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传奇 | 第八章 桂芬告状遇忠良 觐见太后拜干娘
三六
熊桂芬和小菊丫环两个弱女子长途奔波，一路劳顿，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京城。
但是，京城这么大，皇宫在哪里？找到了皇宫，能不能见到皇帝？就是见到了皇帝，会不会理睬我们平民百姓？会不会接受我的申诉？这些问题，熊桂芬到达京城之前可没想过，现在想起来了，感到心里发怵。
熊桂芬当然不是等闲女流，这些问题只在她的头脑里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坚定的信心所占领。她横下一条心，就是爬也要爬到紫禁城，爬进皇宫，死也要死到皇帝面前去！熊桂芬带着这样的信念，刻不容缓地赶路。她边走边问，离皇宫越来越近了。
眼看到了京城，曙光就在前头，不巧的是，偏偏在这时，丫环小菊却生病了。也难怪，她们一路颠簸，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有时走得发热出汗，有时被风一吹就着了凉，连续多日，只顾赶路，风餐露宿，疲惫不堪，小菊完全是这样“熬”出了病的。眼下熊桂芬真是没有办法，只得先找个旅店歇下子脚，给小菊买点药吃，等她的病好了再去找皇帝伸冤。
可是，熊桂芬由于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没有经验，带少了盘缠，现在身上的钱已不多了。虽然到了京城，但是见不着丈夫，举目无亲，没有钱可不得了。她只得节省着用，找了一家最廉价的旅店，开了一个铺位让小菊住下，她出去先找药店给小菊买药。
小菊的病还真严重，一连两天发高烧，这可急坏了桂芬。可以说是病在小菊身上，痛在桂芬心上。小菊发高烧，烧得说糊话，桂芬就用冷水浸湿毛巾，给小菊敷在额上，一把一把交替着敷。为了节省开支，她不敢开床铺，晚上伏在小菊睡的床边上打个盹算是过一夜。至于吃饭，生病的小菊吃不得多少东西，桂芬自己完全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桂芬心力交瘁，一心惦记着关在天牢里的丈夫。她实在太疲惫了，这天夜里，她伏在小菊睡的床沿上，不一会便睡着了。半夜时分，阴沉沉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顿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清晨，她一觉醒来，听到窗外的风雨声，想着丈夫和自己的坎坷命运，心里充满了惆怅。此刻，一首李清照的《如梦令》从她的记忆中迸了出来：“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桂芬所带的银两确实所剩无几了。一共熬过了五天，小菊的病终于好转过来，现在可以走路了。熊桂芬只得催促小菊一起动身去找皇宫。
她们一路打听、一路走，好不容易找到了皇宫。哇！这么高大的皇宫，红墙绿瓦，金碧辉煌。皇宫前面又是这么大一片空场，大得看不见边！皇宫门口有石桥，石桥下的小溪流水潺潺，走过石桥便是高墙深宫，中间两扇那么大的朱红铁门关闭着，门口有两排禁卫看守。熊桂芬想，这可怎么进去呀？
熊桂芬壮起胆子，走上石桥，走近禁卫，禁卫马上拦住了她。桂芬说：“让我进皇宫去找皇上。”
好几个禁卫过来推赶她，说：“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还不赶快走开些！”
熊桂芬苦苦向禁卫求情：“请你们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找皇上，求求你们，放我进去。”
“你再不走，就把你关起来！”禁卫们见她这样赖着不走，一齐过来赶她，硬是把她拖到石桥这边来了。
熊桂芬此时心里平静了下来。她想到：守门的跟我无冤无仇，可能是人家没有这个权力放我进去，再这么央求也是没有用的。不如就在石桥这边等着，等待官轿过来，有官轿过来，我就拦轿喊冤。想定主意后，她不再去求禁卫，就坐在石桥旁边等。
可是，一连两天过去了，没有看见官轿的影子。她现在是身无分文，又没有歇脚之处，白天又渴又饿，晚上露宿街头，个中苦味，非亲历者无法知晓。熊桂芬等等哭哭，哭皇天，哭自己，哭哑了嗓子，还是没有等到官轿出来。有的过路的好心人向她询问情况后，很是同情，给她捐赠点纹银，使得她和小菊能够买点食物充饥……
