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年前的大连旧影
(1)一树一花亦乡愁
(法蝶婚纱摄影提供)
“一花一世界,一树亦乡愁”,大连人恋槐是骨髓里的情怀。记得小时候,房前屋后、街道两旁都是大槐树,每到初夏,白白的花,淡淡的香,非常美好。流淌的时光记录着城市的最美的故事。大连的种植洋槐的历史始于1899。在此之前有什么树木呢?我在斯温霍(Robertor.Swinhoe)著《1860年华北战役纪要》里找到了这样的记录:大连湾所在的整个小半岛上的居民都是从山东和山西移居过来的,从村子大小和村子周围的树木高度来看,我们估计这些移民来到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年。那些据说一直居住在这里的游牧部落——满人,可能在内陆也能找到,不过从当地人的口中,我们打听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当地人的官话中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而且经常使用晦涩难懂的词语。”斯温霍是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国随军记者,作为观察者,他的记录是比较客观的。
(青泥洼1860年)
《1860年华北战役纪要》中的这段话我可以作简浅的解读。早在大连建市之前,即200年前左右,曾有很多山东人渡海过来。今侯家沟的侯氏、椒房的王姓、金家街的金氏、香炉礁的朱姓等都是在康雍乾年间渡海来连。晦涩难懂的词语自然是指承袭古语的胶辽方言。关于村落、树木不超过100年的记录,大致也印证了那段迁徙的时间表,将时间1860年回溯100年恰是1760年——乾隆二十五年。这也是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间,“一村一乡音,一城亦如梦”。
1899年,青泥洼被俄国侵略者命名为“达里尼”。1904年5月27日,俄国殖民者撤离,5月28日,日本满洲军进占市区,5月31日,建达里尼军政署。1905年2月11日,青泥洼改称大连。此际,大连成为日本满洲军进攻俄国旅顺驻军的补给地与中转站,攻克旅顺所用的重炮就是由大连运送过去的。
(大连公园旧影)
偶然看到这样一张照片,几个日军士兵在大连公园休息,他们有的坐、有的站,也有人依靠在树干上吸烟。仔细看那参天大树,它至少需两三个人才能合围,树龄应超过100年。通过树干、树皮这些细节可以甄鉴,这是一棵国槐。落叶最知寒,照片的时间是冬季,应该是1904年12月至1905年1月或2月间。有人说,看一个城市是否有历史文化,只要看一看这个城市的树木即可。我不知大连现在还存有几株百年老槐树?
(2)昙花一现“达里尼”
大连以港兴市,俄国殖民者首先建设了大连港,欲想建为区域枢纽。,在建设大连港的基础上又建成市政厅、住宅区、教堂、自来水工程、气象站、火车站、铁路工厂、造船厂、铸铁工厂、银行、旅馆、学校、公园等相关区域及配套设施。1903年,呈现出城市最早的模样。
1达里尼市政厅1900年至1902年建成,1904年5月28日焚毁。
2胜利桥北系行政市街,是大连最早的建成的街区洋楼多是旧达里尼市政厅官员住宅及东清铁路职工宿舍。负责施工建设胜利桥北的建筑商是刘肇亿。
3这几张照片是中国人建设胜利桥北的旧影,其中一张照片是俄国殖民官员接见中国建筑商的实景。
4达里尼教堂是纯正的东正教堂,1902年建成。日俄战争后,被日本人改为学校,它的位置通过旧影大致可以看出来。教堂下面的海岸就是今天的菜市街,沧海桑田。
5自来水工程也是在1902年建成,水泵站位于今沙河口净水厂,当时是以马栏河为水源地。今广和配水池是当时的分水站,仔细品旧影,可以看到“1902”字样,那是建成的时间。
马栏河水泵房
1902配水池
6建于青泥洼的气象站。
7建于今胜利街42号的达里尼火车站,1902年建成,现已经拆除大部分。日俄战争期间是大连第二停车场,作为军用,由日军野战提理部所辖。1907年4月,满铁迁至大连,所有设施移交后,野战提理部解散。
孙群萃手绘大连
日俄战争之后
8东清铁路工厂位于今大连机务段,1908年迁至沙河口(今大连机车厂)。
左侧大连机务段位置就是原铁路工厂
9日俄战争中,日本于1904年5月28日占领大连港,建碇泊司令部,作为后勤补给中转站。
(1903年)
(1903年“蒙古”号首泊达里尼港)
(达里尼客运站1902年建,1924年拆除)
东清铁路轮船公司1901年建,1997年复建。
图左侧是东清铁路轮船公司,1906年9月1日是日伪大连民政署。
10、大连港修船工厂建于1898年,日俄战争中遭到破坏。期间建有大连湾防备司令部。
1902年
造船厂1902年建成的3000吨船坞(南坞前身)
