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 把陶瓷玩出陌生感
刘建华
把陶瓷玩出陌生感
版式设计 | 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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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陶瓷玩出陌生感
在观看展览作品之前,我们先看到的是一张白色的海报。一条直线在经历两次弯折之后,形成了一个极为简洁的矩形。矩形下方的两角微微翘起,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他极具代表性的作品《白纸》。正是这些翘起的角,让他的作品带有了视觉和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即便在展览中与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瑞秋·怀特瑞德(Rachel Whiteread)的作品比邻而置,也能够区别于西方极少主义那种单纯的冷漠,进入另外一种语言系统。
其实细看来,《白纸》并非纯粹的白色,而是带有微妙的细节变化。在制作过程中,刘建华将瓷泥在工作台上擀面般擀平,烧制之后仍然保留了台面上的肌理和痕迹。有时候,刘建华也会把展厅的展墙作为白纸,陶瓷的黑色墨滴、马克笔线条成为白纸上书写的痕迹。尽管刘建华也会以开放的心态尝试以不同材料进行表达实验,获得新鲜的感受,不过陶瓷的魅力以及自己从小对这种材料的接触,却始终让他有兴趣在单一的材料里寻找更多的可能性。
在昆明当代美术馆(CGK)的展览中,共呈现了刘建华的七件作品。策展人崔灿灿如此写道:“几个空间成为展览的不同段落,像是散落的诗句。从吊在空中的箭开始,光阴如梭,凌厉而至,我们进入了一个纯洁的、恍惚的时空之旅……无论是泡沫、水滴,还是抽象的线,肃穆的方与圆,它们有关联,亦有缝隙和距离,时间在这些缝隙里可长可短,空间在穿行中时远时近。”
在开幕前一周,刘建华便已经来到美术馆的展览现场布展。对他来说,“布展的过程也是作品再创作的过程,所以这几年的所有展览我都尽量自己布展,在现场把控作品怎么样呈现和表达。”展览开幕之前,我们和他在展厅了游览了一遍,听他谈及每一件展览的作品和背后的故事。
刘建华在昆明当代美术馆(CGK)布展现场
《聚核》
很多人会问《聚核》的造型是什么,
它是抽象的,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象
可能是一片片竹叶,是一把把剑刃,
又或者是一根根羽毛……
这件作品总共烧了1000个,
现在这个空间里悬挂了500个。
如果整体来看,站在下面和站在侧面,
站近了和退远了也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其实它不是想表达某种具体的形态,
而是让作品跟空间产生一种互动。
作为观众所获得的感受,
可以是飘逸自由,
也可以是束缚的状态。
刘建华《聚核》尺寸可变 瓷 2012-2018
《泡沫墙》
在我的作品里面,
材料的实验这些年一直在进行。
这件《泡沫墙》的想法最早产生于2018年,
当时的想法是做1.5米的立方体,
但是在制作的过程中很遗憾,失败了。
传统的陶瓷烧制虽然工艺很成熟,
但是面对不同造型,还是需要大量的实验。
这次展览,我还是想把这个计划实施出来,
做得没那么大,最后呈现类似于泡沫墙的概念。
泡沫这个名词政治领域、经济领域都在使用,
而它在日常生活中又有很轻、很廉价,
用陶瓷进行再现,视觉感受会很不一样。
刘建华《泡沫墙》尺寸可变 瓷 2018-2020
作品运输前一天还在开窑,烧了30个,
但是有6个没烧成功,只能摞成这么高的墙。
现在还是有一些技术上的裂痕,我觉得没问题,
它在整个作品的概念和视觉上是可以承受的。
最开始和策展人商量的是,
如果有可能,整个空间的隔断墙都用它搭建,
进来之后,除了泡沫搭建的空间,什么都没有,
也挺有意思的。
刘建华《泡沫墙》(局部)尺寸可变 瓷 2018-2020
《黑色的火焰》
2008年是我创作的一个重要转折期,
之前很多作品都是基于全球化之下的中国城市。
但是艺术家如何形成一套自身的语言系统?
