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冷暖薄情,都不及一场雪花飘落。
今日立冬,四处看不到雪,还好,我心里有。晚饭的时候柏玉拿着手机说,往年这个时候东北地面上的雪已经很厚了,他说的这个往年,至少要向前推四五年,我也好久没见到十月飘雪了。奇怪的是印象中的雪是冷的,可现在一回想起来却是暖的,雪花飘的时候,风会知趣的停下脚步,眼光也是柔的,任各种形状的雪花在天空中摆着造型,扬扬洒洒,悠然而落,于是视野里瞬间明亮起来,街头巷尾都铺了白色的地毯,所有能被覆盖的地方,屋檐、楼顶、隔墙上,街道两旁笔直竖起的路灯罩、停在路边的车顶、歪在一边的自行车、早就掉光叶子的树杈、甚至连栖息在电线上的麻雀,好像也落了满身的雪,时不时扑椤着翅膀,象似位外出刚到家门口的主人,正扭过头拍打着身上粘着的雪花,然后跺跺脚,小心翼翼走进温暖的家中。在北方,一场真正的降雪,往往是能给寒冷的冬季,带来温暖的那个场景,何止仅是表面,似乎更得人心,所谓的瑞雪兆丰年,就是这个道理吧!
这是我2016年在呼伦贝尔草原开车途中拍到的一个场景,面对纷飞的雪花飘落,三匹草原上的牧马,似乎正在享受着这漫天飞舞雪花的午后,远处的山丘,以及那些夏日里葱笼绿色树木,此刻如同被雪精灵催眠了一般,开始变得沉寂下来。冬,像一个能操控时间变慢的遥控器,
它像极了一位法术高深,气场强大的魔法师。每次出场,令天地万物都被施了魔咒一样,安静下来。平日里嘈杂喧嚣的场景,须臾之间变得沉寂下来。冬,给了这个世界安静下来思考的空间,那漫天起舞的雪花,就是举着魔杖四处施法的精灵。它们让浮躁的人心,又重回质朴;喧闹的生活,又回归平静;令贪婪和堕落的欲望结成寒冰;令浮躁不安的情绪,化成雾气冷凝成霜,挂在林木的枝丫间,远远望去,犹如枯萎的树木又获重生。这就是冬的大本事,用漫天花雨般坠落的雪花,犹如处理一场激烈战斗结束的善后,掩盖一切,又令一切重获新生。冬的魅力在于此,它们令一切丑的、恶的、脏的、猥琐的、见不得光的、道貌岸然的,大手一挥,统统消灭掉,留给我们的,是一片圣洁的、纯真的、纯白无瑕疵的世界。冬,配得上暖心体贴“大白”这个称谓。
古人爱雪,甚于现代的人。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也胜于当下的俗世。“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关于对冬的描述,古代人完胜现代人,随意拿来几句,其中的意境和美好,也只能让人禁不住拱手赞叹不已!人,最怕比较,有些人一生庸庸碌碌,到最后都不及一片自由自在的六棱雪花,畅意的由天而降来的痛快。我算是被雪施了咒语的人,走过热闹非凡的街道,你也看不出我会有半点愉悦的心情,独处时望远山,反倒是莫名的温暖,心绪也如同半片轻盈的雪花,又像是片跌下来的叶子,等着风起的瞬间,就可以在树下从容的起舞,哪怕跌溅在泥水里,也兀自斜着身子望天空,好似一个对天空好奇的孩子,正托着下巴幻想着某个起风的瞬间:逍遥的白云会落下来,变成一片又一片,白色羽毛般轻盈的雪花。
生在北方的我,是见过真正雪境的人。我承认对雪花的喜爱,已经是溶于血液循环里的某种偏执,又怎样?这世间所有的人情冷暖,都不及这一场漫天飞舞的雪事吧。它能掩盖一切,教你更加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