三七
熊桂芬带着小菊丫环日夜流浪街头，两眼一抹黑，四处询问过往的行人也没有谁能够告诉她们，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见得到当朝皇帝？熊桂芬着实感到，告状没有门，真是急死人，叫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
这不，她们在皇宫前面已经等待五天了，到现在一点希望也看不见。熊桂芬日夜思念丈夫，心里不知有多么担心、多么着急！
北方的气候没有南方的气候暖和得早，现在都到四月底来了，还是有这么寒冷。由于熊桂芬救夫心切，又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到京城来，缺乏经验，她们都没有带多少衣服。白天还好一点，晚上确实感觉很冷。眼下身上又没有银两，连吃饭都是吃一餐饿一餐的，再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办呀？
就在这天傍晚，她们正在皇宫面前的石桥旁边坐着，熊桂芬突然惊喜地看见，皇宫中间的那两扇大红铁门徐徐地打开了，只见从里面抬出一顶官轿来。熊桂芬赶紧跑上前去，双膝跪在地上瞌头，边瞌头边喊道：“大人！民女有奇冤大枉，请大人为民女作主！”
这时，就有走在官轿前面的几个禁卫跑过来喝骂熊桂芬：“你是哪里来的刁妇，竟敢在皇宫门口阻拦官轿！还不快些滚开！”
禁卫们见熊桂芬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有的过来拖她，还有的动手打她，熊桂芬也拼命推掉他们，不让禁卫拖走自己。
就在推推撞撞之时，坐在轿里的官员威风凛凛地下轿走过来了。他大声咤叱：“是什么人在这里拦轿哇？”
熊桂芬赶忙向这位官员跪拜，重复着刚才的话回答：“民女有奇冤大枉，请大人为民女作主！”
那位很有派头的官员又问：“你有什么奇冤大枉？”
熊桂芬就把丈夫裘曰修担任浙江乡试主考时，遭到奸臣陷害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那位官员听了以后，说：“这个案子本官知道一些，那是证据确凿，铁板钉钉，而且又是皇上钦定的，你是翻不了的。你还是回去吧。快走！”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往官轿里钻。
那些禁卫们见主子是这么个态度，更加神气地过来，七手八脚乱推乱拖熊桂芬，有的还抡起拳头来打。他们边死劲拖熊桂芬，边厉声喊叫：“赶快滚开！再不滚开就打死你！”
小菊丫环见此情状，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面推开那些禁卫，一面把熊桂芬扶起来。
熊桂芬极不情愿地走着，心里既万分愤怒，又非常失望。
俩人来到刚才坐着的地方，熊桂芬还在喘着粗气。小菊突然惊叫：“我们的包袱不见了！”
俩人赶紧四处寻找，可是，哪里还有行李包的影子？
原来，就在她们遭受禁卫纠缠，被禁卫野蛮拖撞时，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行李包不知被哪个小人趁乱提走了。
小菊丫环吓得惊恐不安，她自责是自己没有看护好行李，现在连一条毛巾和一件洗换的衣服都没有，两手空空，今后怎么办呀？
熊桂芬只得这样安慰小菊：“别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熊桂芬心里比小菊还要惊恐……
三八
熊桂芬仍然沉浸在惊恐和愤怒之中。她当然不知道，刚才那位拂袖而去的官员，竟是前几天被乾隆皇帝从侍讲学士的任上新提拔任命的朝廷侍卫王亶望。
熊桂芬更不知道，这个王亶望也是制造她丈夫冤案的一个帮凶！
此刻，熊桂芬气愤致极，欲哭无泪，简直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这天晚上，熊桂芬和丫环小菊又露宿在皇宫门前的石桥旁边。她们主仆俩人抱头痛哭，哭累了就歇一阵，停停哭哭。
夜深人静，寒风冷气侵袭着两个露宿街头的女子。熊桂芬和小菊背靠着背，卷缩着席地而坐，俩人尽量靠得紧些，互相取暖，抵御寒冷。熊桂芬在心里哀怨道：这鬼天气，快要过端午节了，晚上还这么冷。这时，熊桂芬又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熊桂芬的心境十分的复杂，既是悲愁，又是怨恨，既是思念，又是哀伤……
