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公子都能出家当和尚,我们为何不敢做自己!

他少年时翩翩风流公子,

中年严肃教员,老年佛界一代宗师,

被佛教界尊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

他遁入空门时,

只留下“爱是慈悲”给妻子,

去世时只留下“悲欣交集”给世人。

他的寺院

连一向高傲的张爱玲都不敢进入,

他的词连朴树都说:

“如果是我写的,我当场死都可以。”

他的一生,都在不断寻找自己,做自己!

文/牛皮明明

1880年秋天。

在天津三岔河口陆家竖胡同的一座三合院内。

一名小男孩呱呱坠地,他的名字叫李叔同。

他家祖籍浙江平湖,先祖是盐商,大户人家。

父亲李筱楼,与大名鼎鼎的李中堂李鸿章同年进士。

做过大清的吏部主事,不喜欢,然并卵,辞官经商。

搞投资,玩金融,办银行,很快成了天津巨富。

差不多和王健林是一个咖位,但是他不是王思聪。

巨富家庭长大的他,并没有染上公子哥的坏毛病。

斗蛐蛐、遛鸟、魂斗罗,这些坏毛病,他是一样不沾。

李家幼教很严,著名教育家洛威尔说过一句名言:

“智力教育就是要扩大人的求知范围 ”。

李家就是这样干的。严格的家教加上聪明过人。

李叔同5岁时诵名诗格言,6岁起习

《百孝图》、《文选》。

8岁时读《名贤集》、《孝经》及唐诗;

11岁时学《四书》。12岁攻《尔雅》、《诗经》、

《说文解字》并开始临帖。

15岁起学词、制篆刻,还学习算数和外文。

大家会感慨:“我都30岁了,还没读过!”

但是优秀的人比我们更努力,

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勤奋呢?

少年时代李叔同

18岁那年,李叔同参加一门重要的考试。

这门考试叫天津县学应考,考试要求写一篇文章。

可是抠门的大清,不如社会主义铺张浪费。

只给每个考生发了一张纸,18岁的李叔同拿到答题卡。

对于才思敏捷的他,一张纸显然是不够的。

他发明了一种新的答题方式:

在一个空格上写两行字,监考老师看了,

当场竖起大拇指。给了他一个美称:

李双行,不是李双江。

以后每次考试,这种答题方式都是李叔同的特权。

其他考生想模仿,那是没门,才华不够,颜值别凑。

如果李叔同愿意,他可以接管家里的生意。

从18岁开始打发自己的生活,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果我们的生活全部都是父母安排好的。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把人生过成标准答案,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1898年10月,李叔同和母亲迁居上海。

到上海后,他参加了社团“城南文社”。

后来又考入南洋公学,就是上海交大前身。

李叔同在上海,如鱼得水。

只要是他写的文章,就会得到征文第一名。

他被上海名人所青睐,连大才女宋贞也夸他:

“李也文名大似斗”。

李叔同不小心就成了著名的文人,这时他才20来岁。

有一句话说的好:少年不风流,说明少年没有才。

李叔同用文字腌制时间,煮字疗饥,过鲜衣怒马生活。

享受银碗里盛雪闲情,他与沪上风尘女子交往密切。

与名坤伶人杨翠喜,谢秋云更是唱和作品,寄情声色。

他还和皖南名妓李苹香来往甚密。他写诗:

残山剩水说南朝,黄浦东风夜卷潮。

河满一声惊掩面,可怜肠断玉人箫。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一直做一个上海的公子哥。

钻钻妓院,喝喝酒,唱唱诗,日子一天天过。

人生就是自己设置的一次次意外。

当你有了勇气,敢于打破自己的生活时。

那么新的生活就开始向你打开了。

1905年,这个纨绔子弟公子哥远渡日本。

留学去了。他剪掉了辫子,穿着西装,穿尖头皮鞋。

带没脚的眼睛。这样的形象是多么生猛。

到了日本,他改掉了全部公子哥的坏习惯。

他学习刻苦。海伦凯勒说:

把活着的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

他就是这么干的,大戏剧家欧阳予倩和他约定时间聊聊。

结果来晚了五分钟。他开窗户说:

“我和你约的8点钟,可你迟到了五分钟!”

