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家庭小小说:后妈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
小小说
我也没读懂这个妈。
后 妈
★ 张亚凌
雪花婶对我,一直是个迷:她是后妈,整天训斥亲生女儿,却跟前房留下的女儿相处得比亲闺女还亲。
她嫁给我的邻居志刚叔时,志刚叔已故去的妻子留下一个女儿,比我大半岁的英子。雪花婶后来也生了女儿,就是蕊。
乡亲邻里都知道,挂在雪花婶嘴边的话,“我就见不得那碎熊(方言里骂小孩的话)在眼前晃悠,眼不见心不烦,叫滚得远远的。我就爱我英子娃,勤快,听话,乖。”看那说话的表情,真真的发自内心。
“一样吃五谷吃杂粮,粗胳膊笨腿不说了,还瓷捏瓷捏(方言,即“呆头呆脑”)的。不要在我跟前晃悠,滚回去。看人家你英子姐,做的活,斜看是样样,顺看是行行……回去看书去!”常常一到地里,没轮几锄头,雪花婶就训斥起蕊来,训斥的结果是,打发回去。
“看,这是我英子学着纳的花鞋垫,比我十七八那会做的活都细,——我英子娃天生的手巧。都是一个爸的娃,我蕊娃比起她姐就差得远,两手捉不住一只鳖……”
雪花婶一说起英子就满脸骄傲,还总拉着蕊做铺垫。
雪花婶遇到行门入户的大小事儿,走到哪里都带着英子,她和英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谁看了都说是“亲亲的母女俩”。而蕊呢,则因“不会看眉高眼低”“碍手碍脚”被留在家里看门户看书。
那时,每每妈狠狠地戳着我的脑门训斥时,我就希望自己也有个后妈,当然是雪花婶那样的后妈了,真心的疼爱孩子,多好。
英子也总是乐得屁颠屁颠地跟在雪花婶后面,听着表扬的话,还吃着雪花婶偷偷给她带到地里的好东西。哪是受累哪是干活,简直就是“独自”享受妈妈的爱!慢慢的,学习一向不错的英子也不怎么爱学习了,后来,只上了初一就辍学了,——整天黏糊着雪花婶干活。
这是我小时候的印象。
也记得小我几岁的蕊学习不怎么好,高中复习了一年,最终上的还是自费。毕业后,雪花婶找娘家的堂弟将蕊安排进了县政府。
成家后有了一儿一女的英子也在县城开了个小门店,经营日杂。
雪花婶便常去县城,只是到蕊的单元上转转,从不呆一个晚上,就喜欢呆在英子租的房子里。“我就见不得那碎熊,一点都不叫人省心。”躺在英子的床上,雪花婶骂的还是蕊。二十平米的小房子,一儿一女,还有英子女婿,雪花婶就是不嫌吵闹,不去蕊的单元。只是有个习惯,她老爱躺在床上迷瞪,她一上床,英子就得上床陪着她说话,直到她睡去,也就不能去店里了。
英子也很是头疼,见一天日头店里不进钱的话,一颠一倒就赔多了。人都说她妈黏糊她是跟她贴心,她也不嫌弃她妈呆在身边,只是哪来那么多闲心陪她贴在床上谝闲话?雪花婶一来,英子就狼狈不堪,英子开始恐惧她妈进城了,所以就殷勤地打电话回去,话里捎话,说自己很忙很忙,忙得没时间回来看她。
英子接到电话,才知道出事了:
她妈喝了两片熏蒸药后,又醒了,心窝里烧得难受,竟然用剪子往肚子上刺了几下,血流如注时,又盖上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抢救,洗胃,折腾了一天一夜。而后,就是漫长的陪护。忙碌的,只是英子。
据说,她妈醒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英子身上,缓缓地说道:“你都三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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