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医院急诊科医生:感受生的希望
(健康时报记者 王艾冰 邱越)在北京朝阳医院的负一层,是医院的急诊科,急诊科走廊尽头的右手边,是抢救室。进入抢救室后,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时钟。在这里,时钟每跳动一下,都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作为北京朝阳医院急诊科抢救室医生,安乐已经工作了15年,既经历过生命的无常与无力,也曾有成功救治的巨大成就感。
“每抢救成功一位病人,那种喜悦和满足感是无以言表的,即使下班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了,手要冰敷半个小时才能恢复知觉,只要成功了,我就能感受到巨大的职业获得感,这就够了。”安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一位脑出血老人被送到朝阳医院急诊部。王艾冰/摄
抢救室里的生命无常
“医生,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请你们快点做决定吧,病人真的等不起了。” 这是在北京朝阳医院急诊科抢救室门口,患者家属与医生最常见的对话。
1月9日上午,一位嘴角带血的老人被急救人员和家属紧急送到了急诊科。经分诊后,老人被迅速推进了CT扫描室。
“病人是严重的 脑出血 ,出血量非常大,并且引起了消化道出血,现在抢救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抢救室的一位医生走出来跟老人的女儿说道。
记者注意到,患者女儿拿文件袋的手不停地抖着给其他家人打了个电话,迅速做出了选择,“我们保守治疗吧,有创治疗对我妈妈的伤害太大了,我们怕她承受不起。”
一位患者被推往抢救室接受抢救。王艾冰/摄
医生们迅速回到抢救室,用药物治疗控制血压、用凝血药物给老人止血,给她相应的生命支持……
“这位老人87岁了,本身除了高血压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前一天还在跟子女计划明天聚会,谁知道第二天生命就只能以小时计算了。”安乐向健康时报记者感叹,这种情况很无奈,也是这个科室最常见的情况。
记者截稿前,安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那晚抢救的老人目前深度昏迷,依然在等待着生的希望”。
“即便希望渺茫,我们相信总会有医学奇迹发生”
“当年我考研究生的时候,觉得急诊才是真正体会医生价值的科室,是真正在一线和死神较劲的地方,所以我选择了急诊。”而现在,即使经历了太多生死与无奈的安乐依然说,“只要没有人强迫我,我是不会放弃急诊这个职业的。因为每次,我们把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北京朝阳医院急诊科抢救室走廊。王艾冰/摄
“2020年底晚上11点多,一位50多岁的男士被担架抬来抢救室,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安乐回忆,他是一位肾病综合征患者,一直坚持服用中药,拒绝透析,结果导致他的血钾值升高、酸中毒,引发恶性心律失常,心力衰竭。
来到抢救室,医生们迅速给他进行了一系列地治疗,当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他的病情非常稳定,但到第二天下午5点,“他的心跳迅速的掉下去了,比来的时候还凶险,摸不到脉搏,血压测不到,人也已经完全叫不醒了。”安乐说。
“我们马上在床旁对他进行 心肺复苏 ,2分钟胸外按压后,他的心跳上来了,意识也恢复了,还跟我们说了两句话。”安乐告诉记者,可没想到,3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心跳又迅速下降。
安乐和其他医护马上再次对他进行心肺复苏,7个医生护士轮番上阵,连续进行20分钟的心肺复苏,病人仍毫无反应, 但他们并没有放弃。
“一般来说,心肺复苏30分钟后,病人还没有反应,再醒来的几率就很小了,但这一次我们连续进行了40多分钟。”安乐回忆。
万幸,40多分钟后,这位患者恢复了心跳和 自主呼吸 。“3次连续的呼吸心跳骤停,我们都抢救过来了。 这一位病人确实是我们抢救的很成功的一个病例,经过了一晚上的搏斗,我们把他拉住了。”安乐说道, “即便希望渺茫,我们相信总是会有一些医学奇迹发生,所以我们都不能放弃。”
“医者父母心,面对病人病情急转直下真的很心疼”
一个月8个白班,8个夜班,白班9个小时,夜班15个小时——这是安乐多年的工作安排。他说,“一旦进入到抢救室的那个大门,安乐和同事就将时间全部交到了里边,我每次吃饭基本上也就5-10分钟。”
安乐在抢救室了解患者的病情。王艾冰/摄
在北京朝阳医院急诊的分诊台旁边,写着急救病人的急救等级分级:一级属于急危症,需要迅速进入到抢救室抢救,二级属于急重症,三级属于急症,四级属于非急症。安乐和同事面对的大多都是一二级的患者。
“工作第二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安乐回忆,当时有一个不到30岁的女性来我们医院看病,她是一位非常严重的免疫性红斑狼疮患者,到医院时,病情已经累及身体各个器官,浑身肿得像个球一样。护士给她扎针,扎出来的都是水,作为她的主管医生,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抢救她。
当时我所在的解放军306医院刚引进一台血液净化仪,“她是我们医院第一个使用这台机器的患者,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晚,包括我们科主任、副主任在内的5名医护人员一刻都没有闭眼地守着她,时刻盯着仪器上的数字。”安乐告诉记者,使用仪器后,她的身体迅速消肿,病情也得到了好转,我们都非常兴奋,她也兴奋地跟我们每一个医生说谢谢。”
“然而,一个星期过后,她的病情忽然急转直下,好转的可能非常渺茫。”安乐说,两天后,女孩的父亲从农村老家来接她回家。“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她从这里离开意味着什么。”
安乐说,但女孩还是被她晒得黝黑的父亲抱离了病床。离开时,女孩一直看着安乐。“我感觉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我的病治不好”,安乐说,13年过去了,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深感无奈和惋惜。
安乐说,接受医学教育的时候,我们老师最常跟我们说的一句话是,“医者父母心”,15年来,我自己的感受是,医生会很专业地对待每一个病人,认真地处理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在面对病人病情快速急转直下的时候,对我们医生来说也会很心疼。
“我们每时每刻面临的都是生死,但是每次我们把病人抢救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什么都值了。”安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