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酸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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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家是我们永远的牵挂，记忆中家的味道，就是母亲精心准备的可口饭菜，那是任何玉盘珍羞都超越不了的美味。不管身在何处，想起母亲做的美食，最柔软的记忆便被勾起。想妈妈做的饭了，便是想家了，年末将至，回家看看妈妈，回味下那个熟悉的味道吧！
—— 编辑 夕永
和家人在微信上聊天时，母亲问我，寒假回家想吃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酸菜吧。
看到这三个字，母亲立马会意地发来一长串微笑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很自豪的语气在输入栏里写道：早知道你爱吃，所以我今年特意多腌了些。
母亲的酸菜汤，对我来说总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每逢隆冬，家里的餐桌上必会摆上一道酸菜汤。大雪纷飞的时节，和家人一起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围着中央热气腾腾的大盆边，一边品尝酸菜一边说笑，是我童年回忆中最常见而温暖的情节。望着雾气氤氲中母亲温和的笑脸，碗中的酸菜汤似乎也更加可口，而我总能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愉快地喝完一大碗。
母亲腌酸菜的手艺，是从外祖母那里继承来的。小时候，外祖母家总会在入秋时腌上几缸酸菜，留作过冬的蔬菜储备。精心处理好的白菜一下缸，母亲便和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每天咬着手指眼巴巴地朝缸口张望。日子一点点过去，当缸内的白菜终于由翠绿转为金黄时，外祖母便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捞出一棵腌制好的酸菜端进厨房，将它变成热气腾腾的炒酸菜或者香气四溢的酸菜饺子，填饱一家人的辘辘饥肠。痴迷于酸菜独特味道的母亲，从外祖母那将腌制方法传了下来，从此将它变成了自己餐桌上每年必备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我想我应该也继承了母亲对酸菜的热爱，因为我和她一样，对餐桌上的酸菜总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看着餐桌旁一脸幸福地狼吞虎咽的我，母亲总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笑着调侃我小馋猫。然而最让我兴奋的，还是和母亲一起准备腌制的过程，对我而言，那几十天的等待就如一阵温和的风，轻轻撩拨着我心中欢喜的嫩芽。
腌制一棵时间刚好，风味适中的酸菜，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技术。每次腌制酸菜前，母亲总会将家里那只土黄色的陶缸里里外外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和我去早市上一同挑选白菜。每一棵能腌制成酸菜的白菜，菜帮必须是硬挺的，嫩白的；菜叶不能发黄，也不能被虫蛀，更不能蔫蔫地垂在一边。经过严格的挑选，白菜们便被洗净择好，整齐地铺在那只陶缸里。每铺一层白菜，母亲便在上面均匀地撒一层大粒盐，继而压上新的白菜，一层一层累积下来，白菜快堆到缸口时，母亲便和我提来一桶桶水灌到缸内，直到水位没过最顶端的白菜为止。只是这样还没有结束，母亲还会将缸内的白菜再压一压，试图新添一两棵进去，然而看似堆得满满的菜缸，竟能奇迹般地再容下三四棵白菜。最后往水里撒一点盐，将一块大石头压在白菜上，我们便可以慢慢等待，直到白菜腌制完成，独具风味的那一天。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我总是迫不及待，每隔几天就要掀开缸盖，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灌进缸里的清水开始慢慢变浑，原本新鲜的菜叶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黄色，失去了之前的清脆坚挺；水面上也结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薄膜，偶尔冒出几个气泡。好奇的我总是想戳破那层白膜，可刚伸出手便遭到母亲的制止：白膜一旦被破坏，杂菌便会进入缸内，影响酸菜的风味。就这样几十天过去了，白菜们便渐渐在时间的酿造下腌制成熟了。
小小的我就这样努力保持着耐心，从黄叶飘落的金秋到白雪纷飞的寒冬，直到某天放学时，像往常一样哈着白气揉着冻得通红的脸蛋回到家里，不经意间望见餐桌正中央的大盆，闻到盆中飘来的那股清爽的香气，愣了一瞬，我才像得到了什么心仪已久的礼物般欢呼起来——又到了餐桌上可以吃到酸菜的幸福时节了。
酸菜的做法很多样，或炒或炖，熬汤或者包成饺子，每一种做法都有不一样的美味体验。而我总是喜欢用炖好的菜汤内泡一大碗饭，就着碗内黄白软糯而又略带脆感的土豆块和厚厚的炖的刚好的肉片，呼噜呼噜地吃上一大口。汤汁清爽的酸味，米饭特有的香甜，土豆的软糯和肉片的韧性交织在一起，碰撞成了味蕾上激昂的交响曲，随之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满足感。往往菜的滋味还没有品味够，碗早已空了。于是平常饭量不大的我便破天荒地要第二碗，继续埋头沉浸于这出于母亲之手的，幸福的味道。
多年后，我告别了父母，告别了眷恋的家乡，独自去了遥远的南方读大学。武汉的热干面干香浓烈，豆皮酥脆可口，可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在食堂偶尔发现的酸菜，也是作为下饭的咸菜拌上花生辣油，装上满满的一小罐放在桌角。有时想念家乡的酸菜，我便试着用它替代，却怎么也吃不出记忆里那种熟悉的清爽；放下筷子，方才恍然大悟：那是无法复制的，独属于我的家乡的味道。记忆里温暖的味道，或许很少再品尝到了；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热闹，也在逐渐离我远去……一滴泪滑进面前的碗里，我知道，我思念的不仅是那碗熟悉的酸菜汤，还有饭菜的雾气蒸笼中映出的，母亲那温暖而慈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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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比崔是只鸟
图 | 网络
编辑 | 夕永 潼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