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高主治抢救过的疑难危重病人 || 作者 王卫邦


在土高主治抢救过的疑难危重病人
作者  ‖  王卫邦
作者王卫邦大夫近照
王卫邦,内科副主任医师,曾在会宁土高乡卫生院和会宁红旗山煤矿工作,后在靖煤总医院任内科主任和医务处主任多年。退休后被平川济民医院聘任为住院部主任。曾在医学期刊发表过多篇论文,喜欢写治病心得和随笔。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初到会宁土高卫生院》《当年会宁土高卫生院本原》《在会宁土高看病总说》《在土高病难看想办法》《在土高培养医生》

肾包虫病

李福银,男,1974年他在公社开发电机,他告诉我,自己有尿痛病,多年了现在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不到一月。解尿时,痛的简直要命,但平时不疼。我让他在痛的时候告诉我。不几日,疼痛发生了,来到卫生院。他站着解尿,痛得满头大汗,全身发抖,咬牙强忍。痛为阵发性,缓解时,他平躺在床上,我摸腹部,发现右肾区有一包块,其余腹软。下腹也没有触痛点。又疼了,我扶着他,用瓶子接尿,看有没有结石尿出。突然在剧痛时尿出一小块鸡蛋皮(象塑料皮)一样的东西,我用显微镜一看,发现是“包虫”。我想这是从肾脏来的,用手摸到的右肾区包块,这就是包虫的来源。我让大家在显微镜下看,我把显微镜下所看到的又画了图。我又拿来我大学的课本,书上有图,我给大家讲解,大家说看到的和书上图像差不多。之后将标本用酒精(因无福尔马林)固定。李先去县医院看,说不会是包虫病,诊断不出。又到定西地区专区医院看,都说:尿中怎么会有包虫。李又去兰医二院,门诊医生认为不可能,是照书画的,病人再三解释都不相信。让李去兰医一院包虫病专科去看。李走后不久,从北京来的一名外科专家,来到门诊,医生诉说了刚看过的这个病人的病情,专家让医生将正在一院排队挂号的李找来,专家询问了病情,看了我画的图,拿标本到显微镜下看,专家说:是包虫,专家也摸了腹部,这就是肾包虫病。让立即住院,专家亲自做手术,手术证实是右肾包虫。专家说:我在北京做过两例肾包虫手术,但在尿中查出有包虫,还没有听说过。这么大的包虫囊不到一个月会破裂,一旦破裂就完了。你幸运,一个乡卫生院的医生会诊断出这个病,不简单,你回去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医生。在尿中发现包虫,添补了诊断包虫病的又一新资料。

现在有B超,诊断这病很容易。但在那个时候是非常不容易的,这是个疑难病。想想,我诊断出了,他们还不相信,说明尿中发现包虫书上没有记载。在那个边远山区,小小的卫生院什么设备也没有,幸亏我在卫生局开会时,薛志良主任把刘寨卫生院的一台旧显微镜,给了我们,不是这台显微镜,我也诊断不出。

尿道是一个管道,包虫不会寄生在管道里,所以大家认为尿中是不会有包虫的,因而就不相信。尿出了包虫这是事实,作为医生就应当抓住这一临床重点,进一步分析判断找包虫的来源,也即原发病灶。省、地、县医院的医生,没有亲临病人排尿的痛苦,也不可能给病人接尿。尿中的异物,用人的肉眼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只有用显微镜才能分辨。所以认为尿中有包虫是不可能的,因而感到很奇怪。不是北京专家来,李富银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这对李富银来说,是幸运。

在那样的条件下,用手触摸腹部,发现右腹部有囊性包块,但不能诊断是什么病,只有发现尿出了鸡蛋皮样的东西,才知道是包虫。这个包虫只能是来自肾脏,也就是说,肾脏的小包虫囊破裂,液体流入肾盂,顺着输尿管排到膀胱。疼痛的原因主要是包虫囊堵住了膀胱的出口,引起的排尿疼痛。剧烈的疼痛,是包虫囊卡在了膀胱下面的尿道,随着膀胱的阵发性收缩,引起尿道的剧烈扩张,造成了剧痛。

