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都给奖了,B站UP主可以向职业导演发力了

她裹在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最后说道:“都凌晨三点了还在放烟花啊?”
如果问,一个人拍自己失恋后的喃喃自语,这能拍到什么水准?
黄轩、戴锦华和曹斐三位评审会回答:给一个FIRST超短片竞赛单元奖。
这部188秒的作品叫《嘣》,来自B站UP主“185同学”。“185同学”在188秒里灵魂出窍了,穿过人多的教室,发现立在天花板上的影子,她直盯着的太阳,穿过窗户还发现了所有树叶的缝隙,低下头,是用“电扇”搅拌甜味的饮料……唯独,没有找到令她为爱高烧的“他”。
FIRST三位评委给予的获奖点评是:手机影像最大程度地还原生活中无意识瞬间,捕捉记忆,重温最敏感的情绪。
《嘣》在B站炸了,弹幕大部分的内容是:“我也这样。”
“185同学”本名叫张一卿,三考中戏而不得,她落脚在B站,决定先拍,拍完再说。
这是当下青年导演最值得关注的启示录,通往职业导演的路很漫长,但你的情绪意识很短暂,想留住那年烟花“嘣”开的色彩,你得先拍,而在B站,这里不仅有平台,还有很多与你同频的回声。
01
不仅仅是打破,也可以是缝合
《嘣》这个片子,它如果再继续延展,从超短片,到短片,再到长片,它会变成什么?
只要想象力能顶住90分钟,那应该会是一种“暖暖内含光式”的容器。
张一卿在B站还有一个爆款容器,叫《献给不想活了的你》,全名叫《献给不想活了的你)我攒着1685元坐上了去西藏的火车,坐了31个小时的硬座,我突然想活了。》
讲的就是她考了三次戏剧影视导演(电影导演)专业,全废掉,决定必须来一场远行,不然自己信仰就“嘣”了。
短片甚至没有抵达到她下火车的那一幕,不到6分钟时长,就已经冲到366万次观看,8616条弹幕。
我们通常在用各种有限时间里寻找叙事的方法,每一次减法都可能达到增长的效果,它确实像vlog,但又有一种意料之外的表达出现,这其实就是打破庸常的野心。
历史上,有人架起摄像机,拍自己睡觉的6个小时,发现波澜壮阔的梦的外面,无事发生;也有大拿爬到楼顶,拍对面宏伟的大厦8个小时,来证明这里无事发生。其实本质都一样:打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实际上却可以被掌控,只要你去做了。
那你又会问,私人影像是一个人的任性,那更广大的传统叙事者怎么办?他们就被抛弃在过去了吗?
在B站,完全不会有这种逻辑。
其实在张一卿之前,B站另一位UP主“昌禾Chris”的《仓库里的结婚照》也拿过FIRST超短片人文创作奖,这是一个传统叙事脉络下的小纪录片,作者给朋友拍婚纱照,如果只记录欢乐的话,也可以不矫情。
还有一位彻底的传统叙事者也在B站“活”了过来。
去年疫情最焦灼的时候,我们第一导演采访过他——《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编导张策(《朱一旦》操盘手的终极快问快答)。《朱一旦》本身有多火?直到去年10月中旬,张策突然宣布离开这个团队,这种问题随即烟消云散。
我当时马上想到两件事,第一,“朱一旦”这个号八成是要取关了(后来证实是十成,100%);第二,会不会有人管我要张策的联系方式呢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大制片人管我要了张策微信即便口吻中只是说想认识认识他。
但张策没有和任何一个大制片人合作。他却选择了另外一个大平台,B站。
张策B站主页
这位深受港片影响,叙事记忆基本来自成龙、周星驰的山东小伙说,他想寻找一种既不是短视频也不是短片的中间地带来探索。经过不断地试错,他以“导演小策”的新称谓,在B站开发了爆款“既不是短视频也不是短片”剧集《七姑八姨》,突围的一集,用“山东黑话”致敬《黑金》。
你会发现一件事,虽然张策是主流叙事类的簇拥,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带着解构的方式,去缝合现实。
我们曾经问过他,“制作水平的提升和文本想象力的维持,哪个是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他回答,“后者。”
我们也谈过他的前辈,“怎么看叫兽易小星和卢正雨这批人?”“叫兽,娱乐时代在更新中抛弃的导演,但至少辉煌过。卢正雨,我大学时很喜欢,很仰慕。”言外之意,都翻篇了,翻篇的原因,恐怕也是离开了现实的土壤。
那么,“你说过想去拜师,想去跟谁拜师?”“陈可辛,喜欢《中国合伙人》。他很会讲故事。”(巧的是,《夺冠》选择在B站独播)
这是一个注定要冲向职业导演的人,在B站的便携土壤上,他从不放下插秧的机会。
那B站的土壤到底有多香呢?
