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绚丽的焰火:法国顶层贵族的盛宴
最奢华摩登的派对不仅存在于“美好年代”
还存在于30年代以来的贵族圈子
见证那一切的卡布罗尔男爵
以他的剪贴簿揭开贵族社交的神秘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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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战前“美好时代”为背景的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2016年上映的电影《Café Society》中,导演伍迪·艾伦为观众勾画出1930年代美国上流社会的浮华生活。所谓“café society”,指的便是常常在时髦的俱乐部、咖啡馆中出现的社交名流。
电影《Café Society》里的情节
他们举办一场又一场华丽派对,热衷于高级定制服装和前卫艺术,也有着丰富的古董知识。他们邀请最知名的政治、文化界人士进餐,与艺术家交友,在风光迤逦之地的私人大宅和豪华庄园度假。人生起落,世事变幻。对于这些上流阶层而言,1930年代及其后多年的奢华日子,恰恰是似水年华,在往后岁月中只能追忆,难再企及。
男爵剪贴簿中记录的一场化装舞会
而伍迪·艾伦电影中的好莱坞式生活仅仅是“café society”的冰山一角。这种浮华,在欧洲最顶层的贵族和精英之中更为极致。我们今日故事的中心——卡布罗尔男爵(Baronne de Cabrol)及其夫人就曾参与、见证这种鲜为世人所知的生活。富有艺术天赋的男爵用他的剪贴簿,记录下那些一去不返的优雅与华美。
谁是卡布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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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罗尔男爵剪贴簿中他与夫人的照片/1938年
故事可以从1936年讲起。12月11日那一天,英王爱德华八世宣布退位,当晚,他与沃利斯·辛普森一起前往法国。1937年,在巴黎,他们成为了温莎公爵和公爵夫人,虽因一直得不到英国王室的承认而备受煎熬,但他们的日常生活却仍维持了皇家应有的体面。
温莎公爵夫妇在法国的“温莎别墅”(Villa Windsor)
甚至在二战最艰难的日子,也能为前来探望的朋友奉上丰富的美食。这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就有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温莎公爵夫妇与卡布罗尔男爵一家在战后来往密切,可以说是彼此的挚友,他们也一同参加过很多贵族舞会与派对。1986年,温莎公爵夫人过世之时,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是几位能在葬礼上一睹其遗容的朋友之一。
卡布罗尔夫妇与温莎公爵夫妇的合影
卡布罗尔男爵的剪贴簿是从1937年他与男爵夫人结婚后开始的,也正是温莎公爵夫妇在法国成婚的那一年。男爵夫妇一直恩爱有加,剪贴簿中处处可见夫人的身影。这种稳定的情感,也与我们所知的温莎公爵夫妇相似。
男爵剪贴簿中温莎公爵夫妇1938年前后与朋友们一起在法国南部克罗城堡度假的景象
卡布罗尔男爵夫妇通常被朋友们和媒体称为黛西(Daisy)与弗雷德(Fred)。弗雷德出生于卡布罗尔家族,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在法国贵族中属于最显赫的阶层,其先辈追随拿破仑·波拿巴,在1809年受封后迎娶东欧望族之女为妻。1909年出生的弗雷德器宇轩昂,有人曾这样描述弗雷德:“卡布罗尔男爵就像从委拉斯贵支的油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弗雷德剪贴簿中,黛西穿着法国著名设计师Jacques Heim设计的裙装,这幅摄影由Boris Lipnitzky拍摄于1938年
