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慑重骑兵的投射兵器,汉弩究竟为何失传?
古代的远程投射兵器有弓弩、投枪、投石机、飞斧等,其中以弓弩的应用影响最大。此二者,如果说弓是世界性的,那么弩便带有极其浓厚的东方色彩。
弩,生于中国,也是一种经典的中国武器。用于战争的弩最早出现于春秋时期的楚国,是中国在世界军事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毫无疑问,中原地区是使用弩最为广泛而持久的地区,弩的技术水平也很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谈及中国古代的军队,总少不了手持強弩的弩手形象。
弩在西汉时便已定型,故中国弩也称汉弩。汉弩的定义为“装有筋木角双弯反曲复合弓且配有带刻度望山带机郭汉式铜弩机的强弩”。由于复合弓弯曲程度、拉程较大,故弓弦与牙的距离普便超过45cm,弩矢大多在50~65cm,弩弓也长1m左右,这与普遍采用拉程较小单体弓、使用短矢的的欧洲弩形成鲜明对比。早在战国时期,弩的形制已初步成熟,而弩究竞源起何处,具体的细节己无从考究,但可以推断的是,弩的前身是狩猎的猎弩,如前辈弓箭一般,战争让这一猎具褪变为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但相对于弓箭,弩的武器化算是相当晚了。
弩之所以能够在出现之初便展现惊人的射程与威力并得到迅速普及,这与华夏地区传统复合弓技术的高度成熟有着莫大关糸。事实上,中国古代的复合弓技术成熟极早,弓的全称是筋木角反曲复合弓,这精确地概括了其材料与样式,春秋《考工记》便最早详细总结了复合弓的制造工艺,通过以桑属木材、牛角、牛筋、鱼胶、蚕丝、清漆等材料,充分利用中原地区的特产及不同的季节交错获得最好的原料和制造成效,每年源源不断地、如同流水线生产般得到大量制造精良的复合弓。
而此法至今已逾两千余年末变,可见其技艺成熟之早。而其原材料、制造思想都是纯正的东方传统特色,可见其乃是华夏文明一个附属分支,是独立起源的,绝非西方学者所言是斯基泰文明的影响产物。西方人当年在斯基泰人手中第一次见识到复合弓,便将世界上所有的复合弓视为斯基泰文明的影响产物,甚至将中国复合弓也归属此类,真是荒谬至极,中国的复合弓或许不是最早出现的,但绝对不是斯基泰复合弓的分支。
复合弓的作用虽重要,但真正促使其武器化的最重要改进,是青铜弩机。众所周知,弩是由机械力量张弛的弓,其击发装具便是弩机。弩机是一种高效率的机械装置,由悬刀、牙、牛(钩心)、望山等小部件构成,通过巧妙嵌合远作,只要轻轻一扣悬刀,弩矢便在瞬间被发射出去。弩机是东方弩与西方弩相区别的重要结构,东方青铜弩机的结构在战国时成型,并实现了标准化生产,如出土的各型秦代铜弩机,同类型零件的工差极小,以至于到达了可任意互换的地步。至西汉时出现的汉式青铜弩郭使弩机趋于完善,并增强了弩臂的强度,可使弩装上更强力的复合弓。同时望山被加高加大,并被刻上了刻度,如同步枪的表尺,大大提高了弩的射击精度。中国古人或许并不懂射击学原理,但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早应用实际的射击表尺。
中原用弩之弩臂皆以木制,普遍裝有青铜加固仵,表面常饰漆,即美观又防潮防虫蛀。末端带有手柄与保护悬刀的护圈,形式与现代手枪极为相似,非常秒于操持、瞄准与射击。
由于在汉代弩机的各方面完善,弩的发已经达到了顶峰,终于在汉定型,汉弩便成为中国弩的代表。汉弩是
汉代弩的总称,种类主要为擘张弩、蹶张弩、大黄弩及各种弩砲。其中臂张弩与蹶张弩是手持弩,弩力一般不超过九石。大黄弩是漆成黄色的特制强弩,弩力皆在十石(合300kg)以上,最高可至四十石(1200kg),应包抬弩炮。主要由射声校尉等军官使用,专用以狙杀敌军将领,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武器,李广便曾亲自使用大黃弩远程杀数名匈奴裨将,成功破解被围困的危局。由于其巨大威力,汉代于边塞设置“马弩关”,严禁十石以上强弩输出。随着汉军的南征北战,弩也是平步天下,未逢敌手。
