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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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林海

作者 陶冶

去河边晨练是我的老习惯了，十几年前就如此，那会每天都会听到林间空地里传来的“穿林海——，跨雪原……”的京剧高腔，唱得有些功底。久了，“穿林海”变成了我晨练路上的一处亮点。

一日晨练途中遇到了髪小“肥仔”，一番寒暄问候尚未结束，林间又传来了“穿林海——，跨雪原……”。“肥仔”笑着说，“唱得不错吧，这哥们早年在样板戏学习班学过，后来学习班解散了他就到我们单位来了，一直在工会跑龙套，有时年节开联欢会就露一小手，还挺受欢迎。”“嗯，怪不得的，唱得不赖。”“只是前几年单位转制，换了新东家，被剥离下岗，老婆带孩子离开了他，剩了个孤家寡人，打零工、做保安维持生计。”“一个人生活不易啊！”“早上这段光阴是他最快乐时光。”看来这可能包容了他人生的全部乐趣。

此后，每日晨练里我都会感受到“穿林海”的快乐。

几年前去外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半年多没有感受到“穿林海”的快乐，回来第二天就恢复了以往的晨练，可河边却没有听到“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的激情高亢的唱段。我看到“穿林海”坐在林间空地的长椅上摆弄着收音机，收音机里像是在播报股市大盘。有时也会见他边摇头边听着样板戏。

怎么了？“穿林海”咋就不穿了呢？那日我正一脸的狐疑，恰又碰上了“肥仔”。

我忙问“穿林海咋不唱了呢？”“唱不了了，他嗓子长了个东西，做了个小手术，伤到了声带。”“哦。”与“肥仔”分手后，我倒为“穿林海”生出了纠结。人生若失去了乐趣，苦闷与烦恼就会蜂拥而至，还如何再言生存的信念？

尽管“穿林海”的失声让我看到了人生的悲凉，日子还得去打发，晨练依旧。

是又遇“肥仔”的第二年初夏，对岸打捞一溺亡者，有人说是“穿林海”，也有人说不是。我打心里希望不是他，只是林间空地的长椅上再也没有看到“穿林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