“我现在没功夫了,改天再约吧!”

大戏剧家当场一定气吐血!

在日本,为了更好听音乐,

他出版发行了《音乐小杂志》。

结果,这本小杂志变成了中国第一本现在音乐刊物。

他和同学想玩话剧,几个人凑在一起创办春柳社。

结果,这变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话剧团。

他不经意间,就拿了两个第一。

现在做摇滚,拍电视剧的,费了几年劲。

都搞不出来像样作品,李叔同真是气死人。

选定剧本是《巴黎茶花女遗事》,中国那时候没女演员。

他就自己剪了胡子,戴上假发勇敢上。

连日本的戏剧家松居松叶都说:李君优美婉丽,屌爆了!

在日本,他还认识一个女孩:诚子。

诚子给他做裸体模特,李叔同画个女孩子裸体画。

结果,女模特就变成了他的妻子。

气不气人!

李叔同扮演茶花女

“人的一生有两次生日,一个是自己诞生的日子,

一个是真正理解自己的日子。”

但李叔同诞生了许多次,也重生了许多次。

李叔同的一生他总是不断地重新认识自己。

几年后,李叔同带着妻子回国,担任杭州师范教员。

他又从一个洋学生变成了严肃的教员。

他的学生丰子恺回忆:他上课时,铃声响起。

他便站起来,深深给学生鞠躬。

空气严肃得很。有一次,一个学生上课时不唱歌。

看别的书,他以为老师看不见。其实他都知道。

但他责备,而是下课后用庄重的声音:

“下次上课不要看别的书!”

然后深深鞠躬,意思是“你出去吧!”

学生满脸通红。还有一次,钢琴课。

一个学生上课放屁,教室一下子空气凝重。

李先生眉头一皱,屏住呼吸,继续弹琴,直到下课。

快下课时,让学生留一下。他郑重宣布:

“大家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

“以后放屁,到门外去,不要放到屋里。”

然后又是给学生深深鞠躬。

过去那个纨绔的风流子弟,留学的潮学生。

而现在却是严肃、认真的教师。漂亮的洋装不穿了。

却换上了灰色粗布袍子,黑色马褂,金丝边眼镜

也换成了黑的钢丝边眼镜。

他用的是自己的良心在教书、在育人。

李叔同用真人裸体上美术课

“他对于每一件事,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彻底不可。”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能做成一件事就不错了。

可他做啥事,因为坚持和严肃,基本都做成了。

夏丐尊多次对学生说:李先生教图画、音乐,

音乐看得比国文、数学等更重。这是有人格作背景的原故。

他的诗文比国文先生的更好,他的书法比习字先生的更好,

他的英文比英文先生的更好……

这好比一尊佛像,有后光,故能令人敬仰。

在杭州,他看着西湖的水,安静地做着教员。

动荡的中国,家道的中落。

没有阻挡他对艺术生活的追求。

身在乱世,凡事也要认真,做一样像一样。

他在教西洋画时,使用人体模特。

结果,他又变成了中国第一个用裸体模特教学的人。

他钻研篆刻,一不小心成立了印学团体——乐石社。

他钻研书法,他的字犹如浑金璞玉,清凉超尘,精严净妙,闲雅冲逸。

他又变成了民国最著名的书法家。

李叔同的书法

审美的人生不容将就,即便坐销岁月于幽忧困菀之下,

也要尽可能保留审美的人生态度和精致的生活艺术,活出人的样子。

这句话真是给李叔同量身定做的。

没有他不能玩的艺术!

如果安心做个教员,也许他也可以这样一辈子。

但是生活又岂是安排好的呢?

但是生活的意义就在于苦苦追寻自我啊!

