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象牙石,甜海水?土豪导演带你游迪拜
陈小雨是一个90后的独立导演,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身家亿万的富翁。镜头前的他带大家来到了迪拜,观赏世界最高塔、七星级酒店、室内最大的水族馆、世界最高喷泉……然而,在这过程中,他的表现可以用精神错乱来形容。这一切究竟是一个闹剧,还是一个悲剧?
在最奢侈的国家演绎荒诞
作者:张劳动 王兆宇
提到迪拜,大家会想到什么?遍地黄金,跑车。迪拜塔高耸入云,最近的一条关于迪拜的新闻是:“迪拜警方骑飞行摩托巡逻,时速达70公里。”对,他咋就上天了呢。
陈小雨是一位90后的独立导演,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身家亿万的富翁。镜头前的他带大家来到了迪拜,由这位土豪作为导游,带你游览世界上最奢侈的城市。
但这个导游一开始的感觉好像不太靠谱,他竟然说朱美拉海滩上的沙子是金粉做的,石子儿是象牙加工的,海水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的,还亲自喝了一口。并大赞:“好甜啊,好甜。”转身,又吧唧吧唧嘴说:“臭臭的”。
作为观众的你一定会觉得,这什么情况?胡说八道啥呢?
这时候,就得跟大家聊一下另外一部片子。2006年电影《波特拉》虚构的描述了一个哈萨克斯坦的的主持人游历美国的故事,这部电影用一种伪纪录片的方式,把虚构的波拉特这个人物放在一个真实的环境中,周围的人也都是真实的,反讽和揶揄了美国的主流文化,陈小雨导演的这部影片《土豪带你游迪拜》就是对这部电影的致敬。
在片中,摄像师拍摄的人都是原貌出现在镜头前,只是陈小雨的土豪身份是虚构的,陈小雨想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打破大家对迪拜的固有看法,拍出“关于迪拜的另一面”,那些在迪拜漂泊的普通人的状态。
陈小雨带着摄像师出发,坐在朋友的车上,他还不忘记抱怨着刚刚在澳门赌博输了一百万,又问旁边的人迪拉姆、美元、人民币哪种货币擦起屁股来舒服。
他们来到哈里发塔,见证了一场烟火秀,庆祝迪拜申办2020年世博会成功。去到迪拜码看大黄鸭,接着又去地球村主题公园。在那里,你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演,土豪导游陈小雨客串起了解说员,现场讲解了印度演员的舞蹈演出。当然,解说词是胡编的。
沿途,公路上并不是跑的都是豪车,在那里他的镜头捕捉到形形色色的人,有游客,也有普通居民,更多的是来自南亚的打工者,他们行迹匆匆,骑着破旧的单车经过。
影片的后半段,土豪陈小雨跑了一天终于累倒在迪拜购物商场的地上,他对着镜头说了一段独白,我认为这部分是影片的精华。陈小雨说的话和字幕的内容恰恰相反,我会想到伍迪艾伦的《安妮·霍尔》也有用到这种形式,男女主角调情的一段,说的是艺术文学的内容,字幕却是他们的内心独白。在音乐《走西口》的背景音乐下, 陈小雨说出了在迪拜各个民族之间的歧视链,“迪拜是黄金天堂,是有好车,有奢侈品,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在这个城市里无论你待多久,你都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在这里,钱就是一切。”
这部纪录片,陈小雨的胡说是有意为之。他其实在用自嘲和反讽的方式去告诉你们一个真实的迪拜,迪拜不止有风帆酒店,哈里发塔,吹着民族乐器的阿拉伯酋长,还有大量的普普通通在外谋生的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选择来迪拜,只是因为能够多赚一点钱。人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用金钱堆积了一座又一座的摩天大楼,购物商场,却没有办法用金钱换来亲情,友情和爱情。
我觉得最有隐喻的是那座名叫地球村的主题公园,迪拜是中西方文化的一个交汇点,地球变成了一个村,看似时空距离缩小了,人与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交往联系都密切了。然而,这个村子里照样有不平等,贫富差距反而越拉越大。人们并没有在这个村子里消除矛盾和隔膜,只是利用它,贩卖物品,换取金钱。
陈小雨的少年时期是在迪拜度过的,他的家人在迪拜经商,他回到迪拜拍摄在迪拜的中国人的故事,创作出了比较“正剧范儿”的纪录片《浪》,这部《土豪带你游迪拜》,是一种他想做的尝试。我认为是在讨论纪录片的边界问题,陈小雨在镜头面前不断的表演,我并不认为这就不是纪录片了,反而因为这种不着调的话语,跟后面他的独白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给观众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通篇看来,并不乏味,而且有很多有趣的闲笔,让人忍俊不禁。
最后,套用《土豪带你游迪拜》的副标题:在最奢侈的国家演绎荒诞。
张劳动对话陈小雨
张劳动:拍这部影片的初衷是什么?为什么选择“演绎”的形式进行拍摄?这部影片你认为是纪录片?伪纪录片还是只是遵从自己内心表达的一种影像形式?
