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风虎 | 龙塘散记

作者简介

卢风虎

笔名夜雪，河南渑池农民，草根写作爱好者。

龙塘散记

龙塘的雨是极富同情心的！吃过早饭，整装待发之际，一阵急雨突然从天而降，击打着上百间连成一片的彩钢瓦顶，犹如万马奔腾。随着队长一声无奈地“解散。”顿时人欢马叫，盖过了喧嚣的雨声。

急雨过后，天空光明澄净，山林一碧如洗。最惬意之事，莫过于和朋友一起，相约踏秋。

龙塘的秋，是没有多少秋意的，漫山遍野里，除了被思念染红的枫叶，依旧春深似海，生机盎然。“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最惹人驻足的，也正是半山间一片片，橙黄橘绿的桔林。

走进桔林，扑面袭来的是桔子那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成熟的桔柚，犹如千万盏金光闪闪的灯笼，掩映在碧叶翠枝之间，把这一片静谧葱茏的山坡，装扮的五彩斑斓。我最喜欢金桔，一个个如鸽蛋般大小，遍体金黄，清香四溢。放在掌心观之，宛如一颗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令人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金桔是桔科中营养价值最高的一种，吃法也非常独特，是带皮一起食用。除了食用和观赏性，金桔还有抗炎、去痰、抗溃疡、助消食、降血压、理气止咳的功效。

看到这么可爱的金桔，忍不住萌生动手采摘的冲动，早有桔林边侍弄菜蔬的村妇瞧见，娇声细气地提醒“不能乱摘，要罚钱的。”我一点也不怕，因为在龙塘，桔柚是最普通的水果，摘几个尝鲜根本不算偷。我挑最鲜丽的金桔摘下三五个，托在掌心，径直向那村妇走去，逗她说:“还以为是个婆婆，原来是个比金桔都漂亮小媳妇，罚钱木有，要罚我陪你干活可以。”一边说，一边故意拿眼使劲瞟她。小媳妇羞的抬不起头来，趁她低头害羞的当儿，我早偷笑着一溜烟跑没影了。

在群山深处，再次遇上了那个牧羊人，这是一个厌倦打工，回乡创业的青年。虽然只有二十多岁，脸上的沧桑感让人觉得有四十多。他的羊舍就建在半山之中。我们踏着齐腰深的蒿草一路攀缘而上。羊舍已初具规模，二层的木头框架，一层悬空，二层隔成十几个格子用来分舍圈养，楼板用竹板铺就。在这么一个远离人烟荒凉的地方，不说其他方面的艰难，单就孤身一人居住生活，对任何人都是不小的考验。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战斗，多少都带着悲壮色彩。他的父母，由于见识上的短缺，对儿子的想法难以理解，最主要的还是怕赔钱，在人力和财力上，都不肯援手。在贷款方面，又遭遇百般刁难不尽人意。他先是养土鸡，失败之后转为养羊。他的第一批羊是从山东买来的，可惜由于不适应湖南这边的温差，全部死掉。但是他不气馁，打一段时间工，攒够一部分钱，就回来东山再起。我听他叙述过内心的苦恼和理想，却只能不置可否的苦笑。岁月会泯灭掉一个人所有的激情，带去青春的容颜，挫败心底的自信。虽然对这个青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深深钦佩，对他的未来我还是深感担忧。

丛生的灌木中，忽然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四下又不见鸟影。同行的李师内行的告诉我，这是捕鸟人在下套。这种鸟叫央鸡，肉味鲜美。是一种一夫多妻制的鸟类，每一只雄性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占山为王，妻妾成群。不允许其他的同性踏入自己的领地。捕鸟人就利用这个特性，在央鸡出没的地方，放上功放机，不停地播放提前录制好的雄性央鸡叫声。领地的雄性央鸡听到叫声，以为有同类过来抢占领地和老婆，迅声过来决斗。春心萌动的雌性央鸡也成群赶过来加油看热闹，这一来，正好就进了提前下好的套子，成了富人餐桌上的美餐。

在一座崖壁的树丛上，我发现一个像篮球大小的蜂房，指给李师看时，他惊喜的说，这是一种毒性可以致人死命的野蜂，蜂房里面的蜂蛹是一种高级补品，这个季节正是收取的好时候。可以卖若干钱一斤。知道我胆大，就怂恿我帮助取下。我以和谐共处的理念劝退了他。

回来的路上，遇到在溪水里打鱼的年轻人。他们穿着长筒雨靴，背着高压电瓶，一手操着一根连接有导线的竹杆，在溪水里乱点，一手提着操网，把电死后漂浮起的鱼虾捞起，倒进桶里。所过之处，水中生物，无论大小通通死光，这算是鱼类遭遇的核武吧！我深深诅咒这种，看似省力高效，实则灭绝人性的高科技捕捞。

后来听李师说，他那天悄悄在蜂房的位置做了标记，夜里约了同伴，趁着月黑风高，用点燃的油布封住了野蜂的出口，将一群生灵尽皆灭绝，还在孕育中的高蛋白生灵，终于成了他口中的美餐。望着他眉飞色舞的脸，我抑制着内心的愤怒久久地沉默，除了痛恨自己一时的嘴贱，做了滥杀无辜的帮凶，又能说什么呢？

看是和平宁静的山林，居然处处都是步步惊心的连环追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美好理想，不管是鸟类还是兽类，面对万物之灵的人类，注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人性之善和人性之恶，就像两条并行不悖的车道，两种车辆络绎不绝，各行其道，从远古一直延伸到今天。纵有圣人贤者，又能改变多少呢？我们呼吁自由民主，向往和平和谐，但是对于其他弱小者的生命，却缺少应有的尊重，只为一己之贪欲，惨绝人寰、肆无忌惮地杀戮。物种之所以不断面临频危和灭绝，人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赞美人性之善，面对丧失良知的民众，又该拿什么来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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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