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栋 | 祖屋变迁记
【往期回读】
祖屋变迁记
江都区育才中学 徐天栋
作者徐天栋:1981年从事教育工作,教育硕士,中共党员,江都区育才中学党支部副书记,工会主席。从教30年来一直从事中学英语教学工作,并担任近20年的班主任工作。曾多次参加中央教科所德育研究中心以及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中心的课题研究,并两次获得“优秀实验教师”的称号。长期从事德育研究及家庭教育的研究,有20多篇教育教学论文获国家、省、市级一、二、三等奖或发表。曾多次获市、局、校级表彰。本号发表过的作品有《回家的感觉真好》《老爸与成功教育》《我和长俊先生》《最严的师,最才的叔》《老曹》。
家父经历神秘失踪、死里逃生、英勇作战、屡立战功,于1955年响应当年部队“回乡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不当一辈子和尚”的号召,带着九百元巨款的安家费荣归故里。
他先用自己的安家费买了一头牛和两部风车无偿支持家乡的建设。后又将地处徐家舍东南边的老旧房屋(实为茅草棚)进行了扩建。此为祖屋的最初的所在地。
随着二伯和父亲的相继成家生子,房屋已无法容纳七口之家。于是父亲带着双目失明的祖母,在隔河相望的南边的蔡家舍东侧建房安家。三年后的一九六二年十月,我在此屋出生了,也是父母三个孩子中唯一在此屋出生的最小孩子。
(图文无关)
我对此屋的记忆十分清晰。从正面看只有一间房,纵向又延伸了两间,总面积不过五十平米。整个房屋除南墙的表面有一层砖头,其余都是用荒土和自制的土块建成的茅草房,四周墙面上用齐整的稻草附着在上面,以防雨水毁坏土墙。唯一砖墙的右侧有一段毛主席语录,内容为“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偏左是对开的两扇木门,上有用油漆喷上去毛主席头像和“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的标语。走进家门,正面有一盛粮食的木质方柜,其正上方的墙上永久不变的张贴着毛主席像。右侧是土灶,左侧有一张方桌和一张长形小桌以及几张凳子等简易家具。从正房右侧的房门进去的两间,分别是父母的卧室和我们四个孩子的卧室,其中最大的长我七岁的姐姐是二伯的女儿,六岁时因二伯、二伯母相继去世便和我们一起长大成人,直至出嫁。
尽管房屋简陋,物质匮乏,由于父亲为公职人员,工资相对偏高,加之母亲的勤俭治家,相对别的人家,我们家总算衣食无忧。我常在家里与哥哥姐姐们捉迷藏,与小伙伴们在屋后河里游泳,顺带摸些河蚌之类的,在田野里抓蝴蝶抓青蛙,兴趣上来时,还会爬上家里最高的树,高歌一曲。家乡的天是蓝的、空气是新鲜的、野花是香的、河水是清澈的。尽管我不像哥哥姐姐们有母亲布置的硬任务,我也会主动做一些诸如喂鸡喂鸭、打猪草、捡动物粪便等力所能及的活儿,以此博得他们的好感和父母的表扬。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在父母的疼爱下、在哥哥姐姐的关爱下,我在此小屋快快乐乐地长到了十岁。
在我十岁时的这一整年,父母都在备料为建新房做准备。我过十岁生日的这天,父母请来亲戚朋友为家前屋后填土。晚上备了一桌酒菜,最显眼的是一大碗萝卜烧肉,既庆贺了生日,又慰劳了亲朋。
是年春节的大年初二,新房在原地破土动工了。大清早,我颇感新鲜地和家人一起起床。天一亮,家里就来了满满一屋子人,吃着过年才有的馒头、米团子等。他们中有瓦工、木工和前来帮忙的亲戚朋友,除瓦木工一天有一元左右的工钱,其余人不计报酬只管三顿,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主动前来帮忙的。
春节期间仍为数九寒天,天不停地下着雪,工地上却热火朝天,人们脱去过年的新衣服干得十分卖力。有的运砖、有的抬土、有的打夯,号子声此起彼伏。终于在第十天天黑前盖顶完工。
此次的新房引来众多参观者的夸赞和羡慕的目光。房屋东西四间,开两前门和一后门,东侧厢房与主屋相连且朝西开一小门,总面积比旧房扩大了近一倍。墙的外层均用砖头砌成,上盖小瓦,内墙都用石灰刷白。正如我新旧社会对比的作文中所述“如今,我家是四间一厢房,石灰粉的墙,电灯一开亮堂堂,兄弟姐妹上学堂。”以上文字至今仍有同学和乡邻记得。
祖屋凝聚了父母多年的心血,也留下了子孙们的欢声笑语。每到春节,子孙们济济一堂,父母总是忙的乐呵呵的,享受着子孙兴旺所带来的无尽的欢乐和幸福。时光荏苒,到了上世纪改革开放后的八十年代,在当地,祖屋已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到了九十年代,已落后于左右四邻。离休在家的老父亲曾萌生翻建房屋甚至建小楼的想法,苦于我们夫妻均为教师工作负担重,当然,主要还是囊中羞涩,未能满足父亲的心愿。
自上高中开始,我便离家求学、工作。但每到节假日,尤其是春节,我都会回到家乡与父母团聚。尽管慈父已去世二十年,但母亲健在,这一习惯至今未变。
一九九六年,因工作需要,我调至江都县城,数年后也购置了房产。如今女儿在苏州安了家。在我的潜意识里,江都的房子、苏州的房子都是临时住所,家乡的祖屋才是真正的家。
时至二零零几年,祖屋已成危房,无法入住,母亲平时又不愿来城里,我出资为母亲修建了厢房,让她有个安身之所,逢年过节将母亲接到城里。回到家乡只能在祖屋四周转悠,重拾儿时记忆、重温往日旧梦,怅然离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慈父离我们而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梦里反复出现的总是在祖屋与父母及哥姐的相处、与家父的交流的情景。
与母亲的闲聊中,她常在我耳边夸赞谁家的房子如何气派,唠叨自家的房子逢雨必漏的苦恼。2010之后,我萌生了翻建祖屋的念头,且此愿望越来越强烈。得到了爱妻和女儿的支持后,向哥哥姐姐们提出“为了家父生前的愿望、为了不让母亲因危房提心吊胆、为了家人们团聚有去处、为了我们的子孙有亲近自然的实践基地,我愿独资翻建祖屋。”得到的回答:谁投资、谁管理、谁受益。
2014年下旬,二百多平米的祖屋在四邻的称赞声中、在母亲整日脸上挂着微笑中竣工入住。2015年春节的鞭炮声还在耳边响起,我们又迎来了母亲的八十大寿。是日亲朋应邀而至,祖屋里高朋满座,又出现了久违的热闹和欢声笑语。
今年,二线后赋闲在家的我,又赶在家父二十周年忌日前,翻建了陈旧的厢房,将家前屋后整治一新。
祖屋的变迁,见证了社会的繁荣与进步和子孙的成长与兴旺,承载了父母对子孙满满的爱,也为我们留下无尽美好的回忆。
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里是我的出生之地,我的根所在,我的魂所在。父亲是我们心中的精神丰碑,祖屋则是我们心中的物质丰碑,两座丰碑会由于我们及后辈的延续而永不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