陈小雨:胡新宇在尝试新的拍摄方法这件事上对我进行了强烈的怂恿,在大连的时候跟他住一个房间,两个人晚上聊到半夜,他给我很多启发和鼓励。电影的可能性是无限大的,大家都想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只有真的做出来才只能奏效与否。我喜欢看纪录片,也喜欢看伪纪录片,特别喜欢《波拉特》,喜欢那种戏谑的态度,让人感到很自由。当然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人拍摄伪纪录片的纪录片。
张劳动:创作这部纪录片和另一部纪录片《浪》是同时拍的么?《浪》感觉像是正剧,这部又是基本是在“演绎”,两部片子同时拍,会不会混乱?两部更喜欢哪一部?
陈小雨:没错,《土豪带你游迪拜》是跟《浪》同时拍摄的,我自己在迪拜生活过四年,对于迪拜,我有自己的看法。华人在迪拜的现象,是我所熟悉的荒诞。其实现在在迪拜工作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之前出于种种原因在迪拜呆了很久的人很多也处于尴尬的境地。但是媒体依旧是过度宣传迪拜的,所以我特别想把我知道的看到的关于迪拜的那一面,还有在那里的人的真实状态表现出来。由于时间、资金和能力的限制,我想表达的很多东西其实在两部片子里都没有表达完整。《浪》对我来说更观察式,《土豪带你游迪拜》是更个人的,夹带了很多私人的情绪。
张劳动:片子中加入了一些现场解说,比如迪拜塔的烟花放映时,印度人在表演的时候,中间还有一段声音做了变声处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要打破一种真实感还是?
陈小雨:《土豪带你游迪拜》的后期思路就是什么都可以试一试,想要弄得好玩,反正片名里自带“土”字,土一点也不太要紧,可以看作是恶搞。变声处理也是乱用效果的结果,当然我觉得自己说英文很难听,所以加个变声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张劳动:从你说“演戏也有演不下去的时候。”往后的内心独白,我认为是影片最精华和导演最想表达的一部分,你说的话和字幕的内容恰恰相反,我会想到伍迪艾伦的《安妮霍尔》里面也有一段这样的形式,为什么会采取这种形式呢?
陈小雨:我毕竟不是一个演员,所以最终拍摄过程跟构想的差别是很大的。一方面我没有那么强的幽默感和即兴能力,另一方面我脸皮也不够厚,一些想象中的深度搭讪还是做不到。《安妮霍尔》对我启发挺大的,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言不由衷。人的想法不是固定的,一天当中都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变化,所以很难说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但是这种摇摆和自相矛盾也是人性中不可忽视的元素。
张劳动:你怎么理解人类对财富,对奢侈生活的追求?你是怎么看待金钱的呢?
陈小雨:人总想过得好些,这无可厚非。人不善于对自己的现状和处境满足,穷是最容易归纳出来的不开心理由,钱也是全人类都认的东西。但我认为作为人,烦恼和痛苦是解决不了的,知识,感情,阅历,都无法消除烦恼和痛苦,钱当然也不可以。人可以改变的只是与烦恼和痛苦的相处方式。很多人不这么想,反而把自己搞得很累。
张劳动:你之前选择辍学,是什么原因现在又去读书了呢?最近有做新的作品吗?毕业后,还会继续做独立电影吗?
陈小雨:我想要自由,有基本的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之前在大学里,我感觉这种权利在不断被剥削,就辍学自己做自己的东西了。辍学之后的几年也挺好的,但是感觉逐渐陷入一种死循环,在学习上也进入了停滞。
因为我也想拍故事片啊。可是以我的能力拍不好也拍不出来故事片。正好多伦多电影学院有个十八个月的电影制作,就来了。十八个月不算是太长,但是又可以给我时间好好想一想,做一些尝试和调整。能学到东西最好不过,学不到东西起码可以查漏补缺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事实上还是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的。新片已经筹备了的几个月,十一月中旬拍摄,是个短片,讲一对夫妻的迷幻药体验。这个结构给我很多实验的空间,可以放很多风格化的视觉进去,正好我最近一年沉迷电脑特效,所以可以借这个片子好好练练。
独立电影的定义太多了,北美这边,不是好莱坞的那些studio拍的都算是独立电影,几百万美金的投资也是独立电影。我觉得只要拍的是自己想拍的东西就算是在做独立电影。我什么都想试一试,具体怎么样,玩下去才能知道。
陈小雨,1994年出生,浙江德清人。小说、独立电影作者。17岁辍学创办半碗水独立电影工作室,创作纪录电影《走起!》《傍海村民》《浪》等,著有长篇小说《疾行之人》。现就读于多伦多电影学院电影制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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