对我来说,陶瓷是最熟悉的材料,
所以就以陶瓷作为切入进行语言表达。
后来就有了《白纸》《黑色的火焰》等,
在国内《黑色的火焰》展出并不多。
火焰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表达,
在中国和国外都有艺术家做。
但是我想表达的与现实有一定的关联,
火焰无处不在。每一个单体都是火焰的形态,
最终数以千计的火焰形成一个场域的概念。
平时看到的火焰可能是红色或黄色,
我也烧过一些红色火焰,但黑色更加压抑,
它既存在,又有点像熄灭了。
刘建华《黑色的火焰》可变尺寸 瓷 2016-2017
《线条》
线条在西方的表达可能更丰富,
而中国对于线条的理解又是另外一种。
我也会面临它属于哪种的问题。
其实《线条》只是个人的一种情绪,
它们是用马克笔在白纸上随意画的图形。
在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下画出来,
但是烧出来之后又特别脆弱。
陶瓷在烧制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不可预知的状况,
有时候做一个造型可能要做五六个才能成功,
这是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一点。
虽然陶瓷跟我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
但是当时只是对技术的学习过程,
后来把这个材料代入当代艺术的实验,
其实是主动深化的工作。
很多人问我,有没有考虑过3D的方式,
我觉得这很时髦,艺术家追求的不应该是时髦,
而是是要想明白这个技术能为你带来什么,
你到底能够呈现出什么新的东西。
刘建华《线条》尺寸可变 瓷 2015-2019
《白纸》
《白纸》这件作品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在手工制作过程中人的痕迹全部在里面。
你的情绪、你的状态都会有所表达。
每个人看它的时候可能感受都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它是属于让观众用心书写。
2009年最开始做《白纸》尺寸很小,
当时之后1米高,现在大概能达到2米。
这个尺寸已经接近极限了。
尺寸不同,视觉效果和空间关系都会不一样,
我一直希望现在做的是以前没有达到的。
刘建华《白纸》200×120×0.7cm 瓷 2008-2019
在参加国际展览的时候,
很多人会把它进行东西方之间的比较。
其实我不太同意把它归类为极简或抽象。
就像有人建议我做得再冷静一些,
把《白纸》翘起来的角压平。
但那不是我所想表达的,那是西方的表达。
东方是有情绪的,正是一个小角的差异,
打开了一扇窗,进入另外一个语言系统。
刘建华《白纸》(局部)200×120×0.7cm 瓷 2008-2019
《迹象》
《迹象》这件作品展过很多次,
因为它可大可小,可多可少,可高可低。
有次参加群展,在一面6米×3米的墙上,
就放了一条墨滴,其他都没动,挺自信的。
来到昆明当代美术馆(CGK)的展厅,
我第一反应就是在这个空间里呈现这件作品。
我们很容易把它理解为墨滴,
但是西方人可能会理解为黑雨或眼泪。
这个概念其实是从书法中的屋漏痕而来,
更多是从自然关照的角度出发的。
当时在工作室里用毛笔、墨、宣纸进行实验。
从中选择了一些造型用雕塑的方式塑造出来,
黑色的釉是乌金釉。
刘建华《迹象》尺寸可变 瓷 2011
《方》
最后这件作品《方》,
第一次是在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的。
钢和陶瓷这两种材料都与火有关系:
钢有力量,但它在自然界中更容易腐蚀消失;
陶瓷表面坚硬,特别易碎,但是保存更久。
这两种材料可以引申出很多对抗、矛盾。
金色的“液体”像是从天而降,
和钢板结合、碰撞。
我在创作的时候并没考虑展出的语境,
无论是在威尼斯,还是在北京或昆明,
它的语言表达都是一样的。
就像《白纸》在西方展出总被理解为极少主义,
我觉得没问题,这不会改变我个人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