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娘,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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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后,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秋收秋种基本结束,农人们可以喘口气,享受一下初冬暖暖的阳光了。
接到老家堂哥的电话,周六要在老家给孙子操办周岁抓周礼。抓周这种习俗,在我国由来已久,新生儿周岁时,将各种物品摆放于小孩面前,任其抓取,传统上常用物品有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在现代,也有些会放鼠标、牙刷等现代物品,或者以图像卡片代替实物让婴儿抓取,以试测其未来志趣和成就,当然也代表长辈们的祝福与希冀。
中午时分,喜庆鞭炮响过后,宾客们基本都已到齐。
快开席了,侄子搀着一个老人走来,老人佝偻着身躯,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做成的拐杖,向前慢慢的移动着脚步,嘴里喃喃自语着:“我回家一人烧点饭就行了!吃不动了……”老人怪异的样子吸引了我的目光,望着老人的神态、听着她的话语,我感到很好奇,这是谁呢,同时我的大脑在急速查找有关这个老人的印记。老人手里拿的木棍拐杖显然已经用很久了,手柄处已经握出了琥珀色,同桌坐的爸爸妈妈老早站了起来:“张嫂子,快来坐”,这时候,我才认出,这是我记忆里的“大象”娘,“大象”是我们的同辈人,人憨厚老实,能干,所以长辈们都给我们介绍他的母亲是“大象”娘。
“大象”娘在侄子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绕过我们,在我妈妈旁边坐下,“大象”娘,我看见她坐下后,几次想把那根“拐杖”放下去,可是颤抖的手却靠不到墙边,那双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满胼胝般的硬皮,那是勤劳善良慈祥的农村老太太的双手。我忙着招呼“大象”娘坐下,我看到,无情的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上了一道又一道的褶子,头发中也新添了一处又一处的银丝,双手布满青藤,微黄的眼睛中满是落寞,老人的头发如同初冬墙头的丝瓜藤散乱的披在肩头,没有一丝生气与活力,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老人身形已经佝偻,双目已经混浊。在与父母亲聊天时,虽然有一些没头没尾的问候,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这些问候又是如此之质朴、如此之纯真,年轻时美好的回忆依然充满了她整个瘦小的身躯,菊瓣似的笑容从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笑起来时下巴颏高高地翘起,因为嘴里没有牙了,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时光过去了几十年,当年那个在当地农村号称“劳模”的婶婶已老的直不起了身子。
七十年代末,还是小学生的我,吃不饱,穿不暖,“大象”娘和我的大娘(抓周孩童的太太)会带着省吃俭用余下来的鸡蛋到城里去换些旧鞋子、衣物等回家给孩子们穿,偶而也会拿出在那时,也是我们孩童眼中最美的食物——芋头和地瓜,这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东西给我们吃,当看到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它们时,心中那丝满足感便挂在嘴角……,在仲夏之夜、在冬季闲暇的午后也会讲述她孩童时与田野、星空独处、在光阴里的故事,任由清风摇曳,去向那深邃的星空…….虽然时光跨越了世纪,我们也已跨过了不惑的年龄,物质的丰富,却没有磨去我对那个年代的记忆。喜欢和“大象”娘家的二儿子“喜儿”一起玩,“喜儿”比我们大两岁,那是哥哥级别的,是我们喜欢的玩伴,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大象”娘家门口的那半亩桃园地,麦子黄的时候,那都不去,等着大人们拿着镰刀,拉着板车去农忙的时候,“喜儿”哥会带着我们摘几个半青半红的桃子打打牙祭;当然桃子熟透了时,“大象”娘也会摘下一些送给我们吃。
农村的喜宴总是很丰盛,可我注意到“大象”娘已经掉光了牙齿,在爸爸妈妈的邀请劝说下也只是吃了一点“四喜圆子”,喝了一碗“甜汤”,老人确实老了,只能用牙龈配合腮帮一口一口碾碎,吞了下去,像初生的宝宝。最后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牙齿好,能吃多吃点,不像我们那时候能吃没得吃,现在有吃的了,又没牙吃不动了,以前的喜宴,萝卜丝,烀黄豆都是主菜,哪里像现在,几乎是满汉全席呀”......“儿女各顾各家,都出去打工了,哪有空守着我”听到这些闲谈时,我的心突然颤抖起来......
老人,空巢老人,现在的社会在发展,又有多少空巢老人孤寂的在家守着空空的老屋。年迈的父母,可有可无的孤家老人,是我们最易遗忘的家庭成员,但易遗忘,不代表应该被遗忘。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老人,在你身边,我感受到了你那个年代的青春年华,感受到了你再见到我们时的满足,感受到你带给我故乡的味道。
时间过得很快,宴席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回家的路上,依然有几个勤劳的农人在田间忙碌着,期待着丰收的来年,像“大象”娘的过去。但愿到他们变成老人时,社会经济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从容尽“孝”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