这是一个疑难病,诊断这个病,现在有B超,诊断就很容易了。所以,不能拿后几十年的科学发展,来否定前几十年人的劳动成果。

小儿流行性脑膜炎

1971年靖远县高湾乡秦家川村,秦风献的唯一八个月大的男孩,秦爱儒,高烧昏迷两天,全身僵直。全家人万分着急,请来当地医生,见此状,都不敢插手。那天下了一场厚厚的雪,我出诊在程塬小寨子村。晚上程塬魏占荣和秦家川秦爱武来请我,说:有个孩子病十分危重。听了病情,我当时就怀疑流脑的可能性大。对这个病人可以推辞不去,理由一、不是会宁县管辖区,属于靖远县管辖,不在我看病的范围。二、路难走,又是晚上,雪又厚又是山路。三、是传染病,难保自己不受到感染。他俩说:老婆子40多岁了,这是唯一的男孩,这孩子一旦治不好,老婆子就疯了,家庭就散了。我听了,确实病重。我想了想,遇到这样的病人,我不去救,在这里没有谁能救,只有等死。我没有推辞,病人急,就马上起身。一路上我只是询问病情,因为路过卫生院要带药,带些什么药,拿什么东西。因为路远,准备要充足些,如果再反回来取,就会耽误治疗。路程大概是30多里。全是山沟路,就那些羊肠小道也被雪覆盖了。要从路上走,弯的远了。为了赶时间。还是选择了从山上走捷径,他俩扶着我,我没有走过这样艰难的山路,虽然他两搀扶着我,但还是不时的摔倒。到家一看,母亲抱着娃,连哭带喊:快快救救我的娃……,一把拉住我说:我不让你走,快快救救我的娃……,简直像疯了似的。我说我不走,会看好,你松手。孩子高烧,昏迷颈项强直,全身强直僵硬,角弓反张,无抽搐,有喷射状呕吐,巴彬斯基征阳性。这是典型的“流行性脑膜炎”(也即流脑),死亡率极高。这不是一般的小儿高热惊厥。一看这病人,把我也难住了。这样危重的病人,应该送到靖远县医院去,路途远,快死的人了,也没有办法送,家里人也不同意。大家说:你不要推辞,你想办法治,病人重成了这样子,你也不要害怕。大家鼓励我。我只有尽我的本事来抢救。这怎样治疗?我反复检查,无法静脉输液,也无法口服药,只有采用肌肉注射用药。便将青霉素、氯霉素和磺胺嘧啶肌肉注射,四小时一次,一次三针。幼小的孩子,一天打针十多次,谁不心疼。无法静脉輸液,因为那时候的输液器,针头是接在一个玻璃管上,这个玻璃管也有10多厘米长,针头也只有7号和8号的,根本无法静脉输液。就只好将盐水和5%的葡萄糖,输在大腿内侧的皮下。腿肿,用毛巾热敷。因为孩子两天滴水未进,必须维持生命的最低血容量,只有采取这种办法来输水。臀肿,也用毛巾热敷。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说,医生心毒,腿肿成了那个样子,还往肿输,屁股肿了,还在打针。我说:肿了不要紧,现在是救人要紧。

杀菌药的量小,药不易通过血脑屏障,杀不了细菌,病是不会好的。静脉输不上药,只能采取肌肉注射,心不恨,咋能救人。病人转不走,我只能采取这样狠心的办法,渡过难关,只要能把命保住,其它的事以后再说。我不让大家进病房,因为这是传染病,我让接触病人的人,口服黄胺药预防。医生就我一人,四小时打一次针,不断问病情,一两个小时检查一下。来看的人,心情都十分沉闷,少言寡语。

第三天病人能知道吞咽了,我也高兴了。能喝,就不再输液了。我守候了一周,病人脱险痊愈了。不但给这个家庭,给全村人带来了喜悦。全村的人都很关心,每天来人不少,你要看病人,她要看孩子老娘,因为老娘几天不吃,孩子娘的精神压力大,人人都很担心。开始大家都聚集在另一个屋子里,带着愁容,低着头唉声叹气,把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孩子好了,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我,呈现出一片欢乐声。我走时,我的腿都有些发软,但心里却很高兴。

几年后其母听说我要调走,专门带孩子来卫生院送我,说:你救的儿子长大了,来看你来了,你救了我们一家人,听说你们那里缺粮,没粮了就驮来。这就是农民发自肺腑的感言。当时,孩子有点瓜笑,也无其他后遗症。

