样的舰队,只有一些私掠海盗船与西班牙无敌舰队纠缠。

1588年5月9日,拥有130艘战船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远征联合王国。从实力对比来看,这无疑是一场西班牙取胜没有悬念的战争。

但是,意外却出现了,神秘的风又来了。

无敌舰队从出发那天起,就遭到变化无常的风浪的侵袭,仅156海里的路程,竟然足足航行了13天。6月19日夜里,突然刮起强烈的西南风,吹乱了舰队的阵形,吹坏了一些舰船。有30艘船去向不明,这些船运载着大约6000名水手和士兵。舰队整体实力受到削弱。

8月6日下午,无敌舰队在加莱泊地下锚。第二天傍晚,加莱附近海域的风向由西南风转西风,联合王国舰队向无敌舰队发起火攻(和赤壁之战有些相似)。无敌舰队遭遇重创。

无敌舰队士气崩溃,舰队司令选择撤退,路线是北上绕过不列颠岛返回西班牙。撤退途中因无法确定经度而偏航,误入联合王国北海海域,遭遇狂风暴雨。

绕过苏格兰北端折返南下进入爱尔兰海域时,又遭遇猛烈的西风,舰队无力抵抗风暴,只能随风漂移。许多战舰上的锚在加来港外为躲避英军火攻而砍掉缆绳掉入大海,没有锚的战舰无法固定,被风吹向爱尔兰海滩或者触礁沉没。被风浪吹到海滩上的士兵被当地人抓住或者杀害或者交给英格兰人领赏。

10月,残余的44艘战舰终于返回西班牙,两万多西班牙士兵在返航途中死亡。

无敌舰队首征联合王国失败。英格兰人和日本人一样,相信无敌舰队毁于“神风”。伊丽莎白女王授予王家舰队总司令官霍华德的勋章上,赫然刻着“万能的主一呼吸,敌人就抱头鼠窜”。在联合王国的盟军荷兰,诗人用拉丁语为抗罗宗的胜利而祝福时,颂扬的也是上帝的恩宠。就连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也把无敌舰队的失败归咎于“神风”,说“我只是派舰队去和人作战,而不是去对抗上帝的风浪。”

这场海战虽然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失败而告终,但并没有因此改变西班牙与联合王国的海军力量对比,事实上西班牙的海上霸权一直延续到1639年与荷兰发生的唐斯之战。飞翔的荷兰人打败西班牙人,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但是这场海战使得西班牙与联合王国之间开始了无休止的征战,西班牙人深陷其中,一直持续到1601年,西班牙先后组建五支无敌舰队远征英格兰。尽管此期间腓力二世已死,其儿子腓力三世仍然没有放弃。

西班牙执着于与联合王国、尼德兰的战争,腾不出手来执行他们早已经制订好了的另外一个宏大的战略计划——征服明朝,拓展基督国度。

西班牙是公教国家,沿袭的是中世纪战争理论。这个理论认为,武力征服一个异教徒国家,传播基督教信仰,是正义的战争。

在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从最早进入明朝的葡萄牙人那里了解到,明朝人的战争艺术非常原始粗糙,甚至买了葡萄牙人的大炮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于是,西班牙人开始制订武力征服明朝的计划。经过多年的情报搜集,西班牙人制订出一个完整的征服明朝计划,细致到需要多少士兵、多少大炮、多少枪支弹药、从哪里登陆、登陆后怎样攻进北京的路线图。

1587年,腓力二世认可了这个计划,准备在解决了尼德兰和英格兰的异教问题后,无敌舰队向东征服明朝,拓展基督的国度。

明朝躲过了一次灭顶之灾,以当时西班牙的军力,征服明朝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列颠岛周围的风浪就这样改变了欧洲的历史,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也改变了世界的历史。

说这几件事并不是要讲故事,而是想通过这几件事来说明历史没有什么必然性,历史的走向是由一些偶然因素的产生、出现和堆积而促成的。

什么叫必然性?就是结果是可以预测的。比如铁蛋将没有穿任何保护装备的狗蛋从三十层高楼推下去摔到水泥地面上,那么可以预测出狗蛋必然死亡的结果。这也是科学,可以反复验证。任何一个没穿任何保护装备的人被推下三十层高楼摔在水泥地面上都会死。这叫必然性。

但是,却没有人能够预测出狗蛋的家人会对这件事情做出什么反应,是报仇雪恨?是对簿公堂?是要求钱财赔偿?还是以仁慈的胸怀宽恕作恶的罪人?

人是复杂多变的,人的许多行为无法预测,人类社会历史也无法预测,所谓的历史必然性是不存在的,痴人说梦的臆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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