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生命之树常青/刘大敏

穿蓉城、过汶川、越茂县,大巴顶着稀疏的星光在公路上疾驰。至天微明时终于停了下来。导游说,各位休息一下,吃过早饭再走。

这里是松潘地界,阿坝西藏,是当年红军曾经走过的地方。

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皑皑的雪山和略显杂乱的草地;近处有几家简易餐馆和帐篷。这是来往旅客行车中途的休憩之处。

停车旁边的草地上,单单地立着一棵小松树。虽不是很高,却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苍苍。走近些一看,树的旁边还有一个圆圆的小土堆,上面覆盖着青草。看来是有人修整过。

八十多年前,红军长征经过这儿时,周围仅是一片雪山草地,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部队所带的一点干粮全吃光了,只靠野菜、野草和树皮充饥。有一天,一位小战士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战友们发觉他是饿昏了。先给他灌了一点热水。过个好一阵小战士才醒过来。他挣扎着说,“我年纪小,身体单,翻不过雪山了。你们别管我,赶快走吧。尽快走到北方去,多打那些万恶的日本鬼子……”小红军话还没说完又昏了过去,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战友们在整理小红军遗体时才发现,他的肩上居然还挎着小半袋青稞炒面!

为了多打鬼子,小战士明明有干粮却不吃,有意省下来让给大哥哥大姐姐们,自己竟然被活活饿死!这是多么摧人泪下、震撼心灵的自我牺牲精神!

这位小红军当时还不满十五岁,连名字都没有留下。面前的小土堆下边,就埋着他的遗体。

导游在讲这个故事时,声音异常沉重,双眼闪着泪花。他说,我选择导游这个职业,就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朋友听听。要让更多的人明白,今天的生活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导游还说,这个故事是爷爷讲的。他爷爷也是听自己的爷爷讲的。已经整整传了五代。

其实,这只是红军长征中一个很普通很平常的故事。在长征路上,象这种舍己为人、战友情深的动人事例还真是不胜枚举。

一、四方面军会师后,身为红军总政委的周恩来,突发严重疟疾,时常高烧,昏迷不醒。陈庚和几位战友,不顾自己极度饥饿、疲惫不堪的身子,走着、跪着、爬着、背着,用绳子捆住担架拉着、抬着;硬是用战友的铁肩,把昏迷不醒的周恩来扛过了雪山草地。

这几位战友并没有想到,他们用担架抬出的,不单是一位红军负责人。他们抬出了一位功勋卓著的共和国开国总理,抬出了一位亿万人民仰慕、就连不少敌对势力都不得不尊重的世界级伟人!

在长征途中,红军将士不仅要抗住饥饿和病痛的折磨,还要时常提防敌机的狂轰滥炸。敌机来了,行动不便的伤病员往往避之不及。我们的贺子珍大姐,一次又一次地扑倒在伤病员身上。伤病员安然无恙。子珍大姐却屡屡受伤,浑身弹痕累累。一直到延安,很多弹片都没能取出来。若遇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坐卧不安。以至后来只得万里迢迢去苏联治疗……

生命是脆弱的,可生命也是顽强的。长征路上,仅是在雪山草地牺牲的红军将士就有十万之众。三大主力红军三十万人最后只有三万人到了陕北。但你可不要小看这区区三万人马。这是在血与火生死搏斗中幸存下来的革命火种。不过几年时间,这支打不烂摧不垮的“弱小”队伍又成燎原之势,发展成浩浩荡荡的百万大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创建了一个崭新的人民共和国。

生命接力棒代代相传。生命之花延续不断地绽放异彩。

几十年过去了。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的活动中,从川、黔、滇、湘、鄂、豫、皖等十多个不同省地,又陆续走出了数十队上万人次的“新长征”大军。他们以执着的信念和大无畏的精神,去丈量共和国这片红色的土地;以一颗颗赤诚之心,去亲身感受、实地体验红军长征的艰难困苦;去缅忆和追思先辈英烈们那段血雨腥风、英勇悲壮而又气吞山河的惨重历史。

在重走长征路的队伍中,有工人,农民,机关干部,青年学生;有媒介人士和科技工作者;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十来岁的孩子。有的“长征”队伍,沿途还开展了忆传统、送温暖活动。他们请老红军、老革命讲故事,在红军遗址和纪念地栽种树木。在阿坝西藏,他们和当地牧民一道,一次就种下了两千多株松柏。别看这些小树今天并不起眼。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之后,谁又能说他们不是雪域高原上挡风沙、保水土、抗严寒的坚强卫兵!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河南平顶山的农民兄弟张占安。他历时三年多,全自费、全程徒步八万里,沿着当年红军的足迹,走遍了全国二十八个省市自治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是一位右眼失明并患有严重的十二指肠溃疡和风湿关节炎的七旬老人!

可亲可敬的张占安老人!他不仅以身示范,震撼人心地宣扬了长征精神。而且挑战了生命的极限,创造了意志、信念和精神力量的奇迹!

时光的年轮又转了两圈。大自然的暴怒和反复无常又让人们经受了最为严峻的考验!

还是在这片阿坝西藏,爆发了以汶川为中心的里氏八级特大地震。刹那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电光闪闪,狂风怒号;成片成片的山体呼啸而下。公路不见了,房屋、村庄消失了……

就在大地震将要爆发的那一刻,一位外出旅游的王先生驾着自己的爱车,带着全家人正向映秀镇方向行驶。虽然路面的剧烈颠簸迫使他猛地将车刹住。但随即咆哮而来的数十吨庞大山石却将他的爱车整体埋葬了。

震后人们重修公路时,从层层泥石中挖出了那辆车的残骸。一束被挤压成麻花状、锈迹斑斑的黑褐色废铁。这是王先生那辆矫车的底盘铁架。至于王先生一家老小和矫车的其它部分,早已被泥石流冲刷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这束废铁放在地震博物馆中,旁边有工作人员讲解。谁也不会相信,这束沾满泥沙、锈迹斑斑的废铁,曾经是一辆锃光闪亮的矫车!

