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喉两歌下的五美吟-绿珠解析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绿珠是晋代大富豪石崇的歌妓，《晋书·石崇传》曰：“崇吾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秀怒，矫诏（诈称皇帝的命令）收（捕）崇。崇正宴于楼上，介士（武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样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君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

五美吟里的女子都是被男权社会吞噬的女子，绿珠自然也不例外。作为一个色艺超群的才女，她在石崇的眼里究竟是一个爱妾，还是一个玩物？石崇曾与王恺斗富，听说随手就用铁如意击碎王恺的二尺多高的珊瑚宝树，却把他自己的三四尺高的赔他，因此石崇也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这里所谓的玩物，也就是在男主人需要的时候，也许能够享受短暂被宠幸的幸福，而在男主人不需要的时候，你将被如同瓦砾和粪土一般地抛弃与蹂躏。可是石崇和孙秀之间的矛盾绝不仅仅是因为绿珠，一个艺妓的遭遇只是两个豪门之间恩恩怨怨的牺牲品而已。

那么，绿珠这首诗在一喉两歌下是如何解读呢？先看红楼梦第六十四回原文：

宝玉看了，赞不绝口，又说道：“妹妹这诗，恰好只做了五首，何不就命名曰《五美吟》。”于是不容分说，便提笔写在后面。宝钗亦说道：“做诗不论何题，只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随人脚踪走去，纵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义，究竟算不得好诗。即如前人所咏昭君之诗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延寿的，又有讥汉帝不能使画工图貌贤臣而画美人的，纷纷不一。后来王荆公复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永叔有‘耳目所见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二诗俱能各出己见，不袭前人。今日林妹妹这五首诗，亦可谓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了。”

可以看出来，林黛玉对古代才女绿珠悲惨命运的深深同情。瓦砾”句把明珠被当作瓦砾一样地抛弃。瓦砾和明珠乃诗之意象, 象征美丽动人的女性。“都缘”二句指绿珠跳楼死去，石崇一家也被杀。诗中说他注定有福报的，因为绿珠与他同归地府，可以慰其寂寞。那么在红楼梦的贾府里谁和绿珠一样的命运？只有妙玉。作为贾府千金，妙玉是作者着力刻划的十二个女子之一，本来贵为贾家的三小姐，无论如何都可以在贾家的保护下过着雍容华贵的生活，可是因为贾赦和邢夫人的自私，一代皇家女子竟然被安置到了寺院。而作为一个出家人，妙玉就被森严的佛门教规和封建道德观念剥夺了最基本的人生权利-爱与被爱的权利。这对于的正值青春韶华的妙玉是何种心情？在她心灵深处顽强地保存着一缕回归贾家的希望，全然不顾当年被贾家当成瓦砾一样被抛弃的痛苦。就是这样一个“心性高洁”、“气质美如兰”的少女，其最后的命运又如何呢?虽然有判词为证，但是真正的细节，已经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