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周国勋：娟子
周国勋
娟子很少发朋友圈，一个月前她却连发了几次，我才知道她的近况。
放暑假了，娟子从黄山市坐上绿皮火车，硬座，十八个小时，去东莞。不坐飞机，不坐高铁，就连硬卧也不买，娟子说，想体验一下。
没上火车之前，娟子可谓雄心壮志。开始还行，后来腰酸背痛，真的太难受了，但没有退路，只有坚持。
小小车厢，是社会大舞台的缩影，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文化的人们，聚集到这里，众生百态，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有的温馨如饴，有的司空见惯，有的令人深思和感慨。
娟子看到了不和谐的镜头。座位对面是一个脾气特别暴躁的女人，她每次放茶杯都是磕在桌子上，甚至把没电的充电宝也砸到过道上，造成很大的声响，吓人。男友拿来一个新的充电宝，那女人还是给人家甩脸色。
娟子更多的是遇到了悦心的事。娟子的箱子又大又沉，只好放在座椅旁边，一位叔叔帮着把它放到行李架上，让娟子坐得舒服一些。去打水的时候，娟子把手机随手插在小包里，一位叔叔提醒她把拉链拉上。开始对两位叔叔都有警惕和防范心理，后来见人家真诚相助，娟子深受感动。
娟子自己也做了一件好事。见一位姐姐没有座位，娟子中途好几次说自己要上厕所，让姐姐坐她的座位，然后故意拖上很长时间，温情地传递着爱心。
晚上10点多钟才下车，没有去爸妈那边的公交车了，打滴滴要200元，况且一个小姑娘深夜里不安全。娟子找了一家旅馆，看高德地图直线距离一公里。出站，有人问坐不坐车，娟子问多少钱，那人说60元。也有摩的，娟子问多少钱，回答20元。娟子想想还是算了，不花这个钱吧。
娟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还有一包书，吃力地走了40分钟，终于到了住宿的地方，特别累，洗完澡，倒床就睡着了。第二天，娟子转三趟公交车，四个小多时到了爸妈那边……
已读完大二的娟子，还像以前那样朴实节俭，而且更加明理懂事。看着娟子的微信头像，我的思绪被拉回到十多年前。
那时，娟子刚上小学，随爸妈借住在我家闲置的老屋。假期我回老屋，见娟子总在做家务，扫地，刷碗，洗衣服，拣猪菜，爸妈夸她勤快。有时我回去，爸妈不在家，娟子俨然一副小主人模样，笑着招呼我，殷勤地给我斟茶倒水。这孩子给我留下特别懂事的印象。
娟子上初中了，在我任教的镇中就读。家离镇上十多里路，娟子没有像许多孩子那样包车接送或由家长租房陪读，她就住在学生宿舍，吃在学校食堂。
和娟子接触多了，我发现她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学习成绩不太理想，有些自卑和迷茫。娟子爸爸多年前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准备盖房子，又因为一笔生意全亏了，以致家里老房倒塌无处安身，只好借住我家老屋。爸爸萎靡颓唐，无所事事，家庭经济条件越来越差。
我开导娟子，只要努力，不言放弃，成绩会提高的，鼓励她树立信心。我还和班主任老师沟通，发挥娟子诚实、勤奋等优点，让她担任课代表，予以激励和鞭策。娟子不负众望，进步很快，学年末成绩上升到班级十几名，还被评为优秀班干部。
到了八年级，娟子个子长高了，心智也成熟了很多。她在作文中写道：“没有无丝线的风筝，没有无航线的舰艇，没有无方向的人生之路，在激烈的角逐中，谁的心中有目标，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这一年她以积极主动的态度、坚韧不拔的意志、锲而不舍的精神，投入到学习、考试、班级管理和各种各样的比赛之中，付出了超人的代价，取得了超人的成绩。在学校体运会上，娟子获得年级女子三级跳远、1500米长跑第一名和立定跳远第二名，在校园十星评比中荣获“管理之星”的殊荣，学年末考试总分名列全年级第二名。娟子将辛勤汗水换来的成功喜悦深藏在心底。
这一年，娟子爸妈在乡邻和亲友的帮助下，重新振作，承租了几百亩农田，成了种粮专业户。暑假里，正是最忙活的时候。爸妈起早摸黑，还不时请人帮工，全力打理庄稼。娟子除了做家务，还去田间劳动，每次治虫，农药都是她一手配置，然后由大人们喷洒。娟子不顾白天的劳累，利用晚上时间完成暑假作业或复习功课，经常熬到深夜，不知多少次捧着书本趴在桌上睡着了。
新学年开学了，娟子心中的梦想飞得更高。一年后，娟子以优秀成绩考取了省示范中学，三年后高考达本科线顺利进入大学。这期间，娟子家里已盖了新楼房，经济状况大为好转。娟子在大学里仍然那么内敛和沉稳，学习刻苦勤奋，热心社团工作，还入了党，每学年都拿到奖学金，课余带家教，节假日打短工，生活费基本自理。
今年娟子爸妈不再承租土地，双双去东莞打工。这次娟子去东莞，要和爸妈一起打工，顺便照顾爸妈的生活。到东莞的第二天，娟子上了十二个小时的班，累到爆。晚上加班到10点30分，还是强忍着睡意，写完高数和英语。
娟子看到爸妈更辛苦，相比之下觉得上学真的太幸福了，她更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该怎样去努力奋斗。
（本文编审：丁松 编辑：夏显亮）
作者简介：周国勋，退休教师，安徽怀宁人，现居合肥，闲暇时喜欢写点文字，以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