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时花溅泪,关店我惊心;居家连五月,妥协值万金。
1
杜甫在《春望》里写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这里的“感时”我一直理解为伤感之时,伤感之时看到花都掉眼泪,怨恨离别之时听到鸟叫都心惊肉跳。老师是这么教的,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到了50岁,突然感觉,这里的“感时”并不是伤感之时,而是感受时间。
感受时间的时候花都流泪,别离之时鸟也惊心。
时间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看不见,摸不着,逝水流年。
2017年1月14日,著名语言学家、汉语拼音方案的主要设计者、著名作家沈从文的连襟周有光老先生逝世,享年111岁。周有光生于1906年1月13日,活满了111年。1906年是清光绪三十二年,后面还有宣统、民国,再加上当朝,他简直就是时间机器。他去世之后出版了周有光百岁时亲自讲述和审定的回忆录《逝年流水》,111年也如同流水般地逝去了。
这两天因为B站五四青年节的广告片《后浪》,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还是一代更比一代差的争论不休。
代沟这个概念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接受了西方文化之后引进的,之前没有这种说法。我们的农耕文明注定了是一个代代传承的文明,上一代有无限高的地位,下一代如果不服,还可以把死去的祖宗搬出来吓唬人。西方则不同,下一代总是要挑战上一代,下一代成人之后,大家一样,是平等的竞争关系,对长辈可以直呼其名。
周有光对近现代中国社会的判断是:“这是一个勉强进入现代,而又恋恋不舍古代的社会。”
确实是这样,我们的社会现在也是如此,别看是互联网大国,人的意识里还是对古代社会恋恋不舍,因为我们的古代文明太辉煌。就像一幢高大的建筑自然也会投下大面积的阴影。
但我们不能活在阴影里,我们要向现代文明靠拢,进入现代社会,而现代社会的规则是西方规则。
前浪、后浪之争说明我们即将进入现代社会,开始有意识地去区分代与代之间的不同。这种撕裂其实是向哪个规则靠拢的问题。
2
古人对时间非常迷茫,现代人也一样,这就叫感时——感受时间。
时间是一种客观存在吗?或者仅仅是我们的主观感受?严格来说,我们感受不到时间,只能感受到自己和身边的变化。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个轮回我们称之为一天;在一天又一天的延续里,我们看到了春来秋往,看到了生老病死,看到世事的变迁。
我们喜欢看樱花,可我们没办法让樱花飘落的速度放慢一点,你也没办法在两鬓斑白的时候重来一场只有在青春期才能体会的初恋,没办法在文学功力炉火纯青的时候写一封青涩的情书。
在时间面前的无力感总是很让人失落,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2020年过去的五个月让我们好好地感受了一下时间,好多人说在熬,不熬还真感受不到时间是什么。
当年安史之乱,杜甫被叛军俘虏,在长安城里关了三个月,他才感受到“家书抵万金”。
感受时间能给我们带来强烈的生命意识,今年这次公共卫生事件即是如此,余华小说《活着》中主人公福贵的口头禅常常出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活着就好啊!
小说中的福贵只经历了民国到文革这段动乱的历史,而周有光从清末走到了新时代,而他对时间的感受是逝年流水,唐代诗人刘希夷在《代悲白头翁》诗中感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只有当人产生了强烈的生命意识,才会深入思考时间的问题。当人意识到自己在衰老,在走向死亡,亲朋好友先后离自己而去,这种时候,就会对那些貌似永恒不变的事物产生强烈的好奇。
看到江水时而暴涨、时而低迷,但永远奔流不息;看到月亮时而饱满、时而残缺,但永远东升西落;看到花落花开、树黄又绿。为什么偏偏人就不一样呢?
人不会有第二个青春,不会返老还童,不会走进下一个轮回。只能感叹“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人的轮回不是个体的青春与衰老的轮回,而是一代代人的生死相续。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3
感时是古代诗歌的一个主要题材,最有名的是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奔流不息的江水、花开花落、阴晴圆缺,写尽了古人对时间的感受。张若虚只凭这一首诗,跻身唐诗大家之列,清朝人说:“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诗的题目几乎涵盖了全诗的所有要素:春、江、花、月、夜。这五个要素被诗人做出了各种排列组合,每一种组合都呈现出一种新的景观,景观的不断变换就像小孩子匀速转动着万花筒一样。而万花筒的旋转,其实就是时间的流转。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其实花的生命比人的生命更脆弱,只不过因为我们是人,关注的是人,更关注的是自己。哪怕在镜子里看到新添了一根白发或一道皱纹,也会感慨万千,完全注意不到院子里的花儿已经凋零了几朵,又被风吹落了几支。
月亮是不是真的永恒,如果换一个视角来看,也无非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人生本身无意义,意义只在你自己的感受;年龄无老幼,只看你自己怎么去认为。无论是前浪,还是后浪,都在时间这条河里流淌。
4
走到了2020,对于我这个50岁的人来说是幸运的。
我从2019年10月开始筹备老杨大众牛肉面馆,面馆生存了6个月,5月1号宣布倒闭。
开面馆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是干够了从事20多年的平面设计,烦!
第二个是想把身段放得更低,卖最低8块一碗的面,以求在经济风浪中自保,可谁知道都趴地上了,风还没来,出了公共卫生事件这个坑,餐饮业先掉下去了。
第三个是喜欢吃吃喝喝,喝点酒方便。
面对时间没什么无奈的,人总会死,相对死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和你刚出生的那天一样。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从今天开始老杨重回广告业——豪房广告有限公司正式开业。
老杨以前的客户和朋友有需要,您说话!老杨绝对不会是原来的态度,全心全意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