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西乐队往事(4)
农村的白喜事越来越开放和多元了,从白喜事中便衍生出了丧葬产业,也有人说是“一条龙”式服务,这也是市场经济下的特有产物,西乐队借机在这个产业中异军突起,成了生力军和中坚力量,而在这个产业中除了西乐队还有腰鼓队,舞龙队,还有其它等。
加入西乐队,我就注定了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这种新生活是始料未及的,和田土、牛羊、庄稼有所脱离,和耕作、劳动、生产也有所脱离,但并不是脱离得那么干干净净完完全全。我更不知这种生活会不会长久,但作为身在农村的年轻男女,在城镇化这个势不可挡的大巨轮下,始料未及的变化太多了,今天,你可能随村里的某个包工头北上,去建筑工地做小工,明天,你可能跟某个远房亲戚南下,去进厂,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名普工···而每一种变化都可以说是一种尝试,都是一个机会。
亡人事件促成着一桩桩生意,主家阔绰一点的就是大生意,主家寒酸一点就是小生意,在热热闹闹的几天中,有悲伤、有欢乐、有仁义、有交易,每一个参与其中的角色都有不同的心态。我们要赚死人钱了,便和棺材店、药店的老板一样的心态。
西乐队的任务是在生离死别的悲伤中营造出一种轻松而欢快的气氛,这种气氛刚开始时是不能被人接受的,但慢慢地,慢慢地,千百年根植于人心的观念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更不能单纯用“好”和“坏”去定论,它合乎时宜地来了,用一些老人的话说就是“风气变了”,其实我们最容易明白的是“这个世界永远不变的就是变化”。
我第一次出白喜事的现场,是小暑前后,淑赖皮(名)捎口信过来让我去哪里哪里,我就去了。我并没有认出庆云(名),因为她化了妆,她当时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唱着孟庭苇的《冬天的台北来看雨》,这种靡靡之音一出来,别有一番韵味,连敲架子鼓、弹电子琴的伙计都不知怎么配合她的。但庆云的嗓音确实还不错,音域也还算宽广。舞台下面围着很多人,有的是披麻戴孝的孝子,有的是过来帮忙的邻舍,大家兴高采烈地看着正唱得专注的庆云,看她的嘴型、看她的脸蛋、看她手上的动作、看她还不显圆润的胸脯···时时鼓掌,全然忘了灵堂的的棺椁里还躺着尸骨未寒的亲人。
开饭时,西乐队的人都坐在一张桌上,我终于认出了这个小学同学。
我:是你啊?
庆云也感觉意外。
庆云:你怎么来了?
我是个口拙的人,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淑赖皮:你们认识?
庆云:是同学呢。
淑赖皮:哦,同学啊,那你可要照顾好你这个同样啊,她可是我们的台柱子。
淑赖皮是对我说的,我只是憨笑,庆云看了我一眼,浅浅地笑了。
那天上了很多的菜,但我的食欲很差,因为吃饭的地方就是在灵 堂,桌子摆在棺材旁边,我坐的凳子就挨着棺材不到一尺距离,大热天,老感觉有一股异味在饭菜间、碗筷上、口舌旁漾着。
庆云在饭后的间隙把我叫到一边。
庆云:你这个大男人吃得不多啊。
我:没什么口味。
庆云笑了笑:我知道的,慢慢你就习惯了。
我们没有说几句话,唢呐、锣鼓声又响起了,我们也得开工了。
有人说庆云很像杨钰莹,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杨钰莹是谁,后来知道了,仔细一想想一对照,发现她们之间确实是有几分神似的,那个眉眼、那个脸型、那个身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