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

几座山围拢着一座甘泉城,一条洛河拥趸着一座甘泉城,南北狭长,状似桑叶,沃野绵亘,千年美水久久滋润,人文渊薮之地矣。我们生活在这里,是幸福的,每天都发生着一些故事。

      今天发生的是一个崭新的故事,大年初三,我们两个去爬山,无意间成为故事的主人公。昨晚上摄影师佘苏生就约我了,我说早上起不来,得睡觉,相当于婉言谢绝了。早上八点多,从客厅转悠到卧室,又从卧室转悠到卫生间,来回踱步,实在憋得难受,万般无奈之下,我又主动约了他,他说行,十分钟后县医院门口见。
        县医院坡下一顺排的棺材纸火店,不寒而栗,这个碰头的地点多少让人心悚不安。以致于,在与他一起下这道坡时,几次无端脚下打滑,差点仰面跌倒。还好,坡不长,不一会就到了坡底,执着地拐向了洛河畔。

        今天要去的是县城西山,它像一面魔镜,照看着山脚下的绿水长堤,护佑着众人的平安吉祥。火车不时地穿过冰冷的轨道,一次次切割着小城的静谧与温馨。
       在河畔上,有一大片草地,高杆的与低杆的植物枯槁成黑色,枝条相扶相掖,努力不被一场突然赶到的春雪所摧毁。雪花亲昵地依偎,拂拂扬扬,茸茸点点,形成了浑然一体的景致。我们怦然心动,在这里拍照片,被吸引,不亦乐乎。我小心翼翼地经过了她们,这些精灵一般弱小的事物,她们回馈我以清气朗风及迎面扑倒的沉默。

      一条山路,指向西山的纵深,即便铺了厚厚的积雪,几经掩饰,还是被我们的脚步破译。从城里走向山中,就是从喧闹走向幽静,呼吸这被季节反复过滤的空气,一种美好直达心底。
     耽心路途遥远挨饿,我在起身时装了二十几颗花生,上到半坡时,一会掏岀吃一颗,一会又掏出吃上一颗。佘苏生估计很想吃我的花生,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就呆呆地看着。突然,他从裤兜里摸岀几袋八千里小豆干,把我吓了一跳,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冷不丁将了我一军。我特喜欢这种小豆干,眼神一下子迷离,他随手给我递过来两袋,让我万分汗颜。心想自己也太自私了,花生光顾自己独享,吃的时候也没让让他。知错就改就几个兜兜轮流搜寻,谢天谢地,还剩最后一颗了,就装作很大方地送给他,随口说数你命大,他一愣。

         山里的雪比城里的雪更纯净,更洁白,一步一步走近,像在捡拾远去的记忆,又像听从母亲的召唤。到这里,我想为灵魂浣沐,为心灵超度,把满身的疲惫卸载。一个人在人间活了几十年,越来越变的不是原来的自己,心上的积垢愈来愈厚,渐渐遮闭了初衷,隐瞒了来路。我今天来了,祈求得到宽絮和原谅,获取一种解脱和自由。

       山鸡不时突地从草丛惊飞,翅膀上带起的雪粒在空中恣意抛洒,它多么自由啊!草木按自己的方式生长,鸟儿按自己的心愿飞翔,阳光按自己的轨迹照射,它们都是这般的无拘无束,最终活成了自己。我们生而为人,囿于俗杂,固于套路,一年又一年浪费着美好时光,还浑然不觉,死不改悔。我想出列,当人类的逃兵,我想逆行一段路程,并愿意为此赌上后半生。

         爬山,同行者特别重要,决定了你将收获什么样的体悟。与书法家爬山,他给你讲笔墨之秘笈;与作家爬山,他给你讲文字奥妙;与醉酒之人爬山,他给你讲桌凳之上的江湖;与美女爬山,她不开口,你就已经魂不守舍,七窍迷糊了。今天与摄影师爬山,他用镜头诠释人与自然,用另外一种方式揭示世界的真相给你看。

         他喜欢拍,我喜欢被拍,这正合各自的心思。他一会让我侧身,一会让坐在雪地里,一会又让进入草丛,我感觉比当裸模都累。还好,拍岀的片子就是不一般,起码能看清拍的是我,五官俊逸,棱角分明,帅旦旦的好后生一枚。

      山路不断回折,景致不断变迁,不觉已走岀十余公里。现在,可以将心安顿在空旷里,飘飘然,悠悠乎,坦荡荡。本来是可以原路从西山返回,佘苏生又提出反正今天没事,绕到太皇山脊再返回,这一变化,多出几公里路途。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很无奈,说那还是就此尿上一道为上策,看来这泡尿是憋不回去了。

       太皇山有庙,香火鼎盛,经过时,顿觉心神清明,似乎得到了一份莫名的施舍。心里有佛,日日叩拜,佛便时刻关照,看来今年是该大吉大利,一顺了。
注:所有图片由佘苏生老师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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