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春秋(二十七)
作者:朱海洪
沪语改写:边秦翌
沪语讲述:汤伟民
推荐:丁迪蒙
民以食为天!
的确,老百姓侪邪气看重吃到嘴巴里向去个物事,搿歇个空气居然有了雾霾,就特别念想小辰光埃种简简单单个食品。
勒勒“坤范”边浪个小吃摊头,我曾经吃过5分洋钿一盘子个重油炒面。
小辰光,差勿多每日天个早饭侪是泡饭。就是隔夜饭用开水泡泡,再弄眼隔夜菜,像油煎带鱼、黄鱼鲞咾啥;假使是冬天介,就拿吊勒窗子外头个鳗鲞扳一块下来,哎呦,过起泡饭来鲜得勿得了。万一呒没剩菜,也是便当来西个,切一眼海蜇皮,浇眼酱麻油;或者皮蛋拌豆腐;再简单点,弄块乳腐,来一眼酱瓜、萝卜干咾啥,侪可以个。
带鱼、黄鱼、鳗鲞、海蜇皮,搿眼物事摆到今朝个台子浪向,称得上是“高、大、上”,但是勒勒我个小辰光,只能算是家常菜,呒没啥个稀奇个。
泡饭爽口是蛮爽口个,吃多了也想调调口味勒呀。难难板板袋袋里有了眼“压岁钿”,嘴巴就要馋了,眼睛就去瞄马路对过个路边摊。
走进摊棚,迎面碰着了阿拉邻居、楼浪向个王家大伯伯:“哦哟!稀客呀,来、来,来,我搭侬炒盆面”。我一本三正经个坐了下来。
大伯伯最最拿手个就是炒面。只看到灶头浪个火邪气烊,照得伊面孔红彤彤个,两只手“呛-呛-呛-呛”个上下翻炒。过脱一歇歇,一盆金黄色个重油炒面就端上来了。
浓油赤酱个面条滴溜滚圆,比起搿歇店家里个细面神气交关。不粘不坨咬劲足,几根小菠菜碧绿生青,还浇了眼花生酱,一拌一吃,香味道直冲鼻头,搿歇讲起来,马上就想到伊个味道了。
必过,街头点心再哪能好吃,总归比勿过自家屋里烧个美食呀。
面拖黄鱼是阿拉屋里个头牌菜。
1956年,爸爸“支内”去了河南洛阳。每年回上海探亲,姆妈侪要做搿道面拖黄鱼来为爸爸接风。
姆妈到山海关路小菜场去买大黄鱼,汏清爽之后切块,拿只青花瓷碗,里向摆一点点盐搭仔味精,再倒眼黄酒,要拿鱼块腌脱一歇。另外还要准备一只青花瓷碗,放一把面粉,加一块鲜酵母,搿是一种用粉红颜色个纸头包成扁方型个发酵粉,4分洋钿一块;再加一眼水调一调,面粉搭仔发酵粉侪漾开来了;打只鸡蛋黄,撒眼葱花,就成了面糊,等脱一歇就要派用场了。鱼块摆到面糊里向,拖一拖,四周侪滚了面糊,就可以油炸了。
一般是勒勒门口个过道搿搭炸鱼。等到煤饼火头邪气烊个辰光,就起油镬子。搿种辰光倒油,姆妈比平常里倒得大方多了,油烧到七、八分热,伊就用筷子挟起鱼块,勒勒面糊里向拖匀,“刺啦、刺啦”个下到镬子里,翻上翻下,一直炸到金黄焦脆。
四层阁王家大伯伯个老婆正好下楼:“鱼香唻!阿是海洪爸爸回来了?”
“是个呀,是个呀!”姆妈兴冲冲个挟了一块鱼塞到伊个嘴巴里。
“乖乖哩个咚!好吃,好吃。”大妈妈一面吃一面颠仔小脚走下楼去。
房间里个收音机开勒海,搿是爸爸买个,“红灯”牌,107块,老价钿了。收音机摆勒老式个夜壶箱高头,夜壶箱就是床头柜啦。阿拉屋里个夜壶箱是从乡下头带出来个,蟠龙雕花,古色古香。老式个夜壶箱浪向摆台收音机,倒是蛮特别个,传统里向透出眼时尚个气息。
爸爸欢喜听京剧,特别欢喜“四大须生”里向个杨宝森。听到杨派个“我本是卧龙岗散淡个人……”伊就会得闭勒眼睛,跟牢仔哼发哼发。伊还特别欢喜听姚慕双、周柏春个滑稽戏。姚、周两兄弟是宁波人,乡音乡情邪气亲切。
我拿煎好个面拖黄鱼端到房间里向,爸爸正好勒勒听《宁波音乐家》:
“来发,棉纱线掇来…”
“勿掇…”
“来发勿掇沙发、勿掇棉纱线,来发,懒惰!”
“来发勿懒惰,来发来发痧。”
伊听得笑出来了。
面拖黄鱼摆上台子,屋里小囡侪开心得勿得了,爸爸也眉开眼笑。我快点乘机挟一块鱼,先吃起来。咬开金黄色个外壳,一股热气冲出来,嫩白无骨个鱼肉、爽滑香脆。爸爸拿出山西汾酒倒上一小杯。
汾酒助餐,鱼香更浓。一家门坐勒一道,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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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