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大京怪影 2
第三章 成语神仙
我当下一闪一推,反把那个壮汉推到我前面,赛神仙左手的东西正好全部抹在了壮汉身上,二人都是一愣,我顺势夺过剑,大笑道:“恐怕是你这个徒弟被妖魔附身了!”
说完,我对着壮汉就开始挥剑,壮汉吓呆了,原地站住一动不动,我趁机剑舞如风,几下舞完,将剑扔在一旁,只见壮汉身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血红的“鬼”字。
这下众人更加惊慌,我哈哈大笑:“妖孽,还不显形?”
壮汉瞪着自己身上的血字,忽然大哭起来,口中喊着“师父”就向赛神仙冲去,赛神仙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撞到在地,头磕到了神台上,二人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我走到二人面前,一脚踢开那些零零碎碎的道具,冷笑道:“剑上是碱水,手上是姜黄,对不对?二者相遇就会变成血色,所以我才能在你徒弟身上写血字。这都多少年前的把戏了,你欺负大京百姓淳朴好骗是不是?”
赛神仙已满头是汗,我哂笑道:“怎么,还有别的招?油锅取物?刀枪不入?还是胸口碎大石?”
被我奚落到满脸通红的赛神仙,看看还在哭泣的壮汉,又看看已有些愤怒的人群,一咬牙,大喊一声“请小鬼!”,接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不知什么东西撒向人群。
众人听他喊得可怕,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就纷纷躲避,赛神仙瞅准时机,窜过人群就要逃。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定睛一看,原来扔出的不过是假“仙丹”。
这下,赛神仙彻底瘫倒在地,口中连连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放我一条生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咒骂,有人索要之前被骗的钱,群情激昂。
我掏出腰牌,大声道:“诸位,我是钦臬司特使陈觜,此次奉命调查赛神仙招摇撞骗一案,现已真相大白,需将此人押回我司审问,请大家稍安勿躁,待审问清楚,大家的损失都会让这个老骗子赔偿的!”
众人纷纷叫好,我作个揖,提溜起赛神仙和壮汉向钦臬司走去。
一路上,那个壮汉一直哭哭啼啼,我怒道:“哭哭哭,这么大个男人哭什么哭,白长成这样了!”
赛神仙捂着额头赔笑:“那个,陈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徒弟看着凶恶,其实秀外慧中,胆小得很。我二人也就行些小骗,讨个生活,这次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面前耍大刀,求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放了我们吧!”
我笑骂道:“什么秀外慧中,这么没文化,还敢自称赛神仙,老实交代,你叫什么?”
“赛神仙——真的!大人你莫动手!真叫赛神仙——大人别打别打,我交代我交代!”
我停下作势要打的手,赛神仙喘了口气,边走边道:“我真的姓赛,赛家村人,但家里人去世得早,没来得及给我起名。我这个人有点懒,不爱劳作,一直也没讨上媳妇,三十多岁的时候拜了个师父,跟着学了些江湖把戏,就给自己起个名字叫'赛神仙’,各地跑跑混口饭吃。后来遇到了这个徒弟,长得凶,脑子笨,胆量连女娃也不如,总被人欺负,我就领着他一起闯荡。
“前不久我俩走到大京,我用了些小把戏,把众人唬住,骗些细碎银两吃饭,谁知大家把我传得越来越玄乎,连宫里都有人来找我,可这宫里的人我哪敢骗啊,最后说了点好听的,赚了些赏赐就走了。我见大京人这么好骗,正好又听说最近有个什么长毛怪物,就做了一出白送仙丹的戏,打算捞点更大的好处,结果,刚开个头,就被大人贼喊捉贼了……”
“停停停!”我一听到他说成语就头疼,赶紧止住他的絮絮叨叨,加快脚步回到钦臬司。
进了钦臬司,陆休居然在,他见我提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进来,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都查清楚了吗?”
“很清楚,你叫笔官随便问吧,保证老老实实一字不差全招了。”我将二人扔到地上。
陆休看看二人鼻青脸肿的模样,皱起眉头:“你打他们了?陈觜,你应该很清楚,钦臬司不允许特使擅用私刑。”
“我可没有,不信你问他!”我指指赛神仙。
赛神仙正在安慰啜泣的壮汉,闻言就开始叹气:“这位大人,陈大人确实没有动用私刑,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流年不利,天妒红颜,孙悟空遇上了如来佛,小骗子遇上了大骗子,斗不过啊……”
“嘿!你骂谁呢!谁是大骗子!”我一下怒了。
“不不不,陈大人,我没有骂你,你能识破我种种手段,甚至反咬一口,可见你是真厉害,说大骗子都委屈你了,你是当之无愧的骗中之王!”
看赛神仙一脸认真,我是真想动用私刑了,好在陆休是个明白人,听这几句话就已将前因后果猜个八九不离十,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拦住想骂人的我,对赛神仙说:
“行了,有话留着录口供时说,不过,有些词不会用就别用了。”说完,他招来笔官带二人下去,然后转过身看着我:“破案迅速,不拘一格,好。”
“好说好说。”我生着闷气。
“由于太过迅速,暂时没什么案子分给你了,你且去休息吧。”
“告辞。”
我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出钦臬司大门,这才趁四下无人,纵身跃上对面的屋顶,然后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又能看到钦臬司又不易被发现的位置趴下。
半年零碎小案?哼,我岂是这么听话的人!陆休,我倒要看看你每天究竟在忙些什么!
