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作怪”

说“作怪”

◆岁寒

作，是个中性词，意思是做某事。现在网上和口语中常用作贬义，就是任性、放纵，这种“作”，可以称之为“瞎作”“作怪”，甚至“作死”。其实，这种“作法”古已有之，源远流长。

汉武帝的儿子广陵王，天生勇力过人。这位壮汉，生平不爱金银财宝，也不爱美女床戏，就爱跟熊打架。他在自己的封地里，特别建了一个很大的熊苑，里面豢养着各种棕熊、灰熊、黑熊、马来熊……他成天琢磨怎么跟熊掐架，为此他还请了老师教授跟熊打架的秘诀。隔三差五的，他就进熊苑比拼一番。最后，当然没什么可说的，这丫被熊给活活挠死了。

三国时期的祢衡把大他20多岁的孔融叫做“大儿子”，目空一切，从山野村夫、地方大员到一代奸雄挨个喷。祢衡见曹操：“你这蠢货，有本事砍死我呀?”曹操：算你狠，我不砍你。去找刘表吧。”祢衡见刘表：“你这低能，有本事砍死我呀?”刘表：“算你狠，我不砍你。去找黄祖吧。”祢衡见黄祖：“你这二货，有本事砍死我呀?”黄祖：“老子忍你很久了，去死吧！”祢衡卒，终年26岁。

明朝有个叫万户的人，这家伙原本是个木匠，喜欢各种敲敲打打。后来被拉去当兵，在军队里改造了不少刀枪车船，被封为士大夫。万户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上天会嫦娥。为了实现这个飞天梦想，他特意打造了一辆蛇形战车。话说这一天，万户手持两个大风筝，坐上了那辆蛇形战车，战车上埋着用火药做成的47支火箭，然后命令手下点燃引线。只听“轰”一声巨响，飞车顷刻间离开地面升向半空。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战车在半空中炸得稀巴烂。

上述三位纯属作死。不过，也有的“作”并不是瞎作。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屈原用荷叶、荷花制成衣服，戴着高高的帽子，佩着长长的宝剑，可谓奇装异服，这种“作”是屈原特立独行、志向高洁的表现。

明代前七子领袖李梦阳年轻时到长安去应试，早晨进入考场时，手打一盏点燃的灯笼要进门，守门官吏和其他秀才都很惊讶，问：“你怎么白天打着灯笼行走?”李梦阳一本正经地答说：“现在太黑暗了，我怕遭人暗算!” 这是因为他目睹了官场的腐败和黑暗，又在故里听闻了官家鱼肉百姓的事实，想借机发泄一下。

抗战时期，冯玉祥和蒋介石均曾住歌乐山。一天，冯玉祥去见蒋介石。但大白天，他非让手下人打个大灯笼不行。蒋介石很奇怪，问：“冯老兄，大白天你打个灯笼干啥？”。冯玉祥回答说：“当今世道黑暗，不点灯笼什么也看不见啊！”

有句俗话叫“丑人多作怪”，含有对丑人轻蔑之意，我倒不这么看。丑人为何多作怪？丑人作怪多是出于无奈。丑人从小到大受歧视、侮辱、中伤的情况比普通人多，因而更容易产生各类心理问题，最后导致“多做怪”的结果产生。另则，因为丑不被别人看好，没人重视，他（她）们作怪是为了引人注意。小说《失恋三十三天》中黄小仙在日记中写道：“像我这样的姑娘，胸前无大物，姿色也平平，若爱上一个人，要靠什么让他记得我？美好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笑，就令他们神魂颠倒，但我只有仔细揣测，努力令说出的话语，一击即中你。”黄小仙，27岁，大龄待嫁，姿色平平，家境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口刻薄言辞，和对这世界满腔的乐观。长途恋爱谈了七年，没有修成正果，反而在商场里看到了男友和自己闺蜜喜笑颜开的走在一起。 欣慰的是，经过为时33天的心理复健工作，她走出心理阴霾。

美人作怪我们就追捧，如穿一件新潮的衣服，如放在丑人身上，我们则嗤之以鼻，甚至大加挞伐。一样的言语，一样的举动，我们态度却天嚷之别，何哉？

每个人“作”的原因和动机不同，我们不能一概否定，应具体分析：真作怪，假作怪？有危害，无危害？对真作怪者，我们群起而攻之，对假作怪者，我们报之以宽容甚至敬佩。至于我们自己，则能不作怪就别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