她们守啊，等啊，泪眼巴巴地等待着，盼望能有人间的“奇迹”出现。
到了半夜时分，熊桂芬果然遇到了丈夫裘曰修结义的干儿子戴衢亨值班巡察，只是当时熊桂芬并不知道实情。
戴衢亨坐在轿内，老远就隐约听见什么地方有女人悲痛而轻微的啼哭声。戴衢亨忙叫停轿，吩咐两个巡差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巡差返回来向戴状元秉报：“在皇宫门前的石桥边，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她们说是从江西新建县来的。那个年纪大点的说，她的丈夫在朝廷为官，受到奸臣陷害，被打入天牢。她是来替丈夫伸冤的。”
戴衢亨听罢，心里明白，赶快叫巡差“起轿过去！”
当戴衢亨的官轿被抬到熊桂芬俩人的身边停下来，熊桂芬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官员步下轿来，走到熊桂芬身旁，亲切地喊声“干娘！”双手把她扶起。
熊桂芬更加感到吃惊，问道：“你是谁？”
“我是您的干儿子，裘侍郎是我的干爹，所以叫您做干娘。”桂芬听了，非常惊喜：原来，此人便是丈夫曾经告诉过她，丈夫结义的干儿子、前两年考中进士的散馆编修戴衢亨！
熊桂芬推开戴衢亨挽扶她的手，慌忙点头施礼。
戴衢亨问干娘是怎么来的？为何半夜三更在这里哭泣？
熊桂芬把听到丈夫受冤入狱的消息以后，自己赶来京城，准备替丈夫伸冤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戴状元听得目瞪口呆，说：“孩儿猜想干娘是为此而来。干娘受苦了！现在不多说了，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亲自把干娘扶上自己的官轿让干娘坐，自己步行着。
他们一行人径直来到刘墉的府第。戴衢亨上前敲门，里面的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三九
戴衢亨说出自己的身份，叫佣人快去通报刘大人，有急事求见。
刘墉赶忙穿衣下床，来到堂前。戴衢亨把干娘熊桂芬扶进来，向刘大人作了介绍。桂芬忙向刘大人施礼，刘墉叫了声大嫂，也赶快向熊桂芬拱手回礼，算是相互认识了。
刘墉见熊桂芬和她的丫环都十分疲倦，便对熊桂芬说：“大嫂，现在到了半夜时分，先安排你们休息，你们就暂时住在我家里。事情不要急，急也没有用，你们好生睡觉，等明天再作商量。”
于是，刘墉便吩咐佣人赶快准备房间，铺好床铺，让她们去休息。
熊桂芬多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加上连日疲劳过度，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才苏醒过来。刘墉已到任上去了，他叮嘱过家人，不要叫醒她们，让她们自己醒来后，安排她们吃饭，并在家里等他回来再说。
中午，刘墉回家，他把曹秀先、纪晓岚和戴衢亨都叫到自己家里来吃饭。吃完午饭以后，便开始商量对策。
首先，刘墉把现已掌握到的案件情况向熊桂芬介绍了一遍。然后，问熊桂芬有什么打算。
熊桂芬说：“我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丈夫伸冤的，我要去告御状！”
曹秀先说：“御状是不能告的，你只能为你丈夫申诉。这样行不行？明天刚好是早朝，我和刘大人、纪大人、戴编修带你到朝廷，你就在殿外等，我们禀报皇上，请求皇上召见你。”
曹秀先说完，分别看着刘墉、纪晓岚和戴衢亨，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见他们三人都点了点头。
刘墉又问熊桂芬：“假如皇上宣你上殿，你怎么说？”
熊桂芬想了想，说：“我就说我丈夫完全是冤枉的。皇上问我为什么这样说，我就说，如果不是冤枉，皇上敢不敢把浙江刘抚台的儿子刘文亮和那个张更生再调到京城来，让他们俩人各坐一边，当面出题，当场考试。如果张更生考得好，证明我丈夫没有贪赃枉法；如果确实是刘文亮考得好，就证明是我丈夫受贿舞了弊，那就罪有应得。”
刘墉、纪晓岚、曹秀先和戴衢亨四人听了，都非常满意，刘墉高兴地说：“这样讲甚好、甚好！”
