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忠：《年节》（小说）
年节
1.天刚蒙蒙亮，村子周围的山坡、山沟如同罩在淡雾中一般。天空阴沉沉地，似盖着一片铅灰色的毛毡。风不大，却冷且硬。刮到脸上，如刀子割。
是冬季。腊月时节。
2.村子是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距离乡镇有百八十里地，偏僻且贫困。马上就腊月二十三了。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小年一到家家户户就开始杀年猪了。猪一杀就相当于过年了。过年了就到了村人该吃香喝辣的时候了。
一年只一回，耽误不得。
3.到太阳该出山的时候太阳没有出山。铅灰色的毛毡却越盖越厚。一阵凉飕飕的北风掠过，天空竟飘起雪花。山坡、山沟便真的罩在了淡雾中。
是早晨。八九点光景。
4.前几日，晚上。村委会办公室，村民大会。村支书：“上面联村联户差不多结束了，下面精准扶贫差不多开始了。扶我们村的差不多是一个‘是爷（事业）单位’，听说‘是爷单位’差不多也穷。精准扶贫工作差不多就是扶扶我们的公共设施。今年差不多就是修修村学校的围墙。再给我们一些脱贫款，就是让我们差不多要把停了多年的正月闹社火再差不多弄起来......”女人们听得云遮雾罩，男人们满脸露出不屑。“差不多”村支书还没有讲完，张家媳妇怀里的碎娃一声屁响，“跟屁虫”响应号召一般马上也一声屁响。会场各个角落爆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大笑声中竟然还夹杂着屁响。“差不多”支书气得满脸酱紫。坐在一旁的村主任“顺坡驴”便骂“跟屁虫”：“‘跟屁虫’呀‘跟屁虫’，别人说啥你说啥，就已经是合格的‘跟屁虫’了。你咋碎娃放屁你也跟屁......”“顺坡驴”主任这次给“差不多”支书的解围没有成功。会场的各个角落又一次爆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大笑声中竟然还是夹杂着屁响。“差不多”支书气得满脸已全紫，骂：“一群差不多穷驴。明天收拾收拾闹社火的衣服器物。小年后差不多就提前练习。散会。滚回家去放屁。”
5.雪花越飘越大。山坡、山沟上如同铺上了一层棉絮。突然，一个手持长剑、一身红衣红裤的人幽灵一般从这座山头跑下又从那座山头跑上。风吹一般，速度极快。这在村里是百年不遇的怪事。先是早起喂猪的“李眯眼”女人看见了，吓得吼叫一声；后是别的喂猪的女人看见了，各自发出各自受到惊吓以后的怪叫；接着，被叫声惊醒了的男人们骂骂咧咧出来了......一村人全呆了般，看。那手持长剑、一身红衣红裤的人仍然幽灵一般、风吹一样、速度极快地从这座山头跑下又从那座山头跑上。
6.晚上。村委会办公室，村民大会。村支书：“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村子出了怪事。‘葫芦爷’说是‘是爷单位’的人来到村子带来了不干净差不多也不对，说这是村子的灭顶之灾差不多更不对。大家不能乱说话。该精准还得精准，不精准就差不多是跟政府过不去。大家要看好自家的东西。我们差不多准备好了。过几天马庄的大阴阳就来了。大阴阳来我们村子一禳灾就差不多没事了。”“跟屁虫”为了赔上次放屁礼，赶紧应道：“对对对。大阴阳来我们村子一禳灾就差不多没事了。”
7.次日，早晨。天没有下雪。山坡、山沟上铺上的“棉絮”结了一层薄冰。手持长剑、一身红衣红裤的人又风吹一般、速度极快地从这座山头跑下又从那座山头跑上。突然，那人脚下一滑，跌翻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众人一细看，原来是刘家呆呆傻傻的“半瓜子”娃，手持的长剑、身穿的红衣红裤竟是闹社火用的衣服器物......
配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王占忠，甘肃省白银市教科所语文教研员，高级教师。任教27年后，2010年调市教科所供职至今。因心中一直怀揣着文学梦，早年曾利用工作之余边角废料时间写作、发表了几十篇小说、散文作品，现仍经不住灵动文字的诱惑，时时敲击键盘，码一些文字以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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