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小作家】刘灿辰/非凡的美丽 / 开普饭

非凡的美丽

作者：刘灿辰

“啪嗒，啪嗒……”咦？

“沙沙……”下雨了？

正写着作业呢，这雨却毫无征兆、自顾自地下了起来，令我有点不知所措。抬眼望去，一颗颗小雨珠从屋檐上跳下，在窗口形成一片雨帘。透过雨帘，可以看到那被濛濛细雨同样染上朦胧色彩的桂花树在风雨中与花草共舞。

“这是谁家的孩子！下雨呢，快进去！”隔壁张大爷的咆哮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对于这种事，邻里之间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一直都这样。

“怎么？还不进去呢！”又一声咆哮像利剑一样刺进我的耳朵，我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邻里小孩之间的一个“传闻”：隔壁张大爷吃小孩！其实一开始是说他很凶的，但不知道怎么就传成这样了。但就是因为这个传闻，许多小孩看到他就怕，根本不敢接近他。当然，这只是传闻罢了。

双手撑着脸，看着窗外沙沙拉拉的雨，耳畔又想起张大爷的吼声：“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这吼声是如此熟悉，我不禁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那时我还很小很小，但对于张大爷的传闻早已耳熟能详，以至于我对他常抱着一种能避则避的态度。

一个夏天，学校放学时，天空阴沉沉的，风像一头雄狮似的怒吼着，树枝拼命地扭缠在一起，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紧紧地抓着书包背带，在校门口焦急地等着爸爸。以往，只要等上两三分钟，爸爸就会从人群中冒出来，像变戏法似的。可是那天，我等呀等，直到学校的人走光了，还是不见爸爸的身影。

“啪嗒——啪嗒”，雨从天空冲下，坠落在我眼前的水泥地上，灰白的水泥地立刻印上了斑斑潮湿的痕迹。我的心被不安和恐惧塞满，当然还有一份无处发泄的憋屈。眼看泪水啪嗒啪嗒就要掉下来，却被眼前一辆突然停下来的小电驴及时喝止住了。

蹲在地上的我抬头一看，“完了，这不是吃小孩的张大爷吗？”我愣了愣，交叉的双手不觉抱紧了胳膊。张大爷瞥了我一眼，大声喝道：“上来，我带你回去！”我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害怕极了，捏着手指怯生生地说了一声：“张，张大爷。”他盯着我：“你说什么？”那声音震耳欲聋，我给吓得一愣一愣的。我睁大双眼，死死盯着他那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有眉头微耸。黄色的皮肤上分布着一道道皱纹，像密布的河网，眼神有点浑浊，看起来凶巴巴的。这回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张大爷，谢谢你，我还是等我爸爸吧！”“你大声点，我耳背！”又是响雷一样的声音。咦，耳背？所以张大爷不是在吼我，也不是要吃我了？

他见我一动不动，又吼了一句：“上来啊！”或许是被那声“耳背”动摇了初心吧，或许难抵回家的诱惑吧，我老老实实地坐上小电驴，跟着张大爷回家了。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我好像懂得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啪——啪”，雨点击打着窗户，在玻璃上刷出一道道印痕。我走到窗前，朦朦雨帘中，我分明看到张大爷牵着小女孩的手，穿过大街，向前走去。蓝格子雨伞下，小女孩的背影是那么瘦小，张大爷的背影是那么高大。在这巨大的反差中，我看到了非凡的美丽，像雨中怒放的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