黛西原名为玛格丽特·达尔库尔(Magerite d'Harcourt),1915年出生,比男爵小六岁。达尔库尔家族也是法国有名的贵族,至今已有千年历史。黛西的父亲与作为法国钢铁业巨头继承人的母亲结为连理,作为家中长女的黛西所拥有的财富之巨可以想见。在战争来到欧洲之前的一场派对中,黛西与弗雷德相识,并坠入爱河,二人在1937年结为夫妇。
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曾经的住所,位于巴黎福熙大街(avenue Foch)26号的豪华寓所就是由弗雷德负责室内设计的。这个室内环境的照片曾经出现在众多著名室内设计杂志中
弗雷德是一位出色的室内设计师,他与夫人在巴黎等地的住宅就是由他布置,他也曾为哥伦比亚驻法国大使馆、巴黎著名的赛马俱乐部等建筑物进行室内装饰设计。虽然当时贵族阶层对艺术和设计十分热衷,但是致力于室内设计的贵族却是十分少有。弗雷德的室内装饰风格在当时颇为流行,也大受艺术家们的赞赏。
1938年,弗雷德为一场在美国举办,法国人和希腊人参与的宴会上进行布置和装饰,他的剪贴薄也记录下这一宴会的场景
而夫人黛西则从少女时代开始就热衷于骑术和狩猎,充满活力,在83岁接受采访时年轻的活力仍然不减,她以优雅的口音和极快的语速,清楚地讲着各种趣事。她是帮助残障儿童的慈善机构Essor的主席,为这个机构的筹款事务努力多年。也正是为了这个机构,黛西每年都花尽心思举办令人称奇的舞会和派对。黛西对时尚和艺术独具慧眼,她本人的优雅气质也让Lanvin等时装品牌心甘情愿地将最好的作品送到她的衣橱。
男爵夫人1938年时的照片。这一时期正是装饰艺术盛行之时,装饰艺术时期的另一别称是“疯狂年代”(Années Folles),在照片中新奇的头饰下,夫人面容之俊俏丝毫不减
这一对璧人在法国社交界极具知名度。他们的朋友圈中,有几位贵族的亲眷曾是保罗·莫朗(Paul Morand)、马塞尔·普鲁斯特(Macel Proust)等著名作家的小说中人物角色的原型。这个贵族圈子引领着衣着风格的潮流,他们所举办和参与的宴会和派对中会出现戴高乐等政要和英女皇伊丽莎白等各国王室成员,还有莫娜·卑斯麦(Mona Bismarck)等名媛和摄影家塞西尔·比顿(Cecil Beaton)、时装设计师伊夫·圣罗兰等艺术设计才俊。
派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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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让巴黎伤痕累累,但在1920年代,高级餐厅里已经能够供应龙虾、牛尾汤和冰镇甜点,红磨坊、巴黎歌舞场(Folies-Bergere)等歌舞厅以丰富的娱乐表演和来自美国的爵士乐迎来大量观众,“咆哮的二十年代”和“爵士时代”随之而来。
“白领结”
贵族们这时也能在正式的舞会上端上符合档次的美食。一战前的豪华派对和舞会也很快重回人们的视线中。1920年代,法国的博蒙伯爵(Count of Beaumont)已经为欧洲贵族舞会和派对定下了夸张浮华的基调。
弗雷德剪贴簿中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的“白领结”晚会
贵族的圈子自有贵族的规则,这些规则也许暂时被战争所扰乱,却很快被重拾。“美好时代”(La Belle Epoque)的着装标准也在这时候得以恢复,华服自然必不可少。男士们须在晚会上穿上浆过的白衬衫和白领结,而女士则须穿上低开领的礼服,这就是所谓的“白领结”着装准则。
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曾参加的一场“白领结”宴会上,身穿晚礼服,戴着手套,头戴冕饰的贵族女子们
在西方着装礼仪中“白领结”是最高级别的全套着装,始于18世纪末。在《唐顿庄园》中,战争前的“白领结”着装场景不少,这种场合一般是下午6时之后的晚会和舞会。如今,这种着装准则仍可以在皇家晚会、颁奖典礼等重要场合中看见。在这些晚会的邀请函上一般会写明着装要求。
“白领结”男士着装必备:黑色燕尾服、黑色褶裥裤、白色马甲、硬翻领礼服衬衫、白色领结、母贝纽扣、母贝袖扣、漆面光亮的皮鞋。其他可增加的配件包括:黑色礼帽、金色怀表、白色皮手套、白色领花、手杖等。