第四章 怪影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金乌西坠,繁星满天,子时刚过,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钦臬司内突然无声无息地闪出一道人影。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人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我毕竟与陆休不算熟悉,从身形根本辨认不出来,但看这人的轻功,似乎并不在我之下,钦臬司有这等轻功水平的,应该就是陆休无疑。
我提气跟上,这个时间,街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今日是初一,没有月光的映照,黑夜像一张网,将四周罩得密不透风,跟踪极为困难。我将目力与耳力用到极限,苦苦跟着,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一栋漆黑的屋舍,这才发现我们竟到了城西的义庄。
陆休终于停住脚步,一闪身,进入义庄,我见义庄窗外有棵大柳树,忙跃到树上藏好。
我透过树枝间隙向义庄窗内望去,没有月光,只能模糊看到一点影子,只见陆休一动不动地蹲在一具草席裹着的尸体后方,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仿佛是块石头。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更舒服的倚靠在树干上,看这架势,还需要盯好久呢。
一直到东方渐渐天光动,整整一夜纹丝未动的陆休突然动了动,然后慢慢站起,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出了义庄。我顾不得多想,也赶紧站起来,松松僵硬的手脚跟上。
谁知,剩下的路却再没发生任何事,我们趁着最后一点夜色的遮掩,一前一后直接回了钦臬司。
我带着一肚子疑问跳回对面的屋顶上趴下,这个陆休,搞什么名堂?大半夜往义庄跑,蹲一晚上动也不动,天亮了又没事人一样回来,疯了?可是疯子不能当特使吧?
全神贯注盯了一整夜,我实在有些困了,上下眼皮打架,脑子也开始混沌,但还是强迫自己思考。没疯的话就一定有原因,他去义庄干什么?什么都没干,动都没动,跟死人似的——
死人??难道陆休是僵尸??白天在城里办案,晚上回义庄睡觉??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太困了才胡思乱想。我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猜——
或者,陆休不能吃饭,只能晚上去义庄吸收阴气精华?咦?那他岂不还是僵尸?
我越想越离谱,虽明知离谱但还是有点害怕,天都亮了却感觉身后一阵一阵的凉意,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一看吓得我直接蹦了起来——
陆休居然在我身后!!!
我一个哆嗦就往后躲,忘了自己是在屋顶上,差点一脚踩空倒栽下去,陆休忙一把拉住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
“我——你——我——”想到自己方才离奇的想法,我丢人到说不出话来。
好在陆休没有追问,转而道:“你趴在这里做什么?”
“啊?啊——晒太阳。”
“一大清早就上屋顶晒太阳,真是好雅兴。”陆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嘿嘿,嘿嘿。”我尴尬地笑笑,确实是个很差劲的借口,如果陆休要拆穿我,我一定拔腿就跑,使尽全力的话估计他追不上我。
“又有案子了?”我转开话题。
陆休摇摇头:“昨日笔官已录完赛神仙及其徒弟的口供,还需你做些文书,这案子就算结了。可一直没见你回来,我便到处找你,谁知你却趴在这里发呆。”
“啊?”我装糊涂,“你等了我一整夜?”
“那倒是没有,”陆休说着,看了我一眼,“这样说来,你是一夜未归?为何不报备?”
听听,他还好意思质问我。
“那个,临时有事,就出去了一趟,没想到事情有些棘手,所以现在才回来,下次我一定会报备的。”我胡乱说着,又问,“呃——你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陆休面不改色,“你快去做文书吧。”
我应了一声,跳下屋顶回到钦臬司。想着陆休一脸平静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难道我昨夜跟着的不是他?那还会是谁?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跟着笔官做结案文书,这个工作又繁琐又无聊,做得我呵欠连天,好几次差点睡着,最后笔官实在无奈,索性让我走开他自己来。
等我得了闲,陆休早已不见人影,我强忍睡意,在城中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溜回房间睡觉,想等他回来再继续跟踪。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我伸个懒腰去膳厅吃饭,正好看到陆休也在,正和几位特使讨论着什么,神色自然。我找个角落坐下,满腹疑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黑衣人是不是陆休?
吃罢晚饭,我又轻车熟路地跳上钦臬司对面的屋顶。
子时一过,昨夜同样的时间,那个同样身形的黑衣人再次出现,向城西飞奔而去。到了义庄,黑衣人像猫一样掠入,又不动了,我也只好再次跳上那棵大柳树藏好。
这次我更加认真,死死盯着他,可一夜过去,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奇怪的变化。不知不觉间,已是寅时将尽,正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好在我下午已踏踏实实睡了半天,并不觉得难熬。
正无聊着,变故突生,只见黑衣人微微动了动,看样子,是摆出了一个要扑出去的姿势,我忙顺着他作势的方向看去,就见远远走来一个黑影!
难道黑衣人的诡异行为,只是在等这个黑影而已?
我哭笑不得,再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看去,却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黑影动作与常人相似,头却异常的大,浑身还长满长长的黑毛,更可怕的是,当它抬起头时,我分明看到,那是一张青面獠牙如妖怪一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