02
你的表达我看到了,我不知不觉也去表达了
在今年的上海电视节上,B站制作的《小小少年》拿到了白玉兰最佳纪录剧集奖,这是一个怎样的评价?
如果再加上去年第30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电视纪录片奖,同为B站出品的《但是还有书籍》,可以说,这个平台已经在这个领域完全纳入进主流。
B站副董事长兼COO李旎女士在今年的某场论坛上就说过,“没有生态就没有好的内容。”
现在B站月活用户数量已经超过2个亿,年轻人浓度极高。
这个生态基础所促成的结果就是,这群不会人云亦云、遵循自我审美的年轻人,激发了B站每月多达220万的UP主,疯狂产出770万条视频作品,他们用这些作品表达自己观点,同时他们互相围观彼此作品,进行转评赞,实现情绪上的交织。
这种循环只有一个导向,那就是不断向彼此期望的最真实的情绪靠拢。
创作节奏更快,主观表达意识更坚决,互动提升方式效果更好。这里的创作者不用担心发行层面的事情,也不用绞尽脑汁去分析自己的受众,因为B站最先提供的就是受众。你需要的就是想象力、情绪表达力和自我审视的能力。
就像第一导演两年多的时间采访了300多位导演及电影从业者,他们都有实质的表达冲动,没有这种冲动的,没有这种去抒写的动作,那你做个影迷就好啦。
这就是我们之前说过的,宏观来看,全国所有长中短视频平台的用户属性,B站确实是最聚合与硬核的,因为它的主体是创作者,创作者的第一要性就是你是否有独立观点,是否具备表达。
这种对表达的绝对垂直,也会让行业里的一线创作者“倒戈”。比如宁浩的坏猴子计划就会在未来和B站合作,每年一起创作30部短片,挖掘出可反哺大银幕的新导演。
一大批导演主力军也在向B站靠拢,郭帆文牧野都开这里开起了直播。昨天刚被行业剥削过的董润年也曾说,“我在B站看到很多视频,尽管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他拍的水平和剪辑水平都非常高,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在家里自学,看一些专业书籍,其实最直观就是模仿一些他喜欢的影片,我觉得很多东西都可以摸索得到。”
话都摆在这里,但有时候,时局却无法得到预言,就比方说此时此刻,电影院的生存处境又回到了“战前”——如果你在还没有职业化的时候,但职业却没了,这咋办呢?
03
现实不可违,斗争不会灭
所以再说回FIRST,它是今年最幸运的电影节,没有之一,因为疫情就在它成功举办后,彻底扫荡了电影院。
郑渊洁真人电影宇宙第一炮《罐头小人》撤档,坐了半个多月点映的《五个扑水少年》撤档,临到节骨眼马上就发射的北影节,也宣布延期,电影节延期,相当于多办了一场电影节。
那在这种工业停顿的情况下,青年导演的出路是什么呢?
我们在去年疫情最艰难的时刻,问询了多位中生代导演的心态和动向(疫情之下,11位中国导演“被隔离”的日子),基本上可以说,大家只能筹备,打磨剧本。想念电影院吗?谁会说不呢?(不能没有电影院!12位中国新生导演亲身讲述)。对传统工业导演来说,那相当于家没了,对家来说,那相当于主人丢了。
这时候,还未入行的青年导演怎么办?
最直观的选择,去B站试试,看看自己的影像力能不能打。你不需要筹很多钱,不需要被编剧行业压榨,不需要看外行投资人的脸色,你就看自己,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一个需要用影像去表达的人。
靠狂拍短片出来的导演,大多没什么大问题。
雷德利·斯科特,40岁才拍摄了长片处女作,之前干嘛呢?拍短片,拍广告,寻找叙事角度,寻找观点。
娄烨那年在FIRST把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都给了《小寡妇成仙记》(后改名《北方一片苍茫》),他说,青年导演不要想那么多,就得拍,把最独特的想法赤裸地呈现出来。那导演蔡成杰拍《小寡妇成仙记》之前干嘛的,拍了无数法制专题片。
《小寡妇成仙记》
现在一线的青年导演,文牧野、沙漠、申奥这批人,哪一个不是靠怒拍短片出来的?全是。
只不过,那时候没有B站。
电影,经历了120多年的总结,它当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标准,但电影的标准,就是用形态上的标准来打破的,找到超凡影像的通道,你是可以弯道超车的。
超车超久了,B站的UP主就不叫UP主,他就叫青年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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