女士一般要穿及踝或长至地面的隆重晚礼服,可带上手套。已婚女士可佩带冕饰。
卡布罗尔夫妇参加的一场“黑领结”晚宴,“黑领结”是较为正式的着装准则,与“白领结”的差别主要在于男士衣着上
贵族后裔也许生来就拥有财富和头衔,但却并不意味着只凭出身就能在三四十年代成为那个顶层社交圈的一部分。频频受邀参与宴会和舞会,不仅是因为背景,也要对各种礼节和传统、潮流和风尚十分了解,谈吐得当。在卡布罗尔男爵夫妇参加的正式晚宴中,要求“白领结”着装准则的可谓俯拾皆是。
1950年博蒙伯爵的舞会上,名媛、美国《时尚芭莎》巴黎编辑黛西·法罗(Daisy Fellowes)佩戴了著名的卡地亚“Hindu”项链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那段时期,男士们的服装面料十分考究,据说那时候“白领结”着装中的礼服布料每码重达16至18盎司。女士们也会穿着华贵隆重的长款晚礼服,戴上最名贵的珠宝。那个年代的标准在21世纪已经很难达到。据说2014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年度慈善晚会“Met Ball”要求“白领结”着装,不过即使是如今的名流都抱怨说难以找到符合要求的“白领结”套装。
博蒙伯爵1950年6月在其位于巴黎四区的兰伯特府邸(Hotel Lambert)举办舞会,来宾以“白领结”正式着装出现
巴黎贵族圈子的社交季节,一般从1月开始,持续到7月的巴黎赛马大奖赛(Grand Prix de Paris)。社交季大型舞会一般在5月开始,这段时间在19世纪的贵族阶层中被称为“la grand semaine”(重大的星期),往往持续一个月,各种舞会和晚宴一场接着一场。
1939年法国的博蒙伯爵(左二)在自家举办的“拉辛舞会”结束后不久,出现在于凡尔赛举办的“马戏团舞会”上。Elsie de Wolfe自1938年起将“马戏团舞会”变为每年巴黎名流社交热季的必备项目
在1939年,由美国女富豪、演员、著名室内设计师Elsie de Wolfe于7月1日在凡尔赛主办的“马戏团舞会”(circus ball),是那一年最奢华的盛事之一。据说当日在凡尔赛的圣安托万大道上涌入大量车辆,共有700人参加舞会。整个巴黎的贵族和社交名流都有出席,博蒙伯爵就是其中一位。
“马戏团舞会”中的吧台上可以点任何一种鸡尾酒
“马戏团舞会”的自助餐区的牛舌冻、鸡肉冻、羊肉冻等
“马戏团舞会”准备了各种花式小蛋糕,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沙拉、雪糕等,舞会上单是小三文治就上了2000多份
研究这一时期法国文化的作家Oliver Bernier曾这样说,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征兆已经出现,但是“巴黎人决意要在还能享受的时候尽情享受。”美国《Vogue》杂志的一位时尚编辑1939年在巴黎度过的那个春天,正是那个以奢华舞会为标志的年代真实的写照:
“我一直跳舞跳到日出,睡上几小时,象征性地到一下办公室(毕竟社交是《Vogue》工作的一部分嘛),在发型师那里为晚上梳个头,或者借一顶羽毛头饰,然后重头循环一遍。”
“马戏团舞会”上的表演
描绘了“马戏团舞会”的水粉画
化装舞会
博蒙伯爵将传统的巴黎贵族舞会变成艺术般的存在,它们也许最充分地表明了经历过战争的人对美好事物的那种渴望,也有效地带动了上流社会之间的交流。这些舞会可以说为20世纪的历史添加了浓重的色彩。
1939年6月28日的“拉辛舞会”上举行了焰火表演
1939年在博蒙伯爵住所中举办的“拉辛舞会”(Racine Ball)上,法国演员及导演让·马莱(Jean Marais)和作家让-弗朗索瓦·勒菲弗尔-庞塔里(Jean-François Lefèvre-Pontalis)、美国社交名人德纳姆·福茨( Denham Fouts)进入舞会现场
1939年6月28日,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正是通过博蒙伯爵夫妇在自家大宅举办的大型化装舞会,在社交圈中崭露头角。博蒙伯爵夫妇的舞会不仅以奢华闻名,还极具独创性,有时还会引来颇多争议。
