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柴树果作品丨西拉沐沦河源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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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沐沦河古称潢河、潢水,为西辽河重要支流,也是北方草原马背民族的摇篮和重要发祥地。干流全长387公里。发源于克什克腾旗西南部浩来呼热乡百尔贺赫尔洪。然而,西拉沐沦河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样子?

潢源,即西拉沐沦河正源,俗称“源水头”。近代康清源所著《热河经棚县志》上说“西拉沐沦河源出克旗百尔贺赫尔洪,是塞外之巨川。”闻名遐迩的红山文化、契丹文化、蒙古族文化就诞生于潢水之滨。曾有诗云:“日出红山后,龙兴潢水源。”潢源,在历史上有平地松林之说。《辽史·太宗本纪》就有辽太宗耶律德光“尝幸平地松林,观潢水源的记载”。民国诗人王枢,当年慕名来游潢源,曾留下“寻到潢河最上游,碧翻白涌镜涵秋。人间艳说清流好,此更清流源水头。”的诗句。1991年5月,台湾蒙古族著名画家和诗人席慕容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克什克腾旗,第一个念头就是溯流寻根探潢源。这些诱人心魄的史实,使隽美的西拉沐沦源头——潢源增添了一层层神秘的人文色彩。

对于“家乡河”,人们总有着一份深藏心底的美好记忆。那是1998年9月,我们克什克腾旗风光摄制组一行沿西拉沐沦河逆流而上,寻其源头。

汽车沿着西拉沐沦河蜿蜒而行,壮阔的水面时隐时现,两岸山谷低缓平展,柳丛连绵逶迤。转过一道坡梁,眼前明亮如镜,水面开阔,俯首远眺,西拉沐沦河似一条玉龙从上游峡谷飞出,汇入波光粼粼的库区中。这便是西拉沐沦河上的第一座水电站——龙口电站。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隆隆的开山炮打破了西拉沐沦千年的沉寂,成百上千的民工汇聚到这里,修堤筑坝,凿洞引水,自力更生建起第一座小水电站。而后,响水、胡家湾、龙尾、上湾子一级、二级等水电站又相继建成。一颗颗草原明珠璀璨夺目,大放异彩。过了龙口电站,越往西行,河谷越窄,行进越难,两侧群山陡然冒出,气势如莽。山形有的耸立峥嵘,突兀险竣;有的妩媚俊俏,乔灌掩映。我们坐在颠簸的汽车里犹如驾一叶扁舟,在旷野蒙蒙跌宕起伏的苍山里泛游。行进间,一群绵羊从沙梁的灌丛中俯冲下来,在车子前后涌了过去,足有几百只。随后,一个健壮、脸色褐红的老牧羊人,一手夹着个布包,一手舞鞭正冲着羊群吆喝着。我们下了车,迎上前去和他打招呼。攀谈中老人告诉我们,他家就住在坡梁上,有两个姑娘早已出嫁,小儿子都大学毕业了,在旗里做事。

“这帮羊是你的吗?”同事巴特尔问。

“哈哈……”老人笑了起来,“不是,要是我的那可发了!我

这是给人家几家合放的一帮羊。”

“一年能收入多少?”我问。

“五、六千吧!”老人向我们伸了下手指头。“我自己还有点牛羊,

一年下来,咋也收入个万八千的!”

“您每天都到这里放羊吗?”我接着问。“是呵,基本是天天下来一次,这热天,得给羊饮水啊……”

老人告诉我们,梁上附近的牲畜都到这河边来饮水。这山梁一上一下就得一两个小时。前几年,旗水利部门来人设计要搞几级提水工程,可是,老百姓盼来盼去,工程一时也没搞起来。成群的牛羊仍旧是日复一日的梁上梁下的登爬。不少地块植被退化沙化,形成了流沙。

说话之间,巴特尔为老人点燃一支烟,老人呷了一口,望着河岸的羊群说:“哎。也没啥养头哩,听说政府要实行禁牧啦!”说着,老人向我们摆摆手,扬起鞭子向河边走去。告别了牧羊老人,我们继续往前赶路。

正当我们在山涧密林中缓缓行进,突然,传来浑厚清脆的击水轰鸣声。车子转过一条弯道丛林,眼前一条飞练从数米高的岩峰上直泻而下,在水面上溅起银色的团雾,不用问,这就是响水瀑布了。据旗志载:“盖西拉沐沦河自西来,汹涌奔激,抵两山对峙,中窄而底多大面石,与水争喷薄成霜雪,及东峡直泻而下,其声如雷霆。”的确如此。这里距潢源约有25公里,两岸是50余米高,10余米宽的对峙石壁,在一公里内落差70余米,水流平时仅有几十个流量,可从岩壁上飞泻而下的声音却轰响鸣脆,气势壮阔,声振数里之外。河水清澈见底,石头百态千姿。有的如马似树,有的如洞似穴。水中一石酷像鲤鱼,探着头跃跃欲试,大有要跳出龙门之势。天长日久,鱼嘴里长出了一棵小桦树,在微风中瑟瑟抖动造化之工巧,让人称奇。