这天早晨，温暖的阳光洒满了京城大地，把皇宫这座古老而华丽的建筑映照得一片鲜艳辉煌。
朝廷里的那些文武官员都早早地在太和殿外的左右中门里等候皇帝上朝。这时，一个近卫太监手拿一把长毛掸子，高声喊道：“皇帝驾到！上朝——”
官员们赶紧整理衣冠，争先恐后而又很有次序地进入大殿，齐刷刷地跪拜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皇帝挥着手说：“众爱卿平身！”
大家齐声说：“谢皇上！”众官员又齐刷刷地起来，重新整理衣冠，依次站立在两边。
先有工部尚书汪由敦等几位大员向皇上禀报江苏江浦等二十二州县连年遭受水灾的情况；又有刑部尚书阿里衮禀报胡中藻诗悖逆，张泰开刊刻、鄂昌唱和诸罪的案件查审情况，乾隆皇帝准奏：将胡中藻处斩。内大臣玛木特、奉天将军阿兰泰和内大臣鄂容安分别禀报北征和西征的战事进展情况。皇上听到北路进征和西路进征都很顺利，扎哈沁得木齐巴哈曼集、宰桑敦多克、吐鲁番伯克莽噶里克等相继来降的消息，脸上露出了微笑。
四十
好像再没有官员启奏了，乾隆皇帝正要说退朝，这时，只见内阁学士曹秀先走上前去说：“启奏万岁！殿外有户部侍郎裘曰修的夫人熊桂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说是有要事秉报皇上。”
乾隆皇帝一惊：“噢？”随即说：“宣她进来。”
近卫太监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宣熊桂芬上殿！”
殿下依次有人传唤：“宣熊桂芬上殿——”
熊桂芬快步走进金銮殿，此刻顾不上什么害怕，她走近殿前，双膝跪下，口呼“万岁！”
她不等皇帝问话，就急着自报家门说：“禀告万岁，民女姓熊名桂芬，来自江西双港裘家村，丈夫是浙江乡试主考裘曰修。现在民女的丈夫，蒙受奇冤大枉，特来请求皇上，为民女作主，洗雪民女丈夫的冤案。”
乾隆皇帝有点恼怒地问：“你怎么一出口就说你丈夫是冤案？”
熊桂芬脸不改色，不慌不忙回答说：“回禀万岁，民女和裘曰修成婚多年，相敬如宾。知根知底，交心换心。他为官清廉，办事公正。维护朝纲，效忠朝廷。两袖清风，勤勉爱民。生活俭朴，作风端正。每次回家，行囊轻轻。除了俸禄，不多分文。说他受贿，完全蒙冤，徇私枉法，断不可能。请求万岁，重新审定。是非黑白，细察分明！”
乾隆皇帝听她说话口齿清晰流畅，语言精练爽朗。分析有根有据，论断合符逻辑。才华风雅显露，气量非同凡俗。乾隆顿时感到又惊讶、又奇怪，便饶有兴趣地含笑问道：“依你说，怎样才能细察分明呢？”
乾隆皇帝见熊桂芬还跪在地上，语气柔和地又说：“朕让你起来说话。”
熊桂芬应声回说“多谢皇上！”果然站了起来。
人们都知道，乾隆是一个很爱文才的皇帝，他自己就才高学富，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才子皇帝。听熊桂芬说的一番话很有文采，乾隆非常感兴趣。心里想：一个江西农村里来的乡下女子，竟有这般文才和口才！乾隆命熊桂芬站起来说话，目的就是想看一看熊桂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刚才说话时熊桂芬跪在地上，乾隆皇帝一直没有看到她的面容，现在她站起来了，乾隆便笑嘻嘻地盯着她看。这一看，竟使乾隆皇帝大吃一惊：这个熊桂芬，怎么这样像他那两个月前不幸病亡的妹妹？
乾隆皇帝还没回过神来，只听熊桂芬说道：“回禀万岁，依民女看来，要查清此案，非常简单。”
乾隆说：“你讲。”
熊桂芬壮着胆子说：“只要皇上把那两个考生都调来，当堂考试，谁优谁劣，不就立见分晓了吗？如果是张更生的文才好，就证明我丈夫没有错；如果是刘文亮的文才好，那就是我丈夫有问题。这样，黑白自然分明，谁都会心服口服。”
乾隆皇帝听了，非常满意，连声说：“这个计策好，这个计策好！”
于是，乾隆皇帝当即向礼部尚书蒋溥下旨：“速调刘文亮和张更生进京，当堂测试！”
满殿官员听了，都在相互低声议论：“这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怎么以前就没人想到？”
刘墉用眼睛瞄了一下王亶望，只见他两脸涨得通红，很不自在。刘墉在心里说：这下你想搞名堂也无法搞了……
四一
皇上宣布退朝。文武百官们纷纷走出殿去。
这时，乾隆皇帝对熊桂芬说：“你不要走。”
熊桂芬顿感惊讶：“皇上留民女有什么事？”
皇上说：“你跟朕到后宫去。”