找到自我,放弃自我。

他又再一次追寻自己的内心,放弃了一切。

1918年的杭州,西湖边,杨柳依依。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送别的场景了。

一个日本的女人和他的朋友找遍了杭州。

最终在一座叫着“虎跑”的寺庙里找到了他。

电影剧照

他给妻子的信里这样写道: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

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

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

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

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为了不增加你的痛苦,我将不再回上海去了。

我们那个家里的一切,全数由你支配,并作为纪念。

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

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

剃度几个星期后,他的妻子,

伤心欲绝地携了幼子从上海赶到杭州,

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劝说丈夫。

这一年,是两人相识后的第11年。

然而叔同决心已定,连寺门都没有让妻子和孩子进,

妻子无奈离去,只是对着关闭的大门悲伤地责问道:

“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李叔同的日本妻子叫了句:

“叔同——”

回:“请叫我弘一”。

妻子:“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李叔同回:“爱,就是慈悲。”

他说话的哲学是少说,只有少说,才能够产生智慧。

交友的哲学是淡交,只有淡交才不会产生不必要的伤心。

他对死亡的哲学是去去就来,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短暂的旅行。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

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

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

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我们更多的人把一生的苟且当做境界

把一生窝囊当做与世无争

却不敢做自己内心真正渴望想做的事!

整个民国的人,没有人会想到。

昔日翩翩的世家公子,文坛上的大师,

怎么可能遁入空门?

音乐界疯了,教育界疯了,书法界疯了。

篆刻界疯了,学生们疯了,整个民国的文化界疯了。

然而,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李叔同,只有弘一法师翩翩向我们走来。

他一头钻进了已经断了600多年的佛教律宗。

从一个风流公子到洋学生

再到严肃一丝不苟的教员,现在又变成了

不辞辛苦,到处奔波,孤云野鹤的行脚僧。

他彻底出世,但却以出世的态度做入世的事。

讲经布道,弘扬佛法,救助百姓。

“修己,以清心为要。涉世,以慎言为先。”

“涵容以待人,恬淡以处世。”

“我不知何为君子,但每件事肯吃亏的便是;

我不知何为小人,但每件事好占便宜的便是。”

过去的那个李叔同,死去了,而弘一法师复活了!

他行游各地,自挑行李,生活清苦,大慈悲心肠。

丰子恺回忆有一次弘一法师到他家。

丰子恺请一把椅子给老师坐下。

弘一法师把椅子摇一摇,才坐下去。

原来他怕椅子里头,有小虫子伏着。

突然坐下来,怕把它们压死。

他就是这样一个真正有菩萨心肠的人。

几年下来,

弘一法师竟把断了700年之久的律宗振兴了。

被佛教界尊为第十一代律宗祖师。

这个昔日的风流少年,又变成了佛教大德高僧了。

1942年10月13日,弘一法师圆寂,神态安详。

没有遗嘱,没有交代,只留下四个字:悲欣交集。

绝笔写在一张稿纸的背面

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人这一生,与其羁绊于名缰利锁。

还不如在心里修篱种菊。每个人不一定要学弘一法师的决然。

但内心总要给自己留一块安静的小院。

当你知道许多东西无论多么用力,

也无法得到时,那又何必苦苦追求呢?

不如安心想一想,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多问内心。

把杂事、俗事统统关在外面。只留下自己在院子里散步。

一向骄傲的张爱玲曾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

我从来不是,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的围墙外面,

我是如此谦卑。

连生猛的鲁迅先生也将弘一法师的书法视为珍宝。

著名作家林语堂说“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

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

丰子恺说恩师是最像人的人。生逢乱世,

每个人都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

可他却如扁舟,逆流而上。勇敢认真地做着自己。

他比尘世中的我们活的更像人样!

他的一生写了很多传世的歌。

朴树在翻唱他的歌曲歌时曾说:如果歌词是我写的,

我当场死都可以。

说真的,如果歌词是我写的,我当场死两次都可以。

我常常会想到这样的画面:

1914年冬天,大雪纷飞,旧上海一片凄然。

朋友许幻园站在李叔同门外悲切地说:

“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许幻园门都没进,李叔同独自站在大雪中。

很久才返身回家。他关上门窗,让妻子弹琴自己作词。

含泪写下百年来无人超越的经典《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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