由此西去,就到了响水电站,一个奇妙的去处。潢源之水沿峡谷奔流而下,到这里被高耸的大坝拦腰截住,形成高峡平湖。湖四外峰岭凸起,层峦迭嶂,以逼促压迫的气势构成山姿。放眼望去,草木葱茏,白云悠悠,林涛与山峦相抱,绿树与红花相依,飘动的雾岚和深邃的湖水相吻,凝结孕育了无边的神秘和诱惑。我们在响水电站休息了一夜,第天一大早便向源头开拔。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汽车攀峰绕谷抄近道直奔潢源。车子在一座平阔的山谷上停下来,当我们下车行进数十步,突然幽深的谷壑横在眼前,俯瞰谷底深不可测。向导告诉我们,下面就是潢源了。乍看潢源周遭,似乎平淡无奇,这里遍布由沙陀土和栗钙土构成的植被良好的沙山。山势缓而浑圆,陡而平砥。此乃古称“大碛山”。当临近源水头细细观赏,景观才一步步向你展开。

从潢源西端的谷项徒步滑行而下,将及谷底,只见山势突然下陷,出现了一个近似葫芦形的盆地,盆地百米外的平台下,便是游人渴望瞻仰的西拉沐沦源水头——潢源。这是一个直径七、八米左右的三面塌陷了的半圆形沙湾。湾内几十孔泉眼漩涡迭起,竞相涌出,汇集成一泓清溪,汩汩流去。我站在水源前思绪良久。谁能想到奔泻浩荡的西拉木沦河,源头竟是涓涓细流,柔和温存婉约秀美,再抬头仰望,周围山青谷翠,层林尽染。山榆、白桦、红柳、青杨、山杏交织错落,层层叠叠,五颜六色,颇为壮美。

顺流而下行至一段,水流渐大,山势也渐窄,花草树木愈加茂密。两岸枝连叶吻,形成天然的水为路,树为蓬的绿色长廊。河水中枯朽的桦木、山榆枝干横躺竖卧。有一种古幽、苍凉、野趣之美;一种超然、忘世、脱俗之感。眼下正值仲秋,两岸如一幅浓淡叠加的水彩画,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氛和诱人的迷离。熟透的山葡萄摇曳欲滴,似蜡染,若串珠;素洁的山桦婀娜多姿,如彩裙,,像淑女;还有硕果累累的山丁子树,色彩斑斓的橡子树,加之岸边芳草红柳的交相扶衬,真是风光如画,令人叹为观止。

当年,台湾著名诗人、散文家席慕容溯源寻梦来到潢源脚下,面向东方,长跪不起,声泪俱下。这里有她割舍不掉的情,终身难忘的爱,挥之不去的乡愁。她在散文《旧日的故事》里描绘她的祖先如何发现这一条河,如何终止了他们疲倦的行程,在这里安家落了户。描写外婆在这条河边诞生、玩耍看大雁飞去又飞回。她这样描述当时的心境:“于是,这条河也开始在我的生命里流动起来了。从外婆身上,我承继了这一份对那块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土地的爱。离开她越远,这一份爱也越深,而芳草的颜色也越温柔。而西拉沐伦河后面紫色的山脉也开始庄严地在我的梦中出现,这大概是外婆生前没有想到的吧。”之后,她又创作了脍炙人口的诗歌《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亦如歌词中所倾吐的那样: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

据史料记载,潢源核心区曾是松林密布,绵延百里,有平地松林之说。而今,却很难看到那伟岸挺拔的身影,听不到松涛的喧豗,只是偶尔看见峰谷间有零星的松树分布。那么,是什么力量使这片原始松林消失了呢?是雷火,是战争抑或是自然力使然!自古森林和人类密不可分。想想我们的祖先不就是从森林里诞生繁衍起来的吗?而水呢,亦是与人类生死攸关。潢源之水并非普通随意之水,它是上苍的恩赐,天地间的精灵。我们在汲取了它无尽的福祉的同时,不可不敬畏膜拜,善待之!否则,哪一天,它也会顿然消失呢。

面对涓涓细流,我陷入沉思……


作者简介:柴树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供职新闻部门,从业30年,采写了大量新闻故事、通讯、特写。发表散文、报告文学等文艺作品近50万字。《哦,达里湖渔歌》《铁轨从这里穿过》《脱贫咏叹调》《响水之响》等作品入选不同文集,其中《路魂壮歌》在2010年全国散文诗歌联赛中获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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