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活儿

梁东方

偶尔周末不回老家，一个人过周末，固然不无孤单，却也自由。有书相伴，有自然可以徜徉，足矣。临窗可见楼下的大地山峦，可以感受到间或而至的清风。夫复何求。对于独居者而言，其实周末在不在家里，是在单位抑或是在外地区别不是很大，不过是住的地方不太一样而已。只要他周末没有去和家人团聚，那他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独居者有一个很好的伴侣，那就是音乐。声音很小的音乐，声音很大的音乐或者广播也可以，都是使孤独的生活重新稳定下来的最好伴随之物。它们在关键时刻往往具有任何其他手段都不具备的神奇的力量。有音乐相伴，面对电脑，坐下写上一会儿，心静自然凉，也就适应了。

可是气温越来越高，高到了坐立不宁的程度，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看书写字了，那就收拾收拾东西吧。

对于家务活儿，我的原则一向是：不是不收拾，是想收拾了的时候再收拾，是要把收拾作为一种调剂，而不是必须完成的义务。所有那些必须把一切能想到的家务活儿都干完了才能干别的的做法，我以为都已经有了强迫症的嫌疑。

收拾就有收获。已到立秋时节，终于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折扇。这很让人惊喜。因为这个念头，要再买一把折扇的念头已经转了很多回，现在无意中发现就等于是白得了一般。

同时还发现了吃剩下的核桃与松子各一袋。还有报纸若干，都是搬家的时候临时抓起来放进一个袋子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的。现在这样再也没有动过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台式电脑的连接线，比如体重秤等等。反正都搬过来了，但就是找不到。

知道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在哪里，随时可以拿出来，基本不用费很大力气，更不会因为找不到而愁肠百结。这是这件东西属于你，真正属于你的证明，也是人和物相处的最好状态。

今天在找到这些东西之前，先修了很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修一下的墩布。为了修墩布，先把小房里的钳子拿了上来，拿上来至少一个月了，今天决定立刻修。果然集中精力，过了一会儿就修好了，好长时间不用的墩布自此以后又可以天天用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用，墩布居然还是湿的，湿墩布的布条里已经长了不少潮虫！修理的时候四处乱跑，所以先要清理和晾晒……

做家务，是看不下去书也写不了字的时候的最好休息。看不了也写不了，是因为天气热，潮热到了一定程度了，外面的阳光白花花的，屋子里虽然有阴凉，但是潮热是免不了的。

经过一下午的奋斗，终于将冰箱收拾了出来，剩下的就是开着门晾着了，晾干了也许就没有味儿了。

味儿来自于在没有插电的情况下还三个月没有开冰箱门，里面全都长毛了。因为冰箱停用的时候里面是有不少水的，这些水在冰箱里三个月时间，就臭了。

那也不至于用一下午时间吧。

原因是清理冰箱是一个系统工程，首先是让冰箱归位，放到想放的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可是那个位置一直被两个半袋水泥和一小袋沙子占据着，首先要清理它们。它们已经在那个位置放了很多年，袋子都已经风化了，稍微一碰就碎了，沙子流了一地；收起来沙子，再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才是清理地面。

这时候就涉及到用墩布了，墩布去年修过，今年发现其中起关键作用过的铁丝断了，剪了新铁丝重新穿，修好了墩布之后擦了地，晾干地面，将冰箱推过去。撕开冰箱门上的胶带纸，很用了点力气才打开冰箱门，臭气扑面而来……

一层一层地清理，能摘下来能拿出来都摘下来拿出来，一点点地擦洗干净……用洗涤灵，用钢丝刷，用抹布，所有的动作都需要重复，重复而漫长，漫长而重复。

重复可以理解成一种简单劳动的必然，而漫长的确又是一种抵御炎热的好办法；在简单劳动的漫长与重复中，汗流浃背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感受中的时间停滞了，生命进入一种自动的状态。

干不了别的，干脆就做家务，做家务的漫长在不知不觉中就让时间过去，太阳落下，气温逐渐下降。天地之间，季节之中，人的时间使用，还有比这更妥当的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