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五千年——秦武王恃勇丧命

大臣向秦武王毁谤张仪

公元前311年秦惠王死,其子赢荡继位,是为秦武王。秦武王生性倔强,力大好勇。他喜爱武勇之士,厌恶鼓舌弄腮的说客。即位之后他发誓,要在有生之年,东游洛邑,以窥周室。

秦武王即位之际,正是张仪游三晋、齐、燕,说“连横”,导东方诸国争先割地事秦。这时齐湣王已察觉上了张仪的当,使孟尝君写信给各国,揭穿张仪的阴谋,并约同各国合纵抗秦。齐湣王自为纵约长,向各国通报,有谁能捉获张仪赏城10座。

张仪游说各国结束后回到秦国。秦武王自太子时就厌恶张仪的为人,即位后,忌妒张仪的大臣乘机毁谤张仪。他们对秦武王说:“张仪为人不讲信用,反复无常地出卖了许多国家,以取得国君的宠信。倘若秦国一再用他,恐被天下人所耻笑。”当听到东方各国合纵拒秦的消息之后,秦国大臣们攻击说这是张仪引来的灾祸。此时齐也派来使者,责备秦国任用张仪。

张仪见事不妙,如再在秦国滞留恐有杀身之祸。他诡计多端,计上心来,向秦武王说:“臣有一计,请献于大王。”秦武王问:“先生有何妙计?”张仪说:“为秦国利益着想,必须促使东方各国相互攻伐,然后才能使秦国乘机兼得土地。现今齐国怨恨于我,只要我所在那国,齐必举兵攻伐。故此,我向大王请求,让我到魏国去,齐必伐魏。大王可乘齐、魏交战之时,率兵攻韩,进兵三川(今河南黄河以南),直逼周都,迫使周天子献鼎。大王便可以握有天下地图、户籍,统治天下,这是王之大业。”

秦武王认为这样也好,既可以使张仪离开秦国,又能促使东方战乱,秦可乘机捞取渔利。于是秦武王派人准备了30辆车,送张仪至魏。

张仪离开秦国后,秦武王任甘茂为左相,樗里疾为右相。秦武王喜爱勇猛的力士,乌获、任鄙力大无穷,善于举重,武王常与他们做比试武力的游戏,对他们都很宠信。齐国力士孟贲是当时天下有名的力士,水牛猛兽均不惧怕。一次在野外见两牛相角斗,一牛已把另一牛触倒在地,但还不放过,孟贲性起,上前制止,但那头牛竟然以角来顶他。孟贲一怒之下,一手按住牛头,另一手猛力把一角拔出,牛流血倒地而死,因而他以力闻名。当他听说秦武王招天下勇士时,便西渡黄河至秦。在渡河时,人们正在按次序登船,他后到,抢先登渡,引起公愤。撑船的人见他如此无理,用舟楫打其头部,激怒了孟贲,他怒目而视,大吼一声,其声如雷,船上的人被他这一吼,都吓得栽倒于水中。他乘机独自用足力一撑,船向河中驶去,很快过了黄河。到了咸阳,谒见秦武王,经试武力,秦武王大喜,任为官,同乌获、任鄙一样得到重用。

后来,秦武王想起张仪临别时,问鼎周室之言,他对右相樗里疾说:“我僻居于西方之地,不曾见过中原盛景,如果能通过韩国的三川之地,游于洛邑一观周室,虽死无憾,谁能为我伐韩?”

樗里疾认为此举无济于国,他说:“大王要想攻伐韩国,必取宜阳(今河南宜阳)以通三川之路,宜阳路途险要而又遥远,此出兵不但劳师费财,而且如果魏、赵出兵救援,秦兵将陷困境,臣认为不可。”

秦武王一心想到洛邑示威,他又对左相甘茂说及伐韩之事。甘茂说:“臣请为大王出使魏国,约魏共同伐韩。”他并请向寿为副使同往。甘茂到魏游说,魏王答应出兵助秦。但是甘茂唯恐在此期间有人从中作梗,他先派副使向寿对秦武王报称:“魏虽已同意出兵伐韩;但我王不伐韩为好。”秦武王对甘茂的意图疑惑不解。当甘茂回归时,秦武王出迎于息壤。秦武王问道:“相国为我约魏攻韩,事成,又劝我不伐韩,不知何意?”

甘茂给秦武王讲曾母投梭

甘茂回答说:“韩地宜阳是个大县,上党与南阳两郡的积贮均在这里,虽是一县,实为一郡。现在大王要千里迢迢,过险越塞,攻打韩国要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遇到麻烦,会有人出来说三道四。从前曾参住在费城的时候,鲁国有一个与曾参同姓同名的人,他杀了人,而有人去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了人,她一点不相信,照旧在织布机上神情自若地织布。过了一会,又有人来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了人,她还是不相信。等着第三个人来告诉曾母时,曾母吓得立刻丢下织梭,越墙而逃。曾参以贤闻名,其母最了解儿子,但经过三个人说他杀人了,其母便相信而恐惧。现今我的贤能不及曾参,大王对臣的信任恐不及曾母,而诽谤臣杀人者恐怕不止三人。臣怕大王听了谗言如同曾母投梭啊!当初张仪西并巴蜀,北辟西河之外州郡,南占上庸,人们都不说张仪之功,而夸先王之政。魏文侯遣乐羊攻打中山,三年功成班师,魏文侯拿出一箱诽谤书给乐羊看,乐羊叩首拜说:‘此非臣之功,乃是君王的声威。’我使魏是旅居在外的人,樗里疾与公孙奭(shi)对攻韩之事与我意见相悖,大王必听从他们的意见。倘若如此,大王改变主意不欲攻韩,岂不欺骗了魏王?而我还要受到韩国君臣的责难。”