烈火熊熊见真金,危难时刻有亲人。

人民解放军武警某部师参谋长王毅,率领一支二百人的小分队,不顾大雨滂沱、山体滑波、余震频发等危险,昼夜不停,徒步强行军九十多公里,在救援队伍中率先赶到汶川县城。官兵们四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争分夺秒地把压在废墟中的百姓一个个救出来。在场幸存者情不自禁地高声呼喊:“我们的救星解放军来了!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

绵竹市武都小学,强震使整个教学楼垮掉大半,残部搖搖欲坠。解放军消防战士一一十九岁的荆利杰第一个冲向废墟,用滴着鲜血的双手刨出了无数个学生。强烈的余震使残存部即将二次垮塌,指挥部下达了撤退命令。荆利杰仍然不顾一地拼命往前冲。战友们死死地把他拉住,强行拖到了安全地带。

轰隆隆一声巨响,教学楼全塌了,扑面而来的灰沙烟雾呛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荆利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放声大喊,“我知道很危险,进去了就可能回不来。但是我求求你们,让我再去救一个吧!我还能再救一个呀!”

现场所有的人都哭了……

在汶川映秀镇,当救援者扒开镇小学垮塌的教学楼一角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名男子跪扑在废墟上,双臂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象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两个孩子还活着,而“雄鹰”已经气绝!由于紧抱孩子的双臂已经僵硬,救援人员只得含着热泪将他的手臂锯掉,才把孩子救出来。

这名男子就是该校二十九岁的青年教师张米亚。

“摘下我的翅膀,送给你飞翔。”多才多艺而又特爱唱歌的张米亚老师,用鲜血和生命诠释了这句歌词。他拼尽全力、以血肉之躯牢牢地挡住了死亡之门,使濒临绝境的孩子重获新生。

在都江堰的一处民宅,年轻的母亲在地震中已经丧生。而她紧紧抱住的三个多月的女婴,还含着妈妈的奶头。她依然活着,脸蛋红扑扑的,犹如在地震废墟中绽放的一朵稚嫩的鲜花。

生命之花灿烂。生命之树常青。

就在红军曾经战斗过的这片国土上,新一代华夏儿女,数以十万计的抗震救援大军,遍地英雄的壮举,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奇迹,共同演译着一首义惊天池、情泣鬼神的新世纪战歌!

在这场特大地震灾害中,灾区民众遭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和揪人心肺的巨大人员伤亡。位于震中的映秀、汶川、北川等城镇,几乎荡成一片废墟。但灾区人民并没有被吓倒。他们从残砖断壁中爬起来,义无反顾地投身到灾后重建的火热斗争中。在全国人民的鼎力支援下,不过几年功夫,一个更加美好的新汶川、新映秀、新北川,又生机盎然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就在几天前,我又一次来到位于大地震中心点的映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家家户户几乎都高高插着的五星红旗。他们对这个坚强国度给予灾区百姓的极大关注和鼎力扶持,怀着由衷的感恩之情。漫步街头,一排排浸润着羌藏风情的新阁楼,在阳光辉映下尤显得古朴典雅、光艳祥和而又温馨。在一家依山傍水的临街茶楼,好几位老人正绕有兴致地打牌、下棋;还有两三位就坐在街边的小木凳上,神态安祥地观山望水,喝茶聊天。他们观赏着天边的云朵来去自如,静听岷江水轻轻地拍打江岸……

在映秀菜市,一位卖菜的大嫂热情地招呼我。她的摊位上摆满了新鲜的西红柿、辣椒、黄瓜,还有白菜、萝卜。她有些埋怨,说我把她这个老朋友给忘了。这么些年也不到她那儿坐坐。她有不少新故事要讲给我听。她诚恳地说,尽管她也有亲人在地震中遇难,但并不打算离开这片美丽的家园。

和年轻导游在小松树旁的一席摆谈,引发了我的神思遐想。任凭思绪的野马在脑海中无拘无束地漫游驰骋。但同伴的呼唤和家人的嗔怪又把我拉回到高原旅途的现实中来。

休息时间已耗去一个多钟头。早餐开过多时。司机有些不耐烦地猛摁喇叭,催促人们上车。但旅客朋友们似乎有些迷恋这儿的高原风光,还在东奔西跑地闪着手机。

家人愠愠地瞪了我一眼,递给我和导游各一块馒头。

正在这时,小松树旁又来了一群少先队员。他们只呆了一会儿就继续朝前面走。

见我一脸疑感的样儿。导游笑着说,东边不远有一处红军纪念碑,还有朱德、刘伯承元帅的塑像。今天周末,他们到那儿去开展纪念活动。说不定还要举行新队员入队宣誓呢。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辉煌的光焰慷慨无私地洒向大地,把房屋、帐篷、大巴,还有雪山草地,都暖暖地抹上了一道金光灿灿的亮色。一队朝气蓬勃的“红领巾”,在辅导员老师的带领下,顶着高原初春的寒风,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健步走去……

作 者 简 介

刘大敏,笔名艾华,达明,鹤鸣春晓。大学文化。四川省南充市人。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本人属老三届,参加过文革,当过知青,在一大型国企工作三十余年,曾被多家报社聘为特约记者。从八十年代以来,已在国内200多家报刊发表新闻、通讯、特写、散文、论文、科普等各类文章100多万字,图片200多幅,有多篇文章获奖。1999年至2015年因故停笔。2015年7月至今在网络平台发表文章3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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