2012年,我在长征市场开诊所,秦爱武见我说,几十年前,你正是我和未占荣请你给秦风献的孩子看病的王大夫,你救了他们一家。不是你,那有他们的今天。我记得,你说要打青霉素。我说:青霉素不是要皮试吗,你说,抢救人重要,现在还能顾上皮试。我三妈一直还念叨你,她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回去告诉她,她一定会来看你。果然其母和36岁的儿子,来平川看我,说:已经有两个儿孙子了。老娘感激的流下了泪,不是你,那有我们的今天!你是我娃的救命恩人啊!儿子你要永远记住,没有你王爸,就没有你。今天儿孙满堂,家中一切顺畅。我给他们摄了相,留作纪念。

前置胎盘大出血

程家塬村魏昌荣妇人,在怀孕六个月时,因阴道流血,我诊断为前置胎盘,让她去县医院做手术,否则以后会大出血,对生命有危险。那是1970年,当时我还年轻,她家老人说我是个娃娃,他们不信有那么危险。

一个月后,突然阴道大出血。我和宋春秀大夫急忙去看,出血量特大,土炕上那样多的小灰都和成血泥了,身下血还在流,产妇面色苍白。一看这场面就要赶快止血,我让宋大夫检查,我输液。让宋大夫让我检查。我立即戴上消毒手套,侧身躺在产妇大腿下的血泥上,伸手摸到宫颈口边有个溃烂处,这就是出血的处,用手指压迫,血果然止住了。压迫止血的手指不敢松开,稍一松手,就又出血。然后用手指扩张宫颈,扩张宫颈的目的是宫颈扩张开,孩子才能产出。就这样坚持,等呀等,累得我满头大汗。宋大夫不住给我擦汗,一个姿势,斜躺在病人大腿下,不能转身,将近三个小时的坚持,全身酸困,胳膊不住的颤抖,但并没有感到双腿疼痛和难受,精力完全集中在了病人身上。并让公社给县上打电话,求救县医院外科医生。一边鼓励病人,一边指导用药。还要安排县医院大夫来,做手术的准备。不但没有人给我壮胆,倒听院子里的人议论:人都不行了,大夫赶快还不走,还折腾啥?

我小声问宋大夫,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咋办?宋大夫说,我没有办法,就靠你了。我想,咱们是国家派来的大学生,见死不救,说不过去。咱们不是赤脚医生,看到病重可以转身走,象这样的病人,医生不救,有多少就死多少。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抢救,救不下,是我们的能力问题,见死不救,是医生的品德问题。我斜躺在病人大腿下的血泥上,也没有啥东西来遮护。那个时候,还不要说破布,就连一张纸也没有。抢救病人要紧,那能顾得上脏不脏,爬在女人大腿下,扫兴不扫兴,谁还顾得上想这些,一心只是想抢救病人,别的什么议论也不顾。衣服脏了可以洗,病人死了不得活。爬在女人的大腿下,有什么扫兴,谁不是从她妈的大腿下出来的。

宋大夫看到我疲乏的样子,问:你在想啥?我在想下一步该怎样,用啥药,还需要啥。县医院来电话了,外科大夫正在准备来。手术在那里做,要准备床,室内咋准备等,我在想这些。但又算了算,几百里路,走路还得几个小时,何时才能来。大队有气灯,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胎膜突出了宫颈口,压迫宫颈口边的手指将胎盘向里推,胎膜下来了,我退出手来,这时的我身子站不起来,别人把我扶了起来,腿不住的颤抖。总算松了一口气,稍加休息,等着宮口开大。突然羊水破了,立刻打了一针催产素,孩子分娩出来了。是个死婴,但大人得救了,这就是万辛。不多时候县医院的医生也来了,问到:病人怎么样?我说:孩子生下了,病人贫血非常严重,全身苍白,血压很低,是休克血压,但病人意识还可以。他们惊奇的问:你还会处理这样的病人?我说:我在学校妇产科实习时,老师专门讲了妇科几种危重病的抢救,在医院也遇见过这样的病人。县医院医生检查了病人,说现在应该紧急输血,但不可能,只有把液体多输些。这样指导了一凡,大家都就不紧张了,这样总算救活了一条命。