反观欧洲人,此的还在使用笨重而又威力偏小的单体弓,根本就不存在“弩”的概念。后来弩于7世纪传入阿拉伯,阿拉伯人用弩轻易地将欧洲重骑兵射成刺猬,因而欧洲人惊讶地发现,这种兵器能将钢制的箭头射进石头里,以至于将其称为“魔鬼的武器”。
弩发展至汉代的巅峰后,也许是太过先进,便没有太多根本性质的改变与发展。考古发现,在三国魏晋南北朝时,仍在沿用带机郭的汉式铜弩机。不知何种原因,唐宋弩机至今尚无实物出土,而弩也发生了缓慢的退化,直至宋朝时,带机郭汉式铜弩机、望山刻度的消失,是汉弩退化的重要标志。这一退化可能在唐时业己发生,亦或更早。北宋沈括也是在观察了出土的弩机实物,才见识到望山带有刻度的带郭汉式铜弩。同时,代表宋代制弩最高水平的神臂弩,最早竟是党项人李宏所献的一种偏架弩,弩力不详,相传采用了极为机巧的机械保证其威力,射程最远三百四十步,合469.2米,而汉代同级十二石大黄弩可射四百步,合552米。也许是神臂弩为保证对北方重骑的杀伤力,采用了相当重的钢制箭头,才使射程较为缩短。但不得否认的是,虽然宋代各种制式弩与特种弩如百花齐放般出现,但总体技术水平已逊于前代。
至于汉弩具体何时退化、因何退化,在学术界尚无明确的论断。小编曾翻阅相关资料,与汉、晋、南北朝、唐的历史,发现西晋时汉弩与汉朝弩并无二致,直到五胡乱华时,大量胡人入据中原,擅长弓马骑射的胡人自然以骑兵发展为优先,像跖跋焘、石虎、慕容恪、荷坚等人,哪一个不是以精锐的骑兵建功立业?正是胡人对骑兵的重视,导致南北朝时中国北方的重骑兵对战高潮,而弩作为传统汉步兵武器,定会被胡人冷落。同时,东晋十六国与南北朝作为一个持续数百年的乱世,掌握军器制造技术的匠死的死,逃的逃。运气好的逃到南方,逃不回南方的就逃到高句丽,到新罗,还有不少工匠渡海逃到日本,将中原先进的军事技术如炼钢法、制甲术带到这些国家,中原地区的军事技术发展自然会受到影响,弩应是比软典型的例子。但弩在南朝尚是一脉相传,南方保持着汉军传统,精悍的水军与步军装备了大量强弩。但最终是北朝系统的隋朝征服了南朝,南朝的灭亡,最终使弩的衰落成为事实,而退化就在所难免了。
但宋弩是汉弩的传承,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是汉弩的后期型态,虽然技术退化,但终究不是失传。且宋弩在床弩、特种弩的改进上面亦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为何至明朝时,中原用弩完全不是汉朝传统,跟宋弩关系不大,与汉弩完全无关,全是受西南少数民族的影响,技术水平较为原始的弩。当年李陵凭着手持强弩的步兵与六倍于己的匈奴铁骑战于大漠,斩敌数万,就是因汉弩犀利,可严阵坚守,又可进攻破阵。而至明朝,明朝军事家这样评价弩:“弩利守城,不利野战。”
从元朝开始,弩在军队中趋向没落。蒙古人征服天下之利器乃复合反曲弓。复合反曲弓射程远,发射快,再加之蒙古人骑术精湛,擅长快速机动作战,因此弓之于蒙古骑兵战术极其重要。发射慢、马上操作不便的弩,早期蒙古人完全不用。征服金的过程中,蒙古人认识到床弩在攻防战中的重要性,遂搜罗宋人制造和操作床弩。蒙古人第三次西征时,床弩发挥了关键作用。元朝立国后,制造出的名弩包括折叠弩和神风弩等大型弩。总体而言,弩之于元朝并不如两宋重要。原始的火药武器出现于唐末,两宋进一步发展。蒙古在南宋突火枪的基础上制造出最早的管式金属火器——火铳。元代的火铳虽然颇具威力,但装填费时、射速慢、射程近、射击精度低,尚不能取代传统远射武器弩和弓。
总而言之,自战国以来中国人对手持弩持续不断的发展,到西汉发展到顶峰的改进成果,从唐朝后便渐渐失传,最终在明朝回到了原点。也许弩在明朝也该离开了,这个世界战争的主角,终将是火器。弩离开了,不甘地离开了战争的舞台,随它一同逝去的的,是一个,真正的,铁马金戈的时代,颇为令人怀念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