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轶事——从城镇到农村』

2018年，中国的城镇人口终于超过农村人口，那一年，也正好是我“城镇生活”与“农村生活”的“临界点”。很幸运，正如那些共和国同龄人一样幸运，我是改革开放的同龄人。一句话，比较幸运的一代。当时，生产队已经解散，种子，化肥，深水井，包干到户……犹如雨后竹笋。因此，我们没有挨饿。当时，越南反击战已经结束。因此，我们也没有经历战争。

高考时，正逢教育改革，比“老三届”幸运了许多，没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100万的录取名单，竞争并不是很激烈……成家时，房子已经涨价，然而，还没有如此高高在上……一句话，尽管有种种不如意，我们这一代还是比较幸运的……读书时，我们几乎没有恋爱，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更没有吻过女孩子的脸颊，婚姻模式几乎清一色的红娘牵线。因此，我们也是比较纯朴的一代……

刚来到城镇时，一切都新鲜，一切都兴奋。然而，始终都难以融入其中。渐渐地，才发现，出生在农村的我，仿佛一辈子都洗不掉那股泥土气息。曾几时何，我颇为苦恼。渐渐地，我习惯了，甚至，引以为豪。因为，以后的孩子，再想沾染这种泥土气息，也许还“求而不得”。

出生于农民阶级，却成为了工人阶级，美其名曰“农民工阶级”。今天，若有阶级划分，那么，我们必将隶属于“农民工阶级”。因此，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农民工”。在和平发展的今天，一切都仿佛波澜不惊，平和而平静，平凡而平淡，犹如一壶刚刚掬来的泉水。然而，这也将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毋庸置疑，这个时代也正在蕴藏着伟大的人物……

在未来，甚至不久的将来，农民阶级必将消亡，农民工阶级也是如此。今天，涂抹这些土里土气的文字，就是想纪念那个土里土气的时代。印象里，乡下人的生活与城镇人的生活，最大的区别就是与大自然接触的程度。简单而言，那就是，乡下人更加接地气，更接近大自然和小动物。

记忆里，家里曾经养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马，牛，驴，骡，羊，鸡，鸭鹅，猫，狗兔，鼠，鸽子，画眉，百灵，雉鸡，蜻蜓，蟋蟀，鸣蝉，河虾，鲫鱼，蛤蟆，泥鳅……还有数不清的庄稼，花草和树木……几十年过去了，然而，每次遇到它们，我仍然很兴奋，犹如他乡遇故知一般。

再深刻些，每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终将会走的。或早，或晚。来者，终将成为往者，未来，还有成千上万的来者，来到这个蓝色的星球，“看风景”和“秀风景”……今天，我们的生活即使再美好，未来者都会嗤之以鼻。“哈，21世纪的人，还在用笨拙的华为手机……”即使，今天的生活再苦恼，未来者都会不以为然。“哈，值得吗？多大的事情，还三座大山？”所以，当代人的快乐和苦恼，只能与当代人去倾诉，这就是为什么世界熙熙攘攘，依然弦断知音少……

这也是为什么“忘年交”很少，跨阶层的婚姻极少成功的本质原因。生活源头不同，生活背景不同，价值观必将不同，时间久了，再轰轰烈烈的“深情”都终究合不来……在农村，人际关系，主要以血缘和乡亲为“轴心”，世世代代，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落里，彼此就像一家人。而在城镇，则不同了，血缘似乎不再如何重要，乡亲的概念也不在了。天南海北，大家居住在一幢高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交往。

比如，十几年来，与我家对门的大哥，我仍不晓得其姓名，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偶尔遇到，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和挥手。平时，开门关门，大家都迅雷不及掩耳，仿佛生怕泄露了什么秘密似的。有一天，我的车把邻居大哥的车撞了一个大坑。于是，才知道对门邻居的底细。

“大哥，老家哪里呀？”“河北！”“河北哪里呀？”“沧州！”“沧州哪里呀？”“河间县”“我也河间县的！”“行别营！”“我也行别营！”“东大汗！”“杨官营”“啊？我们老家挨着呀！”就这样，十几年来，家门对家门。我们竟然浑然不知，城镇生活就是如此诡异……从此，我仿佛寻到了一个认识城镇人的方法。那就是，想认识谁，就开车撞他……于是，我变得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