过了几年,又生了一个男孩,二十多岁的孩子,还来平川我诊所,代表全家向我问好。

接下来就是治疗贫血和严重的股白肿,也即康复治疗。那时候就根本没有输血的条件,就连一般的营养药也没有,只有葡萄糖和盐水。我给他们再三解释,对这样严重贫血的病人,必须加强营养。因为在农村产妇生孩子,只能喝小米米汤,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吃,每天光喝米汤不行,这就把在学校学过的营养学在这个病人身上也用上了。我让吃面条、米饭、肉食、鸡蛋、喝羊肉汤、鸡汤、各种各样的菜汤,来补充营养。吃上述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都是经过再三解释劝说才同意的。病人恢复的较好,后来还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2012年来我诊所看我,说他妈身体很好,念叨要来看我。这也算是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之后议论不少,男人干那些活,衣服粘上女人的脏血,多不吉利,尤其是趴在女人的大腿下,多不好意思。有人讽刺我老娘婆,吃的油馍馍…….,这都是些开玩笑的话。他们心底还是赞扬我,因为从来没有听过,有男人会接生的。而且是什么都不顾,斜躺在妇人腿下接生,更感惊奇。少见多怪,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也说明,中国人的封建迷信思想太严重。作为医生,就不能讲究这些,医生不能有迷信观点。不管多么危重的病人,只要有一口气,医生必须全力以赴的抢救,这是医生的职责。

我接生,不是我的专长,是逼出来的。请假回到家乡,也接生过几例。在土高时,只有一个产妇我没有去,我让别人去,结果产妇死了。这是土高十百户村羊沟平的一个产妇,我当时忙,我让女医生去接生,她是工农兵大学生,我想她也会接生。她没有推辞就去了。后来处理不了来叫我,我去不久,病人就死了。这个病人我一直记在心中,后悔晚了。这个大夫如果说她不敢去,咱们两个去,我再忙,也得去。救下救不下,是另一回事,没有去是我的遗憾。从此,我得了教训,只要有抢救病人,一切工作都得放下,我首先得去。

什么的男人不能进“月房”,进了“月房”不吉利!这是封建社会对妇女的歧视。谁不是娘生,不管是男还是女,在“月房”的第一人就是孩子。如果说他妈身上的血是“赃血”,有那一个孩子身上不粘他妈的“赃血”,难道这个男孩子就不吉利吗?这只能说明中国人的落后。我这个人,从来不信神鬼。病家要给我扯条新裤子,我婉言谢绝了。因为那个时候,人都很穷,哪有钱做新裤子。我这个人,不爱讲究穿戴,衣服脏了洗干净就行了,不管怎样,比农民穿的要好多了。

小儿腹泻脱水酸中毒

1970年,土高乡马塬村胡成壁老师的三岁的女儿。因为腹泻,导致脱水酸中毒昏迷。病情危重,腹胀,少尿。我知道病到这时,很危险。我再三解释,现在单纯补液体不行,必须同时补钾,还要纠正酸中毒,要用碳酸氢钠和氯化钾,这两种药当时卫生院没有,必须想办法去找。那里的医生认为,只要是腹泻,脱水腹胀,医生赶快走人,没一个能活的。我再三解释她父亲还是不听,只是再三要求输液。我说:液体必须输,输液体只能解决脱水,但没有碳酸氢钠和氯化钾,酸中毒和缺钾没有办法解决,孩子不可能得救。虽然液体输了,次日毫不减轻,精神很差,昏迷加重,这才急了。连夜去了几十里外的靖远大卢乡卫生院买来碳酸氢钠和氯化钾,给孩子输上,很快减轻,经过几天的治疗,好了。像这样的病人,以前不知死了多少孩子。农村缺医少药,就连这些不值钱的一般药也没有,医生也不知道脱水酸中毒,是怎么一回事。这充分说明农村缺医少药的严重程度。这个孩子,不是我,恐怕也没了。我举的只是一个例子,以后救治过这样的病也不少。通过办学习班,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脱水酸中毒是怎么一回事,也会治疗了。