武王听了甘茂的一席话,方知甘茂担心自己被别人谗言所迷惑。为免除甘茂的疑虑,他表示决不听信别人之言,并立约为盟誓,誓书收藏于息壤之地。

于是,公元前308年,秦武王派兵5万,任甘茂为大将,向寿为副将,秦兵东向进入韩地,围攻宜阳,历时5个月攻城不下。这时,果然有樗里疾等人向武王提出:“秦兵经久在外,业已疲惫,不撤回恐有他变。”武王担心起来,诏甘茂班师。甘茂并没有动摇,书写一信给武王。武王折函一看,书上唯有“息壤”二字。武王顿时醒悟,自语道:“甘茂有言在先,是寡人之过。”于是增兵5万,派乌获前往助战,秦10万大兵会攻宜阳,韩主派大将公孙婴率军急速救援,秦、韩大军激战于宜阳城下。乌获手持180斤重的铁戟攻入韩军,所向披靡,打乱了韩军的阵营,甘茂、向寿乘机领兵进击,韩兵大败,被斩杀6万余人。乌获跃起登城,手攀城堞,堞塌而坠于城下,落在石头上摔死。秦军奋起攻城,占领了宜阳。韩国兵败,韩王恐惧,派遣相国公仲多带着宝物到秦求和。武王大喜,与韩国讲和,诏甘茂班师,留向寿暂守宜阳。

秦和韩既已休战,三川道路打通,公元前307年,秦王派樗里疾率兵为先导,随后带领一班人马起程,任鄙、孟贲等力士护从。兵过三川直达洛邑。一路上大车小辆,旌旗遮日,卫兵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周赧王听说秦武王率军向洛邑开来,忐忑不安,急忙遣使迎于郊外。周赧王准备以宾主之礼相见,秦武王不敢以平等的身份见周天子,谨致谢意。又不以君臣之礼朝见周王,径直入周室太庙观赏周鼎。只见九鼎在太室排成一列,细察,各鼎各俱九州山川、田亩贡赋之数,足耳铸有龙纹,故又称“九龙神器”。夏、商、周三代相传,自周成王定鼎于洛邑,已有几百年。九鼎如同一座座小铁山,十分壮观。秦武王分别看到荆、梁、雍、豫,徐、扬、青、兖、冀九州鼎之后,来到“雍”字鼎的前面,手指着说:“此雍州,乃秦鼎,我当携至咸阳宫。”

武王好力,问周守鼎人员说:“此鼎曾有人能举动否?”守吏回答说:“自定鼎以来未曾移动。听人传说每鼎有千钩之重,谁人能举?”

武王问身边的力士任鄙、孟贲说:“你二人力大,能否举动此鼎?”任鄙知武王恃力好胜,不好妄言,说:“臣力只不胜百钧,此鼎十倍之重,臣不能举。”

孟贲闻任鄙推辞之语,不由好胜之心勃起。不等武王问他,他已活动双肢,走上前去,说道:“臣请试之,如果举不动,请大王不要怪罪。”然后用青丝做成粗大的绳索,牵系在鼎耳之上。孟贲紧束腰带,挽起双袖,用两臂擎起绳索,吸了一口气,大叫一声“起!”那鼎刚刚离开地面,仍就放下。孟贲由于用力过猛,眼珠几乎进出,眼角流出血来。

秦武王自负其力,他笑着对孟贲说:“你太费力,既然你能举动,寡人难道不能?”

任鄙怕武王出现意外,上前劝止,说:“大王为一国之君,万乘之躯,不可轻试!”

秦武王听不进任鄙劝告,说:“你举不了,还忌妒于我吗?”任鄙不再说什么。秦武王脱下锦袍玉带,紧束腰带,走上前去,将双臂伸入绳索之中。他心想:“孟贲仅仅抬起,我偏将行走几步,方可称胜。”他尽平生之力,屏一口气,叫一声“起!”鼎已离开地面,正想转步,不想力竭鼎落,正压在武王右足上,将胫足压碎,秦武王惨叫一声,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众人慌忙将秦武王抬入公馆,腿上流血不止,夜半气绝身亡。

秦武王曾发誓要到洛邑一观周鼎,他说过“得游风洛,虽死不恨”,是故即位以来,急不可待攻三川,逼洛邑。秦武王死后,周赧王急备棺木,亲往视殓吊丧。樗里疾挟柩而归,到了咸阳操办丧事,扶武王之弟赢稷即位(昭襄王)。后追究事故责任者,诛孟贲及其全家,甘茂逃往魏国,任鄙曾劝谏武王,不究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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