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的寻觅(之三)

执着的寻觅(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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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陶冶

几上青花瓷的茶盏氤氲袅袅,飘着碧螺春的幽香,折扇上瘦金体的宋词已撩拨起浅秋的清愁。“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道出了李煜的的清秋离愁,尽管是触景生情,着实是心底的惆怅。而我在窗前的摆拍大有强说愁的味道,墙体大面积的留白让窗瘦意凉,轻卷的窗纱衬着摇曳的树影硬是拍出了西风的意境。

其实真正的秋意是在中秋时节,天高云淡,爽气西来,北雁南飞,芦花泛白。影人都在期盼那轮皓月早些升起,而镜头怎能空对月呢?一定要有古色古香的前景方有“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意境。而月儿并非静物,它一刻都没有停留,始终在向中空移动着倩影。拍夜色凭的是稳住三脚架开启慢门,能拍清前景的曝光量足以让皓月成为失去质感的苍白空洞,只有二次曝光方会成就举杯邀明月的佳境。

中秋后的清爽不言而喻,只见西风咋起,草木色重。待寒露一过,霜白菊黄,红枫似火,登高望去怎抵得秋山的诱惑?秋的彩笔绘得秋山风情万种,宛如待嫁的新娘,施着天然的粉黛,绝无世间龌龊元素。迟来的繁华以饕餮盛宴的方式演绎着空山寒枝前的华丽转身。

秋山绚烂秋水向东,轮回里一个难以割舍的季节。过了霜降便是季节的转角,秋的斑斓现出了枯色,西风搅起了寒凉,秋叶依依不舍,一种作别的悲秋情结油然而生。长焦大光圈虚化背景,让斑驳的秋叶扯着行将干枯的枝条跃然跳出。按动快门那一瞬间,一幅《眷恋》的秋日小品便存储在数据卡中。

西风附会,卷走了秋的绚烂与秋的灵气,凋零里留下的只有瑟瑟寒凉。

虽说有宋词的“一叶知秋”,而秋的过程怎容这般潦草,秋的大美不仅仅来自塞外的山林草原、田野村庄,还有坝上草原、河西走廊与青藏高原的游走。寻觅的程途里捡拾着醉人的思绪……。

小河口明长城的残垣断壁在荒凉里诉说着沧桑,破败的敌楼再无旌旗招展,绵延的山岭一片苍茫。山谷里的村庄残留着明清的印记,传说村里的老乡就是戚继光的戚家军后裔,先祖跟随戚继光修筑长城守卫辽东已是久远的故事,只留下秋风在秋山秋岭里哼唱着永远的秋歌。

坝上草原日出时的万马奔腾会让你想起陈应松笔下的《天马》,当然这里奔跑的是经过驯化的蒙古马,并非是天山脚下汗血宝马的后裔。可牠们在逆光中腾起的烟尘雾霭却展现了一个恢弘的场面,仿佛一个游牧部落由远古奔来。其实牠们的出现是专为摄影者而来。

沙丘、杨林、草原上局域光下的羊群均是坝上草原的特质,包括仪表盘全部坏掉的老式越野吉普,仍载着我们快乐的摄影者。抛锚了,就在同伴的邮箱里抽出两瓶汽油倒在自己的油箱里又继续上路了

最忘不了的是深秋里的那场孤旅,从甘肃景泰走起,龙湾村渡口的羊皮筏子在黄河的激流里顺流而下,引你走入黄河石林,这是黄河古道,大自然鬼斧神工,百万年的雕琢,雅丹、丹霞的混合体。砂砾岩结构的坚挺,地质运动让古道黄河升起了奇葩,竟造就出这般呼之欲出的精灵,峭壁悬崖,形态各异。谷底载着游客的驴车扬着尘土,婆姨亮着高亢的嗓音,唱着“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在难留……”。峰回路转,登高眺望,耀眼的秋阳下石林列阵,铠甲生辉,军威浩荡,战马欲嘶,似守卫疆土的将士,怒吼着保卫黄河。

秋光里的七彩丹霞火烧云般地镶映在张掖地界,神奇的大自然,不是亲眼所见你绝不会相信地球上会有如此奇特的丹霞板块。从前的寡闻只知道河西走廊是

荒凉的戈壁,岂知这里却有炫彩的奇葩。西沉的秋阳斜照在嘉峪关的城楼与蜿蜒的土夯长城,天下第一雄关的匾额泛着金光,遥望着茫茫沙海,回味着林则徐的七律——《出嘉峪关感赋》,分辨着昔年商旅驼队与今日载着游客的驼铃声的差

异。风沙一次次掩埋着鸣沙山上骆驼的蹄印,沙漠的眼泪汇集成了月牙泉的秋波,山后1600多年前的霞光是否遮住了戈壁的苍凉?千年的佛窟诉说着供养者的虔诚,又有几人知道它曾经的沉沦的时光?

“西出阳关无故人”,阳关在哪里?不过一片浩瀚沙海,独留下了一座未彻底垮塌的烽火台,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那里悉数着经年里的兴衰。苍凉里我看

到了曾经丢失的玉门,面对着孤独的残垣怎会想起凉州词意境,“黄河远上白云

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而百公里外的雅丹地貌倒很像万仞山的写照,只是那里的荒寒让西沉的落日都失去了光鲜的色彩,前行便是生命的禁区,雅丹鬼域并非是虚空的名词,的确会给生命带来恐惧的心态。

每每翻开影像记录,那场旅行永远像是在昨天。每逢残秋,面对着枯败的草木,萧瑟的西风,触景伤情,心底就像拨响《送别》的音律,生出欲哭无泪感伤。而河西走廊的孤旅,感悟颇深的拍摄,让我在沧桑、苍凉及荒寒里生出的是对自然、对历史的敬畏。

秋天是拍摄的黄金季节,影人当然不会放弃对青藏高原的涉猎,他们或自驾或高铁沿着大唐文成公主入藏的方向一路向西。当穿越了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采撷到纳木错圣湖里念青唐古拉山绵延的雪峰时兴奋得忘却高寒缺氧,忘情

地欢呼。而在夕阳下的大昭寺门前,镜头对准匍匐在地磕等身长头的信众时心里怎会不生出信仰缺失的卑微?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如此虔诚?绕着大昭寺转山的信众从早至晚络绎不绝,转经筒转着升入天堂的坚定信念。谁的镜头会忽略掉八廓街上那个叫玛吉阿米的小酒馆呢?因那是仓央嘉措六世达赖活佛排遣无奈的地方。

秋天里拍不尽的大美,可谁也无法阻止岁月的匆匆。像是刚刚领略初秋缓缓融入的温婉,而寒秋散去时竟是那么无情。也许伤感中的人们已了悟了敬畏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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