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菜园

菜园本就是喜人的，菜园而还在山上，还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其愈发的喜人之态也就可想而知了。

山路在顺着大山之间的沟谷不断爬升到接近顶点的时候，终于停顿了下来。山居者的家，就在这里了。

山居的饮食起居一应之物能因地制宜者必然会因地制宜，其中的蔬菜粮食包括家畜家禽更是直接就在家居周围尽数展开：高高的大柿子树下，一层一层的梯田之上，鸡犬之声伴着婆娑纷披的灌木藤蔓，种类繁多、品种各样，层次衔接又总是恰如其分地一一展开。

小白菜是刚刚种上的，整齐的畦垄还没有被硕大的叶子遮蔽。不像高高的豆角架上已经快要密不透风了。豆角下面是辣椒，辣椒有红的，有绿的，而要吃辣椒的时候，遇上吃饭的人多，就整棵辣椒连根拔起，拿回院子里去连红的带绿的都摘下来，切碎成末，红红绿绿的一碗，又好看又好吃。

除了小白菜胡萝卜茄子豆角等等有规模的种植之外，菜园子里实际上还有很多意外：往年的种植和夹杂的种子甚至是飘来的种子，都会在这片适宜的土地上见缝插针地竞相生长，山药紫苏芹菜根达菜扁豆角北瓜丝瓜瓠子葫芦，它们像是一群顽皮的孩子在一起凑过来面对照相机的镜头，一片缤纷的笑脸。

一个西红柿已经红了，顺手摘下来，掰开了，果肉之间是一层久违了的沙绒之状，一口咬下去，人一下就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童年里每到夏天才能吃到的西红柿的口味记忆中去了。现在城里的西红柿，早已都不再是这个口味！

这是没有使用过任何化肥农药的西红柿，没有使用过化肥农药的茄子也不是黑色的，而且淡淡的紫色，是由绿而青的转变过程中的一种中间色；这自然的色彩之上，则是膨胀而饱满的鲜嫩。

南瓜隐匿于宽大的南瓜叶下，南瓜叶上微微的锯齿状态的容貌是抵御小虫子的，对人类的手没有任何伤害，我们尽可以掀开叶子去看南瓜，去看南瓜已经淡红色了的面皮和扁或者椭圆的巨大形状。没有什么果实比南瓜更能代表秋天了。南瓜首先是艺术品其次才是食物，正如葫芦。

葫芦的生长有先有后，山顶上的秋天早已经到来，如今还刚刚像个花生大小的葫芦自然没有了前途；而它们的兄弟有的已经巨人一样地垂在垒梯田的大石头之间了，因为几面都有石头就限制了它们的原始的形状。赶紧把它们从石头之间解救出，摆在一起，看来看去，嗯，将来可以做酒葫芦，也可以做豆葫芦。

苦瓜锯齿状的叶子暴露了它隐藏了的行踪，果然在几层叶子的最下面发现了一个浑身都是绿色的疙瘩的果实。山楂也来凑热闹，将缀满了棕红色果实的枝条低低地垂下来，垂到蔬菜们的头顶上，让人还以为它也是一味什么菜肴。

更不沾边的当然是喇叭花，喇叭花在柔和的天光里水灵灵地盛开在菜地边上灌木上，开在灌木外靠外的一面，甚至直接攀附到了葡萄藤上。

葡萄外面还站着颜色已经鲜红味道已经四溢的花椒，桃树上的那种原始的小桃子则有着最原始的桃味儿；它们是古人关于桃子的想象的出发点，正因为过去的桃子都是小的，才会有蟠桃会那样大桃子的想象。

俯瞰着这一切的，是周围更其高大的柿子树和栗子树。果实累累的栗子的毛刺绿绿的，而且是浅绿；同样果实累累的柿子则除了个别红的之外，还都是黑绿色。

今天的晚饭它们都可以成为主角，主角还有下面水塘里十几斤的胖头鱼，胖头鱼的作料则是刚采回来的蘑菇，还有从路边的溪水边山坡上揪回来的白白的野韭菜花。

山间的物产，一片繁华。它们是人类与自然融合的生活中，最恰切的物象与表征。它们是食物，它们更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