胎盘不下

1970年,程塬大队,陈家川生产队,汪士胜的妇人,生下小孩后,两个多小时胎盘不下来。正逢三九天,天气十分寒冷,而且还刮着大风,请我去看。我一进门,看见汪跪在灶火门前,一个劲的磕头。口里念叨,灶火爷爷你饶命……。几个人站在房上,给烟筒里灌水,说灌水有催产作用,两个老娘婆在炕上坐着。我让汪快起来生火,我要煮针。先让产妇睡下。一看生下的孩子身上只盖着一块烂羊毛毡,冻得发紫。我问:为啥不把孩子包了?老娘婆说:不敢包,不敢剪脐带,剪断会上去的。我很快剪断脐带,包好孩子,放在热处。我开玩笑说:你们看好,我把脐带剪断,看脐带上去不上去。我用手摸产妇腹部,我说:还有一个孩子。老娘婆说:不会的,生下孩子后,肚子扁扁的,这一会儿才胀的。我戴消毒手套一查,就是还有一个,摸到了婴儿的头部。因为产妇疲乏衰弱发晕,先给产妇静脉注射40毫升百分之五十的葡萄糖。再肌肉注射一支催产素,然后我用手按在腹部子宫的上面,轻轻推子宫,不一会,小孩就生下来了。我先是擦了婴儿口中的羊水,将婴儿脚倒提,在婴儿背部,轻轻拍了几下,婴儿哭出了声,我很快剪断脐带并包扎,给婴儿穿上预先准备好的衣服,将婴儿放在热处。处理好婴儿后,因为产妇还感到昏晕,我给挂了吊针。我便给老娘婆讲新法接生,生孩子不能坐着生,产妇要平睡在床上。孩子生下,尽快剪断脐带包扎等。叩头灌水是迷信,对生孩子不起任何作用。

那一夜我就住在病人家,到半夜,汪叫我,说最先出生的那个孩子咋不动弹了,我去看,都死硬了。

这个孩子如果在刚生下时,就剪断脐带包好,孩子也不会冻的发紫,也就不会死去。

那时候请我接生的也多,遇到一个,我便叫来大队合作医疗站医生,一边接生,一边讲解。农村生孩子,女人确实遭罪,生孩子都是让产妇坐着,不让睡,说睡下,血会淹心。胎盘不下来,不敢剪断脐带,说剪断脐带,那一头会进到产妇的肚子里。老娘婆的一顿乱挖,造成的创伤太大。但是产妇认为,当女人的就是这样。不以为然。好多生孩子都是惊动太早,没有等宫口开大,老娘婆抱住产妇,膝盖垫在产妇的腰部,不住的大喊:用劲。造成产妇在宫口开大前,就已经筋疲力尽。产妇头晕,将头发提起,有的还栓在房梁上。我的同学秦凤林,他妇人生孩子,就是将头发栓在房梁上死的。说起这样的接生,确实使人感到农村愚昧无知。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农村缺医少药,千真万确。越看病,体会越深,农村人受疾病折磨的痛苦,现在的人难以想象。现在是医学知识普及了,对前面说的这些,谁都感到可笑。

我在接生的过程中,产妇给我脸上撒尿也有,因为产妇膀胱很胀,稍微一推胎头,喷射状的尿,撒我一脸,这也成了后来别人开玩笑讽刺我的把柄。说了归说了,当医生是不能计较这些的。他们开玩笑讽刺我,我说:产妇的尿能浇到脸上,才是难得的吉利。那个时候的产妇都是在厨房生孩子,厨房是土窑,屋里的空间很小,一个锅头一个炕,就占去了多大半。病人躺在炕上,医生也只能跪在炕上检查,所以很难防护自己。

十百户下庄李某某的妇人,产后胎盘不下。那时没有女医生,老娘婆不会处理,干着急,没办法。我去了,病人还在流血,还坐着。我问了病情,立即处理。只有采用徒手剥离胎盘。我对他们讲了,现在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们说:你没有讲究了,就照你的办。我没有什么忌讳和讲究,顺利剥离了胎盘。他们说:你裤子上攒上血了,给你扯条裤子。我说:不用了,没关系,回去洗一下就干净了。

在吃饭时,大家说起了一些习俗,我讲了我的看法。毛主席他老人家讲了,世上就没有神与鬼。我也常说,誰信神鬼,谁倒霉。不是外国人解剖尸体,哪知人体的构造?不是解剖病体,哪知病患的部位?中国人受封建迷信的影响太深重了,誰敢把死人解剖?虽然经过文化大革命,宣传破除迷信,但人们总是相信神鬼。不信科学,信迷信,是中华民族的弱势。人说毛主席是神,我不认为毛主席是神,我认为毛主席他有先天的智慧,后天的废寝忘食、刻苦学习,善于调查研究,善于思考,善于总结,善于和群众打成一片,忠于人民的无私善良的心,才取得了广大人民象神一样的崇拜,这都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农村的缺医少药和封建迷信盛行,说明毛主席他老人家提出的农村缺医少药,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破除封建迷信,解放思想的教导,是千真万确的。我在农村,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和吃苦耐劳的农民相比,不敢说吃苦,只能说,按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导,做的还很少很少。

