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水之源苞谷酒

酒,水也。

这话说得,让人感觉似乎有一股狂傲之气,若是在酒桌上,肯定要倒霉,而酿酒的师傅听了会不会觉得“於我心有戚戚焉”呢?

我听闻,酿酒对水质很讲究,所以有好水煮好酒的说法。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东边之水多矣,但算不得好水,即使连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也已经是臭水一汪,若想用这东边的水酿造出好酒,显然很难。我以为,要在中国的土地上找好水,眼光还得向西看。

在西边,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记载有“安乐水”,就酝酿出了茅台和郎酒,人称“美酒河”,声名远播。而鲜有人知的是,《水经注》里还记载了在历史上享有盛名的“五溪分流”,同样适合酿酒,尤其是五溪中长阔之首的酉溪,今名酉水河,现在还没有受到工业污染,用来酿酒,也是再好不过了。

山泉流出沙道沟,水好莫过于源头。酉水源酿造的苞谷酒,以前没有喝过,今有幸一尝,正如同那里的美人一样,初见便让我醉汪汪。这酒,是我托朋友买的,经山路颠簸而来,殊为不易,据说,在途中还溢出了一些。酒飘香车,飞驰在大山深处,留下了一路的芬芳。这酒,从来凤起运,喝起来还可以慰藉思乡之情,也寄托着我对山间的一份念想。

美酒呼唤好友,这酉水之源的苞谷酒已经在手,我当然不能独酌,于是,我便果断地约了南风和小罗,共谋一醉。把酒实有三人,无须邀月对影,带着这一份幸运,我就特意选择了一处恩施土家菜馆,来与兄弟们好好地品一番,醉一场。

这家餐馆并不起眼,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不过,餐馆的店面虽然狭小,却有各种土家菜肴。由于老板经常回恩施老家采购土菜,师傅做出来的味道也相当不错,尤其是能够炒出正宗的腊肉,特别合我的胃口。今天有幸吃着家乡菜,喝着家乡酒,还有好友陪同聊一聊人生经历,谈一谈生活杂感,在这忙碌的日子里,我也终于享受到了一点偷闲之乐。

饭菜半饱,酒过微醺,举杯的频率慢了下来,我们决定细细地品一品这酒的味道。倚着酒桌,我闷一口苞谷酒,感受那温润的液体渐渐滑过舌面,没入喉间,便有了一半香气氤氲入鼻,一半烈焰缓缓下肚,那升腾的酒气立即振奋了我的精神,那沉积的酒精也一并涤荡着我的心胸。感觉这酒,喝起来就像出山的清泉,又似燃烧的火焰,交融在我的身体,一下子便催生了男人的雄心,也激发了青年的壮志,忍不住想要吟诗。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就是在这时,我似乎读懂了李白。透过字里行间,我仿佛看到了他高昂的身姿,沉思默想之下,我觉得那些激情的句子,虽历经千年,仍然在勉励着书生当自信。若有独立之精神,一介布衣又何妨?我,也不应该那么自卑了。

苞谷酒如此伟力,使我更加相信“酒有和劲”之说。记得杨诚斋名酒之和者曰“金盘露”,劲者曰“椒花雨”,并说,“余爱椒花雨甚于金盘露。”罗大经评之曰:“意盖有为也”。这样看来,凭着苞谷酒的劲头应该算是有为之酒,年轻人好饮这烈酒,也宣示着人生有为之志。

酉水之源酿出了好酒,土家之人也喝出了豪情。一碗苞谷酒入口,吐字归音发真言,可以呼出香醇之声,写诗作文有精神,能够积淀生命之气。今晚飞觞,杯盘之间勃发出浓浓诗意,一份雅兴也在摇曳着酉水之灵。

想来这“酉水”二字,合起来不正是“酒”吗?作为咱们土家族的母亲河,酉水河称之为酒河,也未尝不可。于是,我便想起了《来凤赋》里的句子:

巍巍武陵山,青青酉溪水。得古楚之灵秀,接巴蜀之风流。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吊脚楼;逐水而去,远渡重帆载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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