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醋的山西人

爱吃醋的山西人

刘向军

山西人爱吃醋，这是出了名的。从大同到运城，从长治到吕梁，你在山西的任何一块土地上、任何一个家庭里，都能遇到醋坛子。

有一年，在太原的大街上吃早餐，我亲眼看到几个太原人吃醋的豪迈情景。眼前的小笼包还没有开吃，每人先倒了小半碗老陈醋，吸溜吸溜着就滋滋有味地喝了下去。等到吃小笼包的时候，又来小半碗老陈醋，连蘸带泡，连吃带喝，你弄不清楚他们是要吃小笼包，还是专门来喝老陈醋的。

山西人虽然爱吃醋，但是一点不小气。饭店里最好吃的老陈醋从来也不额外要钱，爱吃多少随意，只是别把整壶醋带走。

爱吃醋的人，当然不限于山西人，但是平心而论，山西爱吃醋的人可实在多，我印象中没有见过不吃醋的山西人——醋文化在山西实在深入人心。

造醋的地方当然也不限于山西，山西各地所造的醋也不全都是老陈醋。但是平心而论，就我个人的亲身体验，最好的醋还是山西的老陈醋，老陈醋色香味最佳的还是清徐产的。据说那里的老陈醋厂，在有职工登记的过去70年里，没有一个职工因为患癌症去世的。浸泡在老陈醋的氛围中，有抗癌、防癌、不得癌的好处，这实在令人羡慕。

有一年，我特地去清徐参观了山西老陈醋厂。没错，在老远就闻到了满鼻子的酸味。在那里品尝酸红、酸香、酸甜的老陈醋，那一种酸爽，从舌头、牙齿传到全身每一个毛孔，实在舒坦。

其实，山西人不只是爱吃醋，山西人也爱喝酒，山西造的好酒老白汾、杏花村就是证明。但是，人们常常拿山西人爱吃醋来打趣，却忽略了山西人也爱喝酒，更忽略了山西人的酒文化和醋文化一样地发达。

不过，酒文化和醋文化二者有本质的不同。酒文化是一种外倾的文化，在沟通的社交作用中常常表现出宣泄、征服、张扬的暴力美学来。醋文化则是一种内秀的文化，在自我的生活品味中，自然地表现为反省、回味、内敛的平和美学来。所以，我们几乎天天可以看到在酒桌上硬要灌客人喝酒，以把对手喝到酒桌下为快意者，却不曾在饭桌旁看到硬要灌客人喝醋，喝到对方醋意大发者。

山西位于黄土高原，南北纵长，大体上相当于东西宽度的二倍，整体上像一只漂亮的纺锤。起伏不平的沟壑，落差很大的海拔，使山西四季分明，景色各异，钟灵毓秀，人文荟萃。粗犷与秀雅共生，豪迈与婉约共美，阳刚与阴柔共存，简单地说，汾酒加老陈醋，等于山西人的艺术品位与健全人格。

山西人爱吃醋，但我实在不能说山西人最能吃醋。这个我可以举出亲眼所见的实例。我曾有一个同事是内蒙人，姓张，魁梧，壮实。他是个“挠羊汉”的摔跤好手，极爱吃醋，极能吃醋，不能一天无醋，不能一餐无醋。中午吃蒸大米，没菜可以，没醋却不行。他用汤匙“哗啦哗啦”给大米饭上浇了好几勺醋，这样才能津津有味地吃大米饭。自然，在各类醋中，山西老陈醋是他的最爱。

醋风所及，深入人心，身为山西人，这让我对山西老陈醋和山西醋文化多了很多自豪。

2021.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