在土高有时候治疗疾病,还需要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黄水疮

黄水疮,属于皮肤感染了细菌,特别是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者较多,当时没有任何药膏。我取几片氯霉素,研成细沫,用食用猪油相拌,涂在患处,效果很好。比一般的药膏还好。我后来想,效果为什么比一般药膏还好,这可能是猪油容易融化,药容易渗入皮肤,起到直接杀菌的效果。那个时候,找个药膏也不容易。猪油好找,好多家庭都有。黄水疮在那个时候很常见,一家人几人患病都有,儿童多。因为病人的枕头,别人也随便枕,这样就造成了相互感染。

横断性骨折

禄世俊的父亲,小腿横断性骨折,我用粗柳条,做成不到一公分厚的薄木板,做夹板固定,即能解疼,复位也好,恢复的也快。

煤烟中毒排不出尿

唐维成是兽医站的医生,一次由于煤烟中毒,清醒后膀胱特胀,排不出尿,因为没有导尿管,我便肌注一支“新期地明”,很快解尿了。因为“新斯地明”有收缩横文肌的作用,膀 胱肌属横文肌。中毒使膀晃肌麻癖,失去收缩力。我这里说的是由于中毒急性昏迷造成的膀胱麻痹,可以用,但前列腺肥大,引起的尿潴留,绝对不能用。

牙疼

牙疼病人,服用去痛片、安乃近止不住。我就用甘草50克。牛夕30克、生石膏一两,煎熬,止痛效果不错。可以分几次服,服多了会拉肚子,这只是个对症药。牙疼的原因很多,多由龋齿感染引起,还得用些消炎药。仅有的就是四环素和土霉素,除此就用中药。我常用的是黄芩、黄连、菊花等。当然现在用的是甲硝唑,效果还可以,一般成人是一次2片,一日3次,连服3天。近几年对较重的牙周炎,用奥硝唑静脉点滴,我也感觉奥硝唑比较好。这是近年来的治法,那个时候没有这些药。

豌豆塞进耳朵(鼻子)

豌豆塞进耳朵,用镊子无法取。我将一缝被子的针,折断针头,用棉签蘸酒精烧红,砸扁,做成如船桨的样子,再用钳子将扁头弯成半圆形,涂上油,顺耳道的豌豆边,插进后外拉。豌豆很容易拉出。鼻孔塞豌豆,也用同样的办法。

包皮过长

在土高卫生院,我也做一些小手术。如公社干部付某某,他是包皮过长,也即包茎,我和宋大夫给他做了包皮切除术,也没有感染,恢复的很好。

龋齿牙缝常出血

又如卫生院张维英的侄儿子,12岁,因牙有龋齿,出血部位就在龋齿的牙缝中,经常出血,止不住。因他患的是“血友病”,属凝血障碍性疾病,还必须拔除龋齿,不然止不住血。但拔牙后,恐怕难止血。因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去外地,只有拔牙。我将牙拔除,拔牙后,用纱布块压迫止血,但还是不断渗血,第二天,就是打麻药的针眼,还是出血。尽管多次换纱布块来压迫,用仅有的云南白药止血,两天了出血还是止不住,孩子因出血过多,面色苍白,发生了贫血。家属着急,我更着急。送到县医院去,又无条件。这咋办?想来想去,用烧灼止血的方法。用架子车辐条,将弯头磨小,刚好能放进缺牙处,再用酒精灯烧红,放进牙坑烧一下,这一办法立即见效,血止住了。