1939年6月的“拉辛舞会”上,卡布罗尔男爵夫人黛西扮演成西班牙的玛丽·特蕾莎(Infanta Maria Theresa of Spain),与达尔库尔家族的布兰达·巴尔福尔(Brenda Balfour)和基兰·克兰塞尔伯爵(Count Ghislain Clauzel)一起上演路易十四的婚礼
弗雷德剪贴簿中的“拉辛舞会”
像“拉辛舞会”这类法国贵族举办的奢华的化装舞会一般有明确的主题,宾客们得按要求将自己打扮起来。
1939年“拉辛舞会”上,著名意大利时装设计师Schiaparelli的“暹罗大使”系列
比如,“拉辛舞会”是以庆祝法国剧作家让·拉辛诞辰300年为主题的,宾客们就被要求以拉辛剧作或拉辛那个年代的人物为原型进行打扮,莫里斯·德·罗斯柴尔德(Maurice de Rothschild)为了扮演拉辛作品《巴亚泽》中的主角,还带起了文艺复兴巨匠切利尼制作的首饰,这件首饰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中的收藏。
“拉辛舞会”上的Madeleine de Montgomery伯爵夫人、Serge Lifar和Coco Chanel
在“拉辛舞会”上,俄罗斯芭蕾舞男演员Serge Lifar扮演路易十四时期的舞蹈家,他的服装由Coco Chanel设计,而Coco Chanel本人的服装则以洛可可艺术家华托画中人物为灵感。舞会上很多服装都由著名设计师操刀,除了Coco Chanel外,意大利设计师Schiaparelli也设计了“暹罗大使”系列服装。
化装舞会历史悠久,14世纪就有法国宫廷举办化装舞会的记录。而文艺复兴时期开始在威尼斯兴起的化装舞会成为更公开的盛事,这种舞会散布到意大利各个城市,一般在8月举办。在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时,这种威尼斯风潮已传到法国宫廷,列奥纳多·达·芬奇等著名艺术家设计的宫室和服装让舞会更显气派,那时人们常常打扮成古典神话里的人物。
路易十四时期,化装舞会已在宫廷中牢牢扎根。1745年,路易十五和他的追随者们在一场化装舞会中将自己打扮成紫杉树。到了19世纪,化装舞会已经成为法国中上阶层生活中的惯例。在化装舞会上,宾客一般都要蒙面或伪装成别的人或物。不少舞会对化装主题有很严格的规定。要好好享受这样的场合,对主题做点研究也许是少不了的。
1948年一场在巴黎Deligny游泳场边上举办的化妆舞会
一直到20世纪中后期,这样的夸张浮华、注重艺术色彩的豪华化装舞会仍存在于欧洲贵族和精英阶层中,是他们社交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作为这些贵族圈社交活动的常客,卡布罗尔男爵夫妇是当时的报纸杂志记者高度关注的对象,凡是有他们参与的舞会和派对,都被记者们用来作为社会新闻中刺激销量的最佳材料。
1951年黛西·法罗在卡洛斯·德·贝斯古特举办的化装舞会“东方舞会”(La Bal Oriental)上,卡布罗尔夫妇也参加了这场舞会
1951年贝斯古特在威尼斯拉比亚宫(Palazzo Labia)主办的这场舞会被认为是这个华丽宫殿在20世纪的最后一场名副其实的壮丽盛事
1951年,由贝斯古特在威尼斯拉比亚主办的化装舞会上的卡布罗尔男爵与德夫·库珀(Duff Cooper)的妻子戴安娜·库珀女士(右起二、三)德夫曾频频接近男爵夫人黛西,尽管黛西一直和颜悦色,但德夫让她出轨的心机最终还是落空了。黛西与弗雷德至始至终都是法国贵族中的“模范夫妻”。
美国名媛、慈善家芭芭拉·赫顿戴着她的祖母绿项链参加1950年代巴黎的“冬季舞会”
博蒙伯爵的舞会体现出他对超现实主义的热情和支持,可以说,这种热情影响了往后数十年的贵族社交活动。1972年12月,玛丽-伊莲娜·德·罗斯柴尔德(Marie-Hélène de Rothschild)在属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菲利耶尔城堡(Château Ferrières)举办了一场超现实主义化装舞会。
萨尔瓦多·达利本人出现在罗斯柴尔德的舞会上
参加舞会的宾客们包括有超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萨尔瓦多·达利、明星奥黛丽·赫本、阿力克斯·德·雷德男爵(Baron Alexis de Redé)、专栏作家Elsa Maxwell等等,他们全都打扮成超现实主义艺术作品的样子,甚至连桌上的餐具都像艺术品中出现的奇异之物。卡布罗尔男爵夫妇也有受邀参加。