东清铁路公司筑港办公楼,日俄战争期间是大连湾防备司令部,满铁接管后是筑港事务所
大连湾防备司令部前
11、建于1901年的达里尼铁工厂,2013年11月4日拆除。为此,我曾致电市委宣传部、文物所某领导、电视台、媒体,均未果。拆除后再建仿制品,原建筑材料丢弃。
12、1902年建成的俄华银行达里尼分行,1904年日军占领大连后是横滨正金银行大连出张所,位于民主厂附近。2003年前后拆除。
13、建于1902年的达里尼旅馆与莫斯科旅馆(背后人民路是莫斯科大街,故名)。
达里尼旅馆
莫斯科旅馆
14、建于1903年的达里尼商业学校,未完全建成。战争期间被日军用为军用仓库。
15、达里尼公园,即今劳动公园,公园里有二动物笼,圈养老虎与狗熊。1905年11月30日,日本满洲军总司令大山岩回国,之前的11月27日曾来这里观看老虎。
1904年11月27日,大山岩乘坐人力车游览老虎公园
16桥
露西亚木桥1899年建,1907-1908年改为钢筋混凝土桥,2016年10月遭市城建局人为破坏
1899年青泥洼木桥(中山路),1908年改建为钢筋混凝土桥
17萨哈罗夫官邸,1902年建。1904年11月16日用为辽东守备军司令部。
18剧院:纪凤台大戏院1902年建。1909年9月,满铁曾在此欢迎徐世昌访问,1909年10月,伊藤博文曾在此演讲。已拆,位置在今香洲大酒店。
特别感谢唐曼、陈颙子老师协助翻译日语
(3)兵焚劫后“达里尼”
某些人非常荒唐地认为大连没有经历过日俄战争。实际上是大连市区没有发生过像旅顺那样惨烈的战役而已。这也是因大连市街的地形所致。旅顺多山地,难攻易守,所以俄国人在日俄战争初期在战略上放弃了大连,集中全力守卫旅顺要塞。
战争中有不同形式的战役、战斗,其中以谍战最多,而日本人尤擅谍战,可谓“五间俱用”[1]。日本在进攻大连市区时,就采用了多种形式的谍战。
留学日本筑波大学唐满老师帮笔者翻译了这样一段文字:满洲军第二军于5月26日在金州南山的战役中取得胜利。第二天,日本陆军少将中村觉又带领一支队伍很快占领了南关岭。其中的一队人马继续向大连方向行进轻而易举拿下了柳树屯。而对于接下来占领青泥洼的过程当时的公开报道都过于简洁难以得知其细节。说到青泥洼就会想到那段与敌人征战的岁月,会想到那是投入了巨额费用去建设的一个地方,而关于此地的占领却没有详尽的报道这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但是在了解到事情真相以后又觉得这一切仿佛在情理之中。因为成功占领此要地其实只是因为上等兵大野的一个奇招,很容易就办到了。陈颙子老师继续翻译这段内容:“召集当地名望士绅十数人,各家张挂日本旗,遂使俄军望风而逃。”按理说,俄国人应彻底摧毁大连,但是日本依靠谍战很快占领了大连,并作为进攻旅顺的后勤基地。
日军占领大连当天,1904年5月28日。 (一俄国人街区的寂寥二中国人街区的喧闹)在南山的战役取得胜利后,日军的一部分继续前进迅速占领了整个大连,这意味着俄国斥巨资建设的远东不冻港已成囊中之物。当时,俄国人都已跑的不见踪影,中国人则挂起太阳旗欢迎我军的到来。图为当天的景象。
日俄战争前的达里尼市(后为大连市) 这是俄国为了建设远东不冻港,将势力扩大到东亚地区而倾尽全力打造的达里尼市。日俄战争前的市区是如此繁华壮美。图中的大烟囱是电灯的发电所,被誉为东洋第一。
大连第二停车场(达里尼火车站)日本人认为: 这是旅顺开城投降前后的情景,旅大在俄国统治下的十年建设,简直就像是为我们打基础。
大连在经历大火之后的惨淡景象
1904年6月2日大连东埠头烧毁后情景
1904年5月28日,达里尼市政厅被焚毁
大连港1904
大连湾防备司令部
大连船厂沉末的船
大连港建材堆积
未建成的大连港区
1904年大连全景
兵焚后的大连全景
满洲军第三军兵站监部
大连城市建设终止,工人悉数为日军驱使,做后勤补给。
大连兵站医院
大连兵站医院第一分院部分,当时达里尼旅馆被用为第一分院
大连兵站医院第二分院
日军上前线
大连碇泊场司令部前面的大埠头,下图是军用船舶
1905年6月,达里尼市政厅修复,用为关东州民政署。
大连兵站与宪兵队司令部,今长江路132号位置
攻击旅顺使用的重炮由青泥洼运到旅顺
战争结束后,俄军战俘从大连港运往日本
黑木为桢,日陆军大将,日俄战争中的第一军军长,1905年12月2日从大连港乘船回日本。
……
[1]《孙子兵法·用间》载有五种间谍使用方法:“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因间,指住在敌国的普通居民,负责搜集敌方下层的情报。内间,用敌国的官员为间谍,负责搜集敌方上层的情报。反间,是指挑拨离间,利用矛盾、制造矛盾,让敌人自相猜疑,引发内讧。死间,传假情报给敌国的间谍。生间,传真情报回国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