熊桂芬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皇上带她去做什么，吉凶如何？但是她只得跟着皇上的后面走。
乾隆皇帝带着熊桂芬从后殿往北门，来到慈宁宫，把熊桂芬送给他母亲——大行皇太后看。
当走到慈宁宫门口，皇上吩咐熊桂芬稍等一下，他自己先进去了。
乾隆皇帝来到母后的床边，上前施礼向母后请安，然后说：“拜见额娘，儿子给您介绍一个人。”
大行皇太后问：“皇儿，是一个什么人哪？怎么要送给哀家来看？”
太后很长时间一直病着，躺在床上，听儿子这么一说，便坐起来。
乾隆皇帝转身招手把熊桂芬叫进来，推到母后面前。熊桂芬立即向太后跪着请安。
皇太后睁开眼睛打量起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她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来！
原来，这钮祜禄氏大行皇太后，一共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她在十九岁那年生的男孩名叫弘历，是雍正先皇的第四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乾隆皇帝。在二十二岁那年生的女孩名叫桂枝，脸上从小就长着七颗玫瑰色的小肉痣，天门上三个，两边脸上一边两个。有人说这叫“七星伴月”。桂枝公主身上经常会释放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来。太后既十分疼爱儿子弘历，也把桂枝公主视作掌上明珠，只可惜，桂枝公主福份薄，前两个月患重病死亡了。太后想念女儿想得快要发疯了，想得生下病来，一直卧床不起，口里总是经常念叨着“桂枝、桂枝”……
太后叫熊桂芬抬起头来，靠近些她，让她再仔细看看。但见，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女人，脸上也有七个肉色的小痣。脸相、身材、高矮、胖瘦、肤色都跟桂枝公主十分相像。还有熊桂芬的那双大脚板，在当时的社会上是很罕见，但在清朝的宫廷里，由于满族人的风俗是妇女不缠脚。所以，熊桂芬的大脚板也跟桂枝公主的一个样。
皇太后越看越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女儿。老人家一时真以为桂枝公主生还了，禁不住哽咽起来，一把将熊桂芬揽进自己的怀里，嗫嚅地叫着：“女儿，让哀家想煞死了——”
熊桂芬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赶紧双膝跪在地上瞌头，顺着皇太后的心情高声喊道：“谢谢母后！”
站在一旁的乾隆皇帝这时微笑着说：“噢，朕又有一个御妹了。”
熊桂芬听了，又赶忙转身，向乾隆皇帝双膝跪地瞌头说：“拜见皇兄！”
皇太后的情绪已平静了许多，她想了一会儿，对熊桂芬说：“那就这样吧，哀家就把你结义为干女儿，你看行吗？”
桂芬连连点头，十分高兴地回答：“行、行。谢谢干娘！”
太后拉着干女的手，再次端详着干女，关切地问道：“干女是哪里人？生活过得怎么样呀？”
熊桂芬就把自己的身世等有关情况一五一十向皇太后禀明了。不过，她暂时还没有向母后提起她丈夫裘曰修遭陷冤狱的事，因为，皇兄已经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旨，当殿测试那两个考生定夺真伪。
这时，乾隆皇帝问桂芬：“御妹，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和特长？”
熊桂芬脱口而出道：“琴棋书画都略懂得一点。”
乾隆接着问：“你会弹七弦琴吗？”
桂芬回答：“稍微会弹几曲。”
于是，乾隆皇帝立即吩咐太监去后宫拿桂枝公主原来用的那把七弦琴。
不一会，七弦琴拿来了。只见熊桂芬先试调了琴音，然后不慌不忙地弹起了一曲在江西流传的南昌采茶戏《渔王会母》中的选段。随着她的纤纤玉指灵巧抖动，琴声时而哀婉悠怨，时而激越飞扬，琴弦震颤悦耳，琴音低回动听。皇太后和乾隆都感觉，熊桂芬与桂枝公主弹琴的姿势简直是一模一样，琴声也一样委婉娴熟。皇太后把熊桂芬紧紧地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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