超现实主义舞会上的奥黛丽·赫本
超现实主义舞会的餐桌
同样华丽的慈善舞会
弗雷德剪贴簿中1946年卡布罗尔男爵夫人黛西主办的一场舞会,这是为Maison de Panges的孩子们筹款的慈善舞会
卡布罗尔夫妇主办的舞会,一点不比其他贵族的逊色。每年,黛西为Essor举办的慈善晚会上,能看到全巴黎的上流人士。1954年的那一场晚会在巴黎的“冰宫”(Palais de Glaces)举办,宾客们踩着溜冰鞋,双手举过头顶,一路高声欢呼。据说当时的来宾身上的礼服,价格都超过1000英镑。舞会结束后,溜冰场上可看到很多散落的钻石。查理·卓别林、阿迦汗王妃(Begum Aga Khan)、温莎公爵夫妇、法国前总统密特朗的妻子丹尼埃尔·密特朗都有到场。
1955年的“冬季舞会”(Bal d'Hiver)上,黛西在一位表演者跟前走过/摄影:Inge Morath
战争并非与贵族生活完全隔绝,1955年的“冬季舞会”就是卡布罗尔男爵夫妇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为孤儿的孩子们筹款的慈善舞会。这场舞会上出现了各国王室,也在马格南图片社摄影师Inge Morath的镜头下被定格为经典。
1955年“冬季舞会”中的屈贝寇公主/摄影:Inge Morath
弗雷德的剪贴簿中对这场舞会有详实的记录。他剪下的报道中说,舞会上的俄罗斯贵族最为耀眼,屈贝寇公主(Princess Troubetztoy)的一身华服,当时投保了2500万法郎。
“冬季舞会”上装扮成宫廷侍者的表演者们正点燃火把/摄影:Inge Morath
巴黎舞会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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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到来,巴黎的大型舞会宴会的逐渐减少,贵族社交以午餐会和花园里举办的聚会为主。即使在晚年,男爵夫人黛西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午餐习惯。有次,一位英国记者到黛西家里用餐,据他描述,黛西雇佣了一位女厨师准备三道菜。她每次摇一摇小铃,男仆就会上菜或撤去盘子。一位仆人弄错了上菜的次序,将肉汁先于肉菜端到餐桌上,让黛西不大高兴。
弗雷德剪贴簿中花园里的聚餐
直到20世纪初,贵族们都遵循长期以来的习惯,他们会在家族的庄园中度过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期间进行狩猎等活动。其他时间里,他们会呆在自己的宅邸里,拜访朋友,男士们会前去自己所在的俱乐部。这些日子里,最有意思的也许要算赛马了。
弗雷德剪贴簿中1939年的正在观看赛马的朋友们
自19世纪末至1960年代,赛马场都是优雅上流阶层公开露面的少有场面。与那些豪华舞会一样,赛马活动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都是窥探贵族生活冰山一角的一个小窗口。在6月中至7月中、10月至12月的赛马季节,人们能看到贵族们展示最新的时尚潮流。
弗雷德剪贴簿中1939年的一场赛马会
巴黎赛马俱乐部(Jockey-Club de Paris)是巴黎传统上流社会绅士们的聚集地。成立于1834年,这个俱乐部至今仍是声望最高的俱乐部之一。俱乐部的成员曾与法国政治有相当密切的联系。这个俱乐部的主席自1884年至1914年都是法国的某位男爵,在主席之下有4名副主席,25位会员。每位新加入的会员都须在投票中得到超过80%会员同意,并须有两位会员赞助。
普鲁斯特小说《追忆似水年华和》中的绅士Charles Swann正是以巴黎赛马俱乐部会员Charles Haas为原型的。除了赞助和支持赛马活动外,俱乐部在文化艺术方面也很有影响力,据说瓦格纳的一部歌剧,就曾因为俱乐部会员的意见,无法在巴黎继续上演。
度假也是必不可少的。卡布罗尔夫妇常常受邀前往温莎公爵夫妇在法国的克罗城堡度假,他们的朋友,富豪卡洛斯·德·贝斯古特(Carlos de Beistegui)也会邀请他们前去欧洲各地的城堡和豪宅中度假。莫娜·卑斯麦、希腊船王等其他富豪贵族们的活动上,也常常能看到卡布罗尔的身影。
