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在广东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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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与广东有着怎样的渊源？何谓汤显祖的“岭南‘四梦’”？广东省文艺批评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山大学兼职教授黄树森日前受邀做客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为市民带来一场主题为“汤显祖在广东的那些事儿”的精彩讲座。
黄树森曾任《作品》《现代人报》《当代文坛报》《文化生活》编辑、副主编、主编。主要著作有《题材纵横论》《手记·叩问》《春天纪》《黄说——叩问岭南—甲子》等。
汤学与岭南学
今年适逢世界文化史“双子星座”：莎士比亚与汤显祖逝世400周年纪念。20世纪初，日本汉学家青木正儿在《中国近世戏曲史》中，首次把莎士比亚、汤显祖并列，倏忽已近百年。黄树森指出，然而由于两人所处的历史脉络与文化语境不同，两人及其剧作的传播和命运也千差万别。“莎士比亚，名冠全球，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到处耳熟能详；源自《麦克白》的《纸牌屋》风靡世界；伦敦奥运会的核心理念，源于莎翁的《暴风雨》；奥运前BBC出品《空皇冠》四部曲；莎士比亚的音乐舞蹈呈现更是千姿百态，凸显莎翁在世界的强烈存在感。而汤显祖则由于我们研究的乏力、传播的苍白以及传统戏曲的衰退而鲜为人知。”
不得不提的是，数年前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的横空出世，让欧美“惊艳”“疯掉了”，系1930年梅兰芳赴美演出后最大的轰动；大学生以懂昆曲为雅为荣；“古今同梦，青春牡丹亭”，“世间只有情难诉”，“相思莫相负”，成为时代流行语，黄树森认为这是文艺复兴的一个真实吉兆。他谦称自己作为白先勇昆曲青春版《牡丹亭》的一名义工，已逾十年，也深感荣幸。“至于汤显祖与岭南关系的探索，则是一个亟待开发的处女地。”黄树森强调说。
黄树森透露，广东省文史研究馆、徐闻县委县人民政府将举办《岭南行与临川梦——汤显祖广东高端论坛》。而由戴吴金荣主编、徐闻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编辑的《汤显祖诗文集》，周松芳专著《汤显祖的岭南行》已经出版。黄树森介绍说，《汤显祖诗文集》编选，点睛汤显祖与岭南。周松芳新著则展示了汤显祖行走岭南的细秀缀锦，闯荡异域的犀利豪情，是汤学与岭南学研究的一大突破，具有开拓意义。对推进汤学研究的深度递进，对填补岭南学的研究空白，对开发汤显祖入粤路线图及粤桂“西江文化走廊”、澳粤闽汉津“中西文化走廊”、粤桂湘“苍梧文化圈”提供了新的资质和视角。
汤显祖曾到过南头
令人好奇的是，汤显祖究竟与广东发生了怎样的联系？“汤显祖与岭南关系绵延悠长，多空纠缠。”黄树森讲道，据徐朔方笺疏，汤显祖在25岁前，即与岭南仕宦多有来往，作《送人南海进香》。被贬入粤，由意气相激而恢魁大观。不计沿途游山玩水，在广州待了20多天，在澳门住了三四天，在徐闻履新达一年之久，纵游饱览了殊丽悬奇的岭南风物风情；思维上迥出流辈，不拘套格，带来由帝王宫廷向民间民生倾斜，由内陆封闭向海洋开放转变，由瘴疠苦难向情之大本递进三个转捩。黄树森说：“‘天下人古怪，不像岭南人’，这般科诨，道尽岭南大地对汤显祖复杂诡异影响，也显现他对忤逆化边缘化了的岭南文化的别样情谊和独异悟解。”
特别需要一提的是，汤显祖岭南之行留下两处遗址：一处是徐闻贵生书院，一处是今天深圳的南头。黄树森介绍，汤显祖去东莞探望友人遗孤后，顺带去了深圳表彰晋代孝子黄舒。黄舒行孝成为深圳地区南北文化大融合的一个重要标志，“参山乔木”成为“新安八景”之一。
据明人黄汴《一统路程图记》中“湖江县由江西域至广东水路”所示，汤显祖由南安府大庾岭入粤，经南雄梅岭、始兴、仁化、曲江、韶关、乳源、英德、翁源、连州、三水，进入广州；从广州去澳门，经恩平、阳江、阳春到徐闻、廉州涠洲岛；从广州南海神庙经番禺、增城、东莞上博罗罗浮山，又从东莞到深圳南头，其行踪几乎囊括粤东、粤西、粤北及珠江三角洲、澳门重要精采景点，他留下的大量诗文尺牍，不仅有极其重要历史文化价值，也为旅游经济带引发无限延长的文化产业链。
“汤显祖被贬岭南，虽有着隐藏在缤纷中的无常，有着繁花易落、青春已逝的惆怅，也吸吮着密结于瘴疠、临海、异域、中西交汇的岭南元阳，有了儒道并举、进取恬退的性灵，有了‘顿教’法门、‘苍梧’套格的智慧。”黄树森称此可谓之为汤显祖“岭南‘四梦’”，即“苍梧梦”，在汤显祖关涉岭南的诗中，直言不讳他的“曾飘赤海涯”的岭南之行，是“为谒苍梧影”，念兹在兹的是实现“致启尧舜上”的情怀；“顿教梦”，是指汤显祖受到惠能开创“顿教”法门的“法无定法”，内心觉悟、自由气息的洗礼熏陶；海洋梦，是指岭南的海外贸易、中西文化撞碰等容易让人获得一种全新的、自由的、体验式的历史感受和思想资源，这给汤显祖的创作，如《牡丹亭》柳梦梅形象塑造以有力的精神支撑；梅花梦，则是指汤显祖在岭南大笔挥洒、恣肆汪洋地写梅，是以梅为寄托，有自身命运改变的心境，有自由开放精神的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