那里患牙病的人多,我买了几把拔牙钳子。经常给病人拔牙,只收个麻药费和材料费,拔个牙,只花0.5元的钱。

也经常切开脓包引流,收不到一元钱。打一针肌肉注射,只收药钱,也只是几毛钱。因为用的针管和针头都是煮沸消毒,一个玻璃注射器,能用几年,所以不收注射费。我们是背着药箱去看病,用了几支药,回诊所交几支药钱,再领回几支药补充上,材料费如此,就不收其他费用。我们拿国家发的工资,所以不收材料费外的任何费用。比如接生,衣服弄脏,回来自己洗,肥皂自己掏钱买。在那些条件十分困难的地方,有病就得想办法治疗,那阵流行的说法:没有条件要创造条件,没有办法,要想办法。我拿着国家发的二十二级干部的高工资,我怎么能说我看不了?我怎么能走出病人的家门,图自己安逸。那个时候的人,大家都想,怎样把责任尽到,认为尽不到责任是不光彩的事。凡我看过的病人,那个村子上来人,我都要打问,那家病好了没有?吃药见效了没有?这既是牵挂,又是总结。

肠梗阻病

农村的肠道寄生虫病很普遍,治疗以驱蛔灵为主。有几个肠梗阻病人,腹疼厉害,好多药和办法,都用了,不见效。我给静脉注射一支葡萄糖酸钙,结果便出了好多蛔虫。吃豌豆引起肠梗阻,便出了好多豌豆。这一治法,治疗的病人不多,不能推广,但在基层,遇到这种病人,还可以试用。葡萄糖酸钙只要不推到血管外,慢慢注射,危险性不大。现在交通方便,还是尽量抓紧时间往医院送。

腰扭伤

腰扭伤了,大家叫的错气了,在那个时候,当地没有拍片子的检查。但病人疼痛不敢活动,为了减轻疼痛,我便采用腰椎封闭办法。具体做法是,将普鲁卡因4毫升+肾上腺素0.1毫升,用7号针头,在腰椎疼痛的部位,皮肤消毒后,进行注射,要注射在椎体旁,两侧都要注射。当在右侧注射了一半药后,把针拔出,但不要拔出皮肤,再斜着向左侧椎体旁注射。也可以用利多卡因10毫升注射。注射后疼痛会立即减轻,但这只是个对症止痛的疗法。注射后要让病人卧床休息,不要活动,更不能左右摇摆活动。现在有核磁检查,凡是错气的病人,好多都是椎体的压缩性骨折,所以应该先做一下核磁,如果没有骨折,就可以用这这个封闭办法。

在农村看病,病人多,特别是那些困难的家庭,小病就拖成了重病。医生如果没有吃苦精神,怕脏,怕累,嫌这嫌哪,你就当不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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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4日凌晨两点半,我们老两口和儿子一起将儿媳妇送进产房,打那时起,"噗噗"跳动的心脏就扯到了嗓子眼儿. 虽是凌晨,但急于亲吻这个光明世界的胎儿们,却催促着他的母亲们一拨一拨地来到 ...

  • 会宁土高群众给我的印象 || 作者 王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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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忆土高乡李正海老书记 || 作者 王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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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土高卫生院的互学互助 || 作者 王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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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土高培养医生 || 作者 王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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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土高病难看想办法 || 作者 王卫邦

    在土高病难看想办法 作者  |  王卫邦 作者王卫邦大夫近照 王卫邦,内科副主任医师,曾在会宁土高乡卫生院和会宁红旗山煤矿工作,后在靖煤总医院任内科主任和医务处主任多年.退休后被平川济民医院聘任为住院 ...

  • 在会宁土高看病总说 || 作者 王卫邦

    在会宁土高看病总说 作者  |  王卫邦 作者王卫邦大夫近照 王卫邦,内科副主任医师,曾在会宁土高乡卫生院和会宁红旗山煤矿工作,后在靖煤总医院任内科主任和医务处主任多年.退休后被平川济民医院聘任为住院 ...

  • 当年会宁土高卫生院本原 || 作者 王卫邦

    当年会宁土高卫生院本原 作者  |  王卫邦 作者王卫邦大夫近照 王卫邦,内科副主任医师,曾在会宁土高乡卫生院和会宁红旗山煤矿工作,后在靖煤总医院任内科主任和医务处主任多年.退休后被平川济民医院聘任为 ...

  • 初到会宁土高卫生院 || 作者 王卫邦

    初到会宁土高卫生院 作者  |  王卫邦 作者王卫邦大夫近照 王卫邦,主任医师,曾在会宁土高乡卫生院和会宁红旗山煤矿工作,后在靖煤总医院任内科主任和医务处主任多年.退休后被平川济民医院聘任为住院部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