1941年,卡布罗尔夫妇前往巴黎以西的格鲁塞城堡(Chateau de Groussay)度假,这座始建于1815年的城堡属于卡洛斯·德·贝斯古特
卡布罗尔夫妇在美国名媛莫娜·卑斯麦的住处度假
1949年卡布罗尔男爵夫妇在罗马度假时的照片
当然,在这些出游的时间里,舞会和派对也是必不可少的。
1944年参加一场宴会的男爵夫人黛西
威尼斯是巴黎以外最著名的舞会之城。在这里,卡洛斯·德·贝斯古特举办了众多豪华的化装舞会,这个“唯美主义者”(aesthete)总在舞会上呈现最细致优雅,而又繁复无比的服装。前往威尼斯度假的巴黎贵族和名流,也是他舞会上的宾客。
贝斯古特1951年9月在威尼斯举办的另一场大型舞会“世纪舞会”(Ball of the Century)也是十分著名的化装舞会
贵族圈VS艺术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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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贵族们对艺术的兴趣让一些年轻有才的音乐家、艺术家得以继续成长为大师。博蒙伯爵不仅以舞会称著,他也是著名的先锋艺术和戏剧赞助人。一战后,他在让·考克托(Jean Cocteau)等人的协助下,推出“巴黎之夜”(Soirées de Paris)戏剧季,当中包括有芭蕾、诗歌和舞台剧等项目。
布努埃尔的《黄金时代》电影海报
卡布罗尔男爵夫妇年纪相仿的朋友——年轻贵族夏尔·德·诺瓦耶(Charles de Noailles)及其夫人,也与博蒙伯爵一样对先锋艺术十分支持。诺瓦耶的夫人热爱先锋艺术和电影,也是当时有名的艺术赞助人。在夫人影响下,诺瓦耶在1930年也作为制作人参与到导演路易·布努埃尔(Luis Buñuel)的《黄金时代》和让·考克托的《诗人之血》中。
考克托《诗人之血》电影静帧
这两部电影因讽刺天主教和现代生活,引起巨大争议,甚至不得不延迟上映。当时的贵族们对轻视传统礼节的诺瓦耶已有不满,这两部电影为这种不满再添了一把火。诺瓦耶本人就此被驱逐出巴黎著名的赛马俱乐部。不过,诺瓦耶这种对先锋艺术的“疯狂”并非枉然。比如说考克托的这部电影,就是他进入电影界,甚至电影史名人堂的第一块敲门砖。
西塞尔·比顿为卡布罗尔男爵夫人和一位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男爵夫人所画的漫画
这个上流圈子里的一员,摄影家西塞尔·比顿,不仅以他拍摄的王室、贵族、名流照片闻名,同时也是一名战地摄影师。他作为赫本参演的《窈窕淑女》的艺术指导和服装设计,就获得了奥斯卡的两座小金人。比顿还曾获得大英帝国勋章。而贵族圈与艺术圈的交叠之处,催生了众多重要的艺术创作,当然,这当中涉及的艺术家名字远远不止考克托、比顿等。
格鲁塞城堡之内/摄影:西塞尔·比顿
20世纪法国顶层贵族那种即使身在战争乌云之下,仍尽一切所能地享受生活、享受艺术的生活方式,如今只能在当时留下的资料中找到踪影。真正的“最后贵族”已随着卡布罗尔夫妇那一代人的离世,走向终结。正如黛西80多岁时所说:“我们真的非常幸运。生活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Flammarion出版社的《社交名流:卡布罗尔男爵的剪贴簿》一书封面
在1997年,88岁的弗雷德过世,而到了2011年12月,96岁的黛西也驾鹤西去。2016年12月,弗雷德剪贴簿里的图片以《社交名流:卡布罗尔男爵的剪贴簿》(Beautiful People of the Café Society: Scrapbooks by the Baron de Cabrol)之名出版,让这种仅限于社会顶层的生活进入众人的视线里,他们以极致的优雅和浮华,活出如梦一般的人生,一场又一场的华丽盛事,如同定格于20世纪欧洲星空中的一朵朵焰火,它们刹那擦亮夜晚,释放出最华丽的璀璨光彩,留存于整个时代的记忆之中。
小编 | miri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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