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朗诵】吴洁容:落尘
配乐朗诵
贵港市作家协会
贵港市大布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联合出品
早上8点,我蜷缩在床上,努力注视着镜子中的我。右眼黑色的瞳仁中间,那黑色的东西仍然在和我对峙着,负隅顽抗——它已经呆了整整12个小时。
清水洗不掉它,泪水冲不走它,它就那么坚持着,带着得意的嘲弄的意味。
它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如此钟情于我黑色的眼睛?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8点,324国道,一个人走在最漆黑的路段。突然一阵风过,一阵刺痛,它就这样轻而易举驻扎进了我的眼睛,并带给我一宿无眠的痛苦。
此刻,天已大亮。楼下的市场早已沸腾。这是个平常的日子。有风轻柔,有阳光明媚。那些挎着篮子的主妇们,雍容华贵的,步态轻盈的,端庄秀丽的,慈祥和蔼的……无不满脸含笑,来回穿梭,精挑细选着丰盛的菜类,打点着一家子的幸福。这样庸常的日子是美好的。
可我是多么无奈!这样的时刻,我本该满怀喜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教室,接受学生快乐的问候。我会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告诉学生准备测试或者作文,然后在一片惊叫声里得意地偷笑。而那些青春活泼的脸庞,总让我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那些充满渴望的眼神里,总让我感受到身为人师的责任。这样平凡而单调的日子,对我而言,也是快乐富足的。
可是此刻我不能拥有那样的快乐了。我注视着镜子,右眼红肿得像水蜜桃,奇丑无比。这副尊容使我瞬间遐想联翩,萌生出许许多多痛苦来。
假若此刻我正站在讲台,我不得不机械地宣读那些优美的文字,诸如“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者“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或者“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我无法明眸善睐,只能以一副木刻的表情,带领一群爱美的年轻人走上探索美的道路,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而我可爱的学生,看着讲台上这个表情僵硬的家伙,一定都在盼望着下课的铃声。
假若我已躺在了手术台上,我能感觉到那彻骨的冰冷,尽管这不是三九严冬。我瑟瑟颤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医生会拿个什么东西把我的眼皮撑开,仿佛农村里阉鸡的器具。然后注上麻药,于是,一只翻白的死鱼眼,便毫无生气地任人撩拨。当一个人无法主宰自己的肉体和命运时,再强大的生命也是呜呜哀哉。
或者,一不小心,手术发生了意外,我将戴上眼罩,摇身变成电影里面目可憎令人生厌的形象。我不得不遮颜过闹市,或者干脆将自己囚禁于狭小的居室,做一只与世隔绝的可怜虫。当我再也不能用纯亮的眼睛来面对世界、感受那些美好时,我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9点钟,先生拿早餐进来,看我还在发呆,说,试试用手指拨一下吧,或许有用。我伸出冰冷的指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摸我的眼球。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欢喜,我的悲伤,全通过它去表达。我对于人生与世界的感知,也全靠它。我触摸着它,这黑白分明的、富有弹性的东西,此刻是如此地让我恐惧。两年前,一个同事因为扁桃体频频发炎要动手术,前思后想了半个月。而此刻,因为疼痛与恐惧,我所度过的每一分钟,都不亚于一个世纪的煎熬。
9点半,幸运之神降临。我在痛感之中,感觉到那针尖大的黑点,终于有了些动摇,在我的撩拨下,一步步挪到了黑白交界处,又移到了眼睑,最后停在我的指头。这个可恶的东西,原来是一粒坚硬的煤尘。
我狠狠剜了它一眼,然后往窗外一吹,仿佛跟一场噩梦作永久的告别。
那一刻,阳光普照进来,满室生辉。我望着镜中红肿的眼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忽然想起莫泊桑《项链》里的一句话:“人生是多么奇妙,一个小小的细节,可以成全你,也可以败坏你。”细品之,心有戚戚焉。
这个左右人生的细节,有时真的不过是一粒小小的尘埃啊。
吴洁容,笔名尘心似月。广西贵港市人。贵港市作家协会、文艺理论家协会副秘书长,港南区作协副主席。写诗,写文,写评,写序,零零散散,作品见于《华夏散文》《诗人》《作家村》《诗文》《西部作家》《文学月刊》《荷塘月》等各地刊物和一些文集。
宇菲,贵港广播电视台主持人、播音员,贵港电台《贵港新闻》主播,多